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棋子
电话终于接通，九歌松了口气：“刚才怎么不接？那三个人是不是在你那？”
“嗯。”
“有问出什么吗？”
“暂时没有，只说是一个女人打电话让他们去的。”又说，“她的事，以后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突然冒出一身冷汗来，总觉得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他摇摇头，可能是最近安眠药吃太多了，又经常半夜醒来，精神有点紧张了才会一时失控。只是他又禁不想，是太在意乐小霞的事吗？还是他本来就……
第二天上午，闻人得到答复，那个电话是容城校门口的超市打的。闻人玉景把他认为可能打电话的人集中起来交给他们：“去问问是哪一个打的。”
照片一一仔细看过，超市的店主摇头：“一个都不像，没印象了。”
这种事情如果能顺藤摸瓜的话也许还能找到主谋，但每次查到关键处线索就断了。这种做法，会是谁呢？有谁惯常用这种方法。
百琉香走进来的时候问：“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也不掩饰：“在找那个人。”
“什么人？”
“那个陷害乐小霞的人。”
“陷害？那事不是已经解决了？还查呀？”
“你觉我应该停止吗？”
“不，我是说那些人不是已经受到教训了嘛，话说回来，你对女朋友还真是关心。”
“这是我的义务。”他笑着说，百琉香的神情实在没有一丝破绽，应对自如，除非能找到证据。如果真的误会她的话，那还有谁？韩文？
正想着，韩修突然直直走进来，只是看到百琉香的时候滞了一下回到他自己的座位。百琉香也看出来他这是想找闻人玉景说话，善解人意地说道：“对了，这些文件是这学期的收尾工作，校长让我转交给你，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忙。”
她一走，韩修就站起来。
闻人淡淡地说：“不要告诉我，是你妹妹做的。”
“是。她承认了。”
资料一放，他往后靠去揉了揉额头：“你说该怎么办？”
“闻人，我很抱歉。”
“先别急着道歉。电话是她打的？”
“是。她说在学校门口打的。”
“不是她。”
“啊？”
“至少，电话不是她亲自打的。”
“嗯，确实不是她亲自打的，她让别人打的。”
“你真是有个聪明的妹妹。不过，”闻人讥讽一笑，“你回去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被当成棋子了。”
新尚传媒那三个人都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回到那个空壳公司，才进门就有个人在等着他们。
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普通的脸，普通得像个透明人，那身纯黑比他的脸还要出众。
“说了什么？”
“全按你交待的说。”
“确定？”声音仿佛从地下飘来的。
矮肥圆一抖：“百分百确定。”
一个黑色的箱子放在他们面前，黑衣人手指叩了叩箱子：“二十万，好好数数，不要让我觉得不值这个价，否则——”
“不会的……不会……哈……就走了？我们还没数完呢？”
“唉呀，挨几顿打也值了，加上那十万，啧啧……”
三个人正抱着钱云里雾里，门口传来一声讥笑：“真是一笔好买卖哟！”
怀里的钱洒了一地：“你你——你、你是谁？”
又是黑衣人，这回是两个，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说道：“把脏款收了，充公！”
“是！老大！嘿嘿嘿……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抢劫啊——”
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他们：“闭嘴！要把钱赎回去，就拿别的来换！”
……
两个黑衣人才走到门外，高子语就把墨镜摘下来：“老大，我刚才很酷吧？”
“嗯，不过我比你酷。”他拿着枪对着他“砰”了一声。
“啊——啊——”高子语往后退了几步，“老大！你——你想独吞！”
“留你何用，分钱吗？”“砰”的就是一枪！
高子语抚着胸口伸着手：“啊、啊……”
一个经过的小孩子“哇哇”地哭起来：“猫咪猫咪，枪！坏人！坏人！哇呜——”
高子语抢过他的枪，走到小孩面前：“小帅哥，你哭什么呀？这是玩具枪，来，送你了，别哭啦！”
孩子的妈本来也吓到了，听他这么一说松了一口气：“小齐乖，不哭哦，不是坏人，不哭哦。”
“猫咪，他没死，不是坏人。”
九歌弯下腰：“我刚才是不是很帅、很酷？”
小孩子看“猫咪”正在犯花痴，拿着枪指着他：“不许勾引我猫咪！”
直到小孩子走了，九歌才笑骂他：“幼稚？”
