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管家和叶雪莹心急火燎奔来朝曦院禀告,说小毅不见了。
周槐之起先不大在意,我也觉得小题大做,那熊孩子常爱恶作剧躲着玩,过个把时辰就会出现。
米管家眼泪鼻涕横流,“老奴派了三十几个人找了一个时辰,开始也以为小少爷是闹着玩,便没来打扰公子。除了朝曦院,老奴翻遍全府上下也没找着,连他喜爱的那辆小车也不见了。”
朝曦院有明卫、暗卫守着,若小毅进入,肯定知道。
赤九摇摇头,显然是没见过他。
“小单车没有减震的轮胎,只能在空旷平整的地方骑行。”说完,我又想了想,朝满脸焦急的叶雪莹看了眼,“人是从雪苑不见的,就没有人发现他出院子去哪了?”
“妹妹……”
“叶美人,你该称呼我作夫人或者大娘子,也可称主母,你一口一个妹妹,是什么意思?”
叶雪莹脸色灰白,见周槐之冷冷一副脸,任我做主处理,不甘的低头掩去愤恨,“妾身子乏,午时歇了会,让辛嬷嬷和几个丫鬟看护着。米管家让孔嬷嬷叫了去,一时不察便不见了人。”
话里话外,是都与她没有干系。
我把厅外候着的辛嬷嬷唤进屋里,她噗通一声便跪下磕头,开口就告饶,“公子、夫人,是奴婢看护不周,你们要罚罚奴婢吧!”
谁能不顾对错就罚人的?俨然是以退为进。
我沉脸继续问详细,辛嬷嬷果然说小毅勒令她们陪他玩躲猫猫的游戏,玩了两次,第三回就找不见人了。
问了等于白问。
没有线索可循,只能派了人继续再找,但始终没踪影。
就在越来越焦虑不安时,叶雪莹院里的丫鬟来说,她屋里的银票盒子被撬开,里面少了十来张,足足一、二百两。
我陡然一个激灵,还没出声,米管家就赫然大叫,“老天爷,小少爷拿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
“他莫不是私自出府去了?他能去哪啊?他可是谁也不相熟啊!”
小毅从前没交好的朋友,也没亲戚来往,但现在总有几个去处——鸿蒙学院、夏家、租房邻居孙家,或许还有赫家、谢家。
今儿一早他闹天闹地的要出去,莫不是真如我所想,是约了小朋友做什么去?
我将猜测的一说,周槐之眯了眯眼,立即派赤九安排人去学院、夏家、赫家、谢家各自打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少爷从前绝不会如此胆大私自出行,都是有人闹的、教坏的。”
在等消息的间隙,米管家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埋怨着。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接过周槐之递来的凉茶,才灭了点火气。
“要是小少爷出什么事,老奴就是豁出老命也得叫人陪葬。”
我冷冷的看着一丈开外的老东西,笑道:“米管家是盼着小毅出事?”
“你胡说……”
周槐之一瞪眼,米管家立即敛声嘟哝,
“老奴当小少爷是自己的命根子,岂会盼小少爷出事?夫人,还是莫要口没遮拦!”
我“嘿嘿”又笑了,“你的命根子早就没了,拿小毅同你身下那作古的玩意儿比,你是老糊涂,光长皱纹不长教训,是不是?”
“噗……”
“噗、噗……”
翠花是忍不住笑的,连素来严谨的满月也绷不住脸了。
米管家跳脚,“你、你、你……”
“咳——咳——”
周槐之掩嘴咳嗽几声,嗔怪的瞪我一眼,将话头压下去。
一行人在厅内等了半个多时辰,赤九回来了,也没叫他行礼歇气。
听完赤九平淡直述的禀告后,众人悬着的心落下去,才晓得今日是郝子矜小朋友八岁生辰,他是个宠惯的孩子,没顾着规矩,硬是任性邀请小毅入府一聚。小毅骑着小车在玉寕街花了一百四十六两买了个麒麟玉樽压案摆件,去了赫府。
大手笔啊!
一百四十几两换作前世rmb得五、六十万。
幸亏不是花的我的银子,不然得气炸去。不过看叶雪莹也没心疼似的,大概以为周槐之会贴补她吧!
我看着她意味深长笑了笑,她拧眉与我对视了一眼,又飞快的将视线移到赤九脸上。
“小少爷还在郝府玩吗?”我问道,
赤九面无表情的答,“是。郝府几位夫人相陪着,属下悄悄探清情况后,便出去同郝府门房递了话接小少爷,但小少爷不肯回,郝二夫人也头疼不已。”
这是熊孩子能干出来的事。
“郝国相可在府中?”
