我想让小毅开心点,米管家非得拘着,好不容易来了厨房分散注意力。偏又追赶来,若不是我事先让满月守着门,方才就把人拉出去了。
“小毅,米老头的嘴巴臭烘烘的,不晓得带了多少细菌,你让他吹,小心吹出病来哦!”
“你、你……简直不知所……”米管家气得结巴,“夫人,老奴从小少爷巴掌大就带起,都是如此,何来什么细菌鬼菌?而且老奴、老奴的嘴早晚天天都漱口了的,哪里臭了?”
我拿着锅铲翻了两下菜,觉着熟了,便用盘子装好,然后端着出门去。
经过米管家时,朝他一挑眉毛,“不信你让满月、细月闻一闻,看臭不臭?”
米管家脸气红了。
他又怎会张嘴凑头给姑娘家闻?
不过他也真不敢给小毅呼手了,因为小毅已经龟毛的露出了嫌弃。
我哈哈大笑,用手捏了一根菜叶送到小毅嘴边,“快吃吃,很好吃的。”
小毅赌气似的张嘴咬住,似要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可嚼了两下他又吐出来。
我正要说他,他咆哮道:“你怎么盐都不放?一点味都没有。”
呀,光顾着气米管家了!
青菜下了锅就不能再回一次,我只得又进厨房调了点盐水淋上去。
再出来时,门房的护卫送来了一张烫金的请帖。
我奇怪,“哪家府上递来的?”
“国相府郝家的越管事亲自递的。”
米管家愕住,看向我,“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有人来世安府递帖子的。那日郝太夫人同夫人说了什么?是不是有所求?”
若不是看他年纪大,我真想骂他一句:求你妹!
他想也不想,就条件反射怀疑我与郝家交易了。
不过转念一想,孔嬷嬷交给我的证据,太子这些日总不消停的来找,郝府又是国舅府,他这般大惊失色的,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事总让他们惦记着,也不叫个事。
想了想后,我将菜盘子递给丫头绿芽端着,回头朝厨房里喊道:“珍婆婆,你将那道青笋做了。”
“是,夫人。”珍婆子在灶头上笑着应了,“夫人,要不要加肉炒?”
“加,多加些。其它做好的菜先热在锅里,等会我让翠花来取。”
“好勒。”
珍婆婆是个实在人,从前总被人吆五喝六的使唤。我经常来厨房,与她熟了之后,便将厨房的事交给她和廖婆子一起打理。其她婆子虽不服,怕我发卖,与珍婆子的关系又不差,倒也都安分。
“细月,你去将从前在康园里做事的丫头婆子全去康园等着。”
“啊?”细月满脸问号,但不似从前总要置喙两句,“是。”
“米管家也一同去吧!”
米管家腮帮子鼓鼓囔囔的,“这会公子和小少爷要吃午膳了,聚到康园做什么?”
我敛了气,正要发言,小毅牵着我的手,道:“夏颖,我也要去。”
“好,等会一起用饭。”
“嗯。”
米管家没辙了。
因为怕小毅触景伤情,近一段都将他安排在朝曦院住着,康园里的人也分配了来。
一刻多钟后,曾经在康园任事的奴婢仆从都站到康园中,加上府中护卫赤八、赤九、赤十他们,细细一数,竟有上百人。
简直乐死我了。
我正儿八经的让人摆了一张老爷椅放在石阶上,威武十分的坐下后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说道:“孔嬷嬷故去几日,大家定是悲伤难忘。她一生忠义事主、无私奉献了一生,唉,不想也躲不过生老病死啊!”
底下响起了一片抽噎声,连身后的细月、满月也红了眼眶。
我最不喜欢哭哭啼啼,这么惹他们哭一遭,也是情非得已。
“孔嬷嬷走了,想必大家都会一生不忘她的教诲和养育,你们作为她精心培养的下一代,也算是她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
瞪得如灯笼般的眼睛一双双的盯着我,不明所以。
“孔嬷嬷屋里的遗物一直存着没动,昨儿夜里还遭贼惦记。小少爷是康园的主子,要住在这院里,时不时被惊吓一回,也不像个样。所以本夫人决定,所有孔嬷嬷的遗物,一人拿一样,给大家各自留个念想,也好断了贼人的惦记。”
“……”
院中一阵诡异的静默,仿佛众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全震骇的看向满月她们,似乎在确定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勾了勾唇角,继续大声道:“等会每个人让满月登记,领了什么东西,各自保管。失了、掉了,来报备一声。不过本夫人先说好,连前人的遗物都保护不周,也不顶什么屁用了。”
细月皱眉扫了我一眼。
粗俗。
我也觉得,不过我喜欢我自在。
皇后、太子,你们慢慢一个一个的找。
猜中有奖哦!
中午做了五个菜,酱香肘子、芝香豆腐、青笋肉丝、蒜蓉白菜、芙蓉汤,只有青笋肉丝是珍婆子炒的,其它全是出自我的作品。
摆盘子的时候,细月纠结嫌弃了好一会。
我心中腹诽:家常菜能有多好看嘛?