高子语气笑了：“到底谁幼稚啊？”
两人上了车就直接开往郊外找陈升，他是个电子迷，他住的地方什么电子设备都有，自己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还组建了一个很专业的工作站，内设一部由数百处理器组成的超级计算机，九歌就是把那些骚扰电话交给他的。
陈升为人少言寡语，九歌算是他的铁哥们，当初建这个地方的时候，因为父亲骂他不务正业一直不肯出资赞助，大部分资金都是找圈子里钱多多的沈家暗中相助的，其实就是九歌。
“怎么样？”
陈升指着显示屏：“这是我找出来的位置，你看看有什么特别没有？”
“很分散，大都在容城学院？”
“对。”
“然后呢？”
“嘿……你再看看！”他在屏幕上迅速划了几下，将所有的点连起来，“是不是很像一个圈？”
“这些人打电话都是围绕这个中心点的。”
“在容城附近？”
“对呀。电话号码都是新的，而且你看，还有一个电话是在一品香打的，我猜——跟你去一品香找的是同一帮人。”
“那些号码还有跟什么人联系？”
“没有，是用来专门骚扰你女人的。我看这个人脑子很谨慎，你有没有想到可能的人选？”
“嗯……这些手段，我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只是还没有证据。”
寻找孩子爸爸的流言已经很少了，只是她感觉到有人背地里在议论什么，有时候她才走近一点，那议论的声音就嘎然而止，弄得她很是莫名其妙，甚至有人看她的眼神还多了一丝怜悯。
无论如何，她真是出名了，除非离开容城。
期末考也差不多要结束了，过了这学期，只要成绩好就可以拿到奖学金了吧……她已经很想家了，对家里她一直是报喜不报忧，反正说那些事也只是让家里担心，只是一放暑假，她就要近两个月见不到闻人了……
正想着，不远处有人喊她：“乐小霞！”
“百里？”
他走近：“怎么了？”
“朝朝呢？”
“别管她，一起吃饭吧？”
“我才跟闻人吃过了……谢谢啊。”说着，下意识地站远了点。
“那，一起喝奶茶吗？还是请你喝茶？”
“百里……”
他露出复杂的神情，像失落，又像是心疼：“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走吧。”
乐小霞又看了眼身后，没见到暮朝朝，这才快步跟了上去，依旧离了一段距离。百里回头的时候，看着两人中间的那段距离，心里突然充满深深的无奈。
才走出校门口，她就说：“百里，要不就去香雪吧。”离学校近。
“好。”他率先走进去。
两人一坐下来，她就说：“百里，你找我什么事呀？”
百里叹了口气：“乐小霞，你还没点单呢？想喝什么？”
“就以前那个吧，红豆奶茶。”
等奶茶都上了，她喝了两口又问：“百里，有什么话就说吧，下午还有课呢……”
“你还在怪我？那次……”
“不是，我没怪你，你也是……也是为我好。”
“你说真的？”
“嗯，那次其实我还得跟你道歉呢，要不是因为替我出头，你也不会被大家说……”
“说我是你的奸夫？”
“呃……”她端起奶茶。
“那你为什么还躲着我？”
“百里，”乐小霞抬头，认真对他说，“因为那件事，大家都误会我们了，我想，朝朝一定也误会了，你有跟她好好说吗？你们最近——”
他拔高了声音：“你怕别人误会？”
“百里，你别生气，我想这阵子还是少接触比较好，再说，你现在是朝朝的男朋友，我不想她再误会我了。”
“乐小霞你！”他别过头，“她是你好朋友，难道我就不是吗？”
“是！当然是啊！”
“那不就得了，你以后别这样躲着我了，郁闷死了！”
“百里……能不能拜托你，好好跟朝朝说说，我真的怕她会胡思乱想。”
“好吧，这事先不说，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他直直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闻人玉景可能要订婚了？”
“订婚？”乐小霞一愣，红着脸道，“我不知道呀，他还没跟我说，你怎么知——”
“乐小霞，你想到哪去了？我有说他要跟你订婚吗？”
“啊？”
“你不知道闻人凌出事了？”
“谁？闻人凌？他爸爸？”她惊道，“出什么事了？生病了？”
“你个傻妞！是他名下的工程出事了！”
百里将民俗村的事情简单跟她说了一遍，才问：“别告诉我你真不知道这事？都出来好久了。”
“知道是知道，就是没想到……那怎么办？”
“问得好！能怎么办？他现在正要升官，出了这事，你说这怎么办？”
“……”他没有告诉她，这段时间她都没有提起，乐小霞看着他问，“所以呢？”
她静静地听百里说话，心里又茫然又不知所措……
所以要订婚吗？和百琉香订婚？
订婚……订婚……
范家要订婚，闻人家也要订婚……
难道婚姻不是由姻缘来决定的吗？
他会答应吗？他应该会答应吧，为了他的家。
她一脸茫然地想着，心里还没感觉到疼痛，眼眶就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