“在的。”赤九看了眼周槐之,似从他那里得到了指令,接着详细道:“郝国相明日生辰,皇上特许国相休息三日,此时正在宴请远房来的客人。”
现下的人办酒宴,会提前一、两月发帖,而远房亲朋戚友能及早安排,赶着日子来道贺。
我看向周槐之,用眼神示意问他如何办。
他捏了捏指尖,“赤八,你和米管家再去一趟郝府。”
让赤八和米管家去接?
倒也是,周槐之的身份实在不好在这种日子登门“拜访”。可我也敢断定,今儿小毅那混小子犯轴,赤九没接回来,溜须拍马的赤八更不用想。
至于米管家,嘿,小毅一哭,他就没法子对付。
“我去吧!”
所有人诧异的看我,我继续说道:“赤八,你去吴管事那里找一件像样的物件来。”
“这……”
没人肯应、肯动。
我心中叹气,转头对周槐之劝说,“上次庆王摆宴,我带着他凑过一回热闹。这一次定没人大惊小怪的。你们如此小题大做,何不让我大大方方的带他回府?小毅主意大,又拗性,要是米管家过去,让他闹哄哄的吵起来,更叫他失了信心和面子,将来更加叛逆不可收拾。”
周槐之却依然否决,“郝相筹办生辰,诸多来客,太子必然也去了。庆王府去一去无妨,但郝府不可。”
(相和丞相有点区别的哦!)
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听来是觉得庆王府比郝府值得信任。且近来风云变幻,皇后、太子想伺机通过我追踪出青龙帮,季家又在暗箱行动,我出门的危险系数确实挺大。
毕竟前几天被群殴的淤伤,身上还没消。
周槐之虽没让我去,但听了我的让赤八到吴管事那里领了一件初曦幻云砚台当贺礼送给郝国相,可到底还是没有亲自去一趟。
论起来,郝国相可是他亲舅舅。
我理解他,融不进的圈子不要硬挤,受伤的终归是自己。
只是米管家、赤八去郝府后,他默默的站在凉亭边,望着满院秋色落叶纷纷,背影看起来十分的忧伤。
说是不在乎千夫所指、人人唾骂、寡亲孤苦,可谁又能做到真正的不在意?
胡美人的贴身奴婢被打了脸,就等于自个儿被打脸。她咬碎一口银牙,让人等着翠花出朝曦院,我偏叫细月、满月出院子办事,让她捉不到人去。
后来胡美人又差人“请”去论理,我吩咐细月,“胡美人要论理,便去正堂。叫上所有人,本夫人好好跟她论道论道。世安府西边、东边是河水不犯井水,她若要得寸,我就进丈。”
细月不敢应,又见周槐之对我的任性无动于衷,便和满月去康园孔嬷嬷那里请指示。
孔嬷嬷不晓得说了什么,两个丫头给胡美人传了话回来,灰头土脸的。
“夫人,胡美人真领着人去正院等着了。您看……”
我漫不经心的继续拿笔画着图,承诺给皇帝老儿的,要是不贿赂他,不给我抱大腿怎么办?
“本夫人身体有些疲乏,让她们先等一等。”
细月、满月瞪大眼,似乎在说,夫人,您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本来我是想杀一杀胡美人她们的士气,不过让她们等上片刻、两刻,不想正要出朝曦院,赤八屁股后头像着了火似的往里跑,经过我时连个眼神招呼都没打。
我拧了拧眉,一挥手,又带着翠花、细月她们折回了朝曦院。
只见不远处周槐之才听了赤八的一两句话,脚步一转往我这边急走来。
“怎么了?”
周槐之喉头哽了下,许是一时解释不清楚,便只道:“你好生待在府中,我去郝府一趟。”
说完,人就从侧边闪身过去了,赤八跟在后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才将将能追上脚步。
“莫不是小少爷出事了?”细月大惊的说了声,满月面色也沉下来,“我们去跟干娘说一声。”
两人又要自作主张,压根没询问我的意思。
“给我滚回来!”
我吼了一声,把两人叫住了。
“夫人,这事必须让干娘晓得。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如若不是铁板钉钉的拿出证据,国相府岂有权利扣押小少爷?
当年皇后娘娘为着小少爷与十一皇子打架,特罚跪了半日,公子入宫当殿砸了皇上的砚台,并且逼着*贵妃和十一皇子同小少爷赔礼道歉,至那以后无人再敢管束小少爷。
如果没有证据就扣押,那背后目的更加无法揣测,是否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们的干娘还吊着一口气,想让她立刻见阎王,你们去说就是。天大的事有公子顶着,主子若办不到,还指望你们干娘能处理?”
两人一惊,似想起什么,忙跪下来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