细月不敢置喙我做的不好看,自己默默的一手拿巾帕一个一个将盘子边上的油渍擦干净,另一只手又用筷子重新摆了下盘里的菜。
六个肘子叠了三层,豆腐边上放了一朵紫鹃花,白菜头全朝一个方向……芙蓉汤她没法改,但捞了好些个黑色的锅底油渣。
“菜凉了不好,赶紧的都上桌拾筷子吃。”
我郁闷的一吆喝,将坐在茶几边上的周槐之喊过来。
细月才转身端盆子给他们洗手,我将肘子和青笋肉丝调了个位置,她的脸色立即变了。
因为荤素搭配、菜盘大小不协调。
我忍了她好些天,实在是受不住,“我喜欢吃肘子,手抓着啃最是滋味,但你们家公子、小少爷吃的斯文,你们夹两个用切刀剥去吧!”
“过些日就要去参加宴会,这般仪态岂叫人笑话?”周槐之瞪我,
“笑就笑呗,猪要学会了自立行走,你以为别人不会笑的更放肆?装什么呢?”
周槐之憋了一阵,“噗”的笑了一声,,“形容自己是猪,世上就你,也没谁了。”
“一窝猪!哈哈……”
周槐之笑容崩裂,小毅夸张肆意的大笑,细月强迫症上头,交握的两手颤抖了一会,转头对满月道:“满月姐姐先伺候着,我出去吸几口气。”
??
我真不适合在豪门贵族里生活,不然一定气死许多讲规矩的强迫症。
虽说适者生存,但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比如我,再怎么装豪门贵妇,帅不过三秒,就打回原型。
中午吃的油腻,细月去泡了麦茶喝。刚饮了两口,周槐之才问起我为何突发奇想把孔嬷嬷的遗物都分发给每个人保管,院外传来呼喊声。
满月出去询问了半响,回来说是陈美人挂横梁了。
我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蹦出三字,“死了没?”
“没,说是在哭着呢!许是她的情绪感染了其她美人,都伤感绝望起来,一个个的也想轻生了断了。”
我看向周槐之,他端着茶碗悠哉悠哉的吹了口气,抬起眼皮瞧我一眼,似在说,“瞧吧,你又好心办坏事。都当她们是你,是个打不死的蟑螂哥小强。”
“不至于吧?前天昨儿不都还好好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集体轻生自杀,太壮观了!
就没一个清醒过来选择坚强的?
“昨儿夜里太子殿下来了一趟,似乎是要敲打她们,让陈美人在院里跪了一夜。”
“无缘无故敲打她们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咳咳……”细月提醒了咳了好几声,
“胡美人前天闹脾气,派了个婆子去安阳伯爵府说了一趟。那婆子是伯爵夫人的陪嫁丫鬟,进府还什么没说,就一通大哭。最后竟也不知为何竟商议决定说要公子写个放妾书,让她归家去。事情被太子晓得,所以昨儿夜里来了一趟。”
我由衷感慨,那陈美人可真是够可怜的,回回给人当枪使。
这屋里似乎就我一个热心肠关心那些女人,正座上喝茶的男人还是像只猫儿似的,慵懒的躺坐着。
“任她们发泄、发泄?”我没憋得住,开口去问他,“应该哭一哭就会好了吧?”
他扯了扯嘴角,“十有**的,以后隔三差五就有一个寻死觅活。你非得将她们的希望和幻想全都戳破,还想让爷去收拾烂摊子?不如让爷宠爱宠爱她们,兴许她们断了太子的念想,安心伺候着爷过余生?”
“你敢!”我一拍桌子站起来,像只母老虎似的扑到他身上,掐住他脖子,“让我发现你受了她们的勾引,信不信我阉了你?”
“咳……”
细月又大声的咳了下,脸红耳臊转过身。满月叹气摇摇头,干脆拉着她和翠花一起出了门。
“你自己找的不痛快,给爷招惹的,怎怪上我了?”
我有些生气,“你明明说世安府中任何事都任我管和任我闹的。”
他勾着唇角笑起来,焉坏焉坏的,十足腹黑的表情。
“别笑。”我捶了他几下,却是不重,因为觉得有些心虚,“我、我原就想让她们不要占着给太子当侍妾的荣宠,时不时在你、小毅和我面前耀武扬威。可见她们被虚妄的承诺给蒙蔽,一时愚钝,便又想点化点化她们。
太子以后肯定不会要她们,估摸着在世安府住一辈子了,和我们也算是邻里街坊一般,要是她们清醒了,指不定以后相处也融洽些,又少许多麻烦。”
“嘿,你也有天真的时候呢!”
你妹的!
作为和平年代社会来的好青年,这种想法是正常的,好吗?
难道真要学《甄嬛传》里,拉帮结派的斗个你死我活,才叫做成熟不天真?
斗赢了,奖品是什么?是一头四处拱白菜的种猪吗?
真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