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薨后三日,皇帝驾崩!可谓是大齐的大痛大哀!
京城里处处白幡飘扬,街道清冷。国丧期间不准行曲乐、不准行嫁娶,百姓上街也是低头匆匆而行!
国不可一日无主,新帝于先帝驾崩次日登基,便是谨王爷!
谨王成为新帝似乎并不稀奇,过去的数年中就在太子的废立中多次提到这位被先帝忽视的真正嫡皇子,因太子薨在前,所以谨王当新皇帝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难道还真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当皇帝吗?
云来布庄位于京城的西华坊主街道上,从年初十开始卖得最好的就是白棉布,店主甚至还这补了一次货,结果也全都卖空了,可以说是趁着太子薨、先帝驾崩小赚一笔!
因着国丧,铺子里鲜艳颜色的布料都撤了下去,摆出来的都是暗色调、花纹简单的布料,店主也没指望这阵子做什么大单子,所以开店都是不太勤快了。
云来布庄后面是一座三进院子的宅子,老板一家就住在布庄后面。
老板娘林氏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一个小姑娘上前想帮她端着,但被她摇头拒绝了。
“雅儿,你去看着小灶上的粥。”林氏对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道。
小姑娘点点头,听话的去了厨房。
林氏端着药朝正屋走去,在门口轻敲了两下门后推门而入。
屋子是两明一暗的三间,最里间是卧室。林氏端药进了里间,内室里就迎出来一名年轻的女子。
“殿下怎么样了?”林溪抬了抬下巴问里面的人现在状态如何。
“还在发呆。”王清音淡声地道,“林姐姐,药给我吧,省得你进去了还要让他冷嘲热讽。”
林溪无所谓的一笑,“他有力气损人,总是好过死气沉沉,我还怕他不跟我斗嘴!”
说着,林溪端着药碗进了内室。
内室是无窗的暗间,但里间的光线照进来,使得卧室的光线刚刚好,既不刺眼、又不会太暗。
将药碗放到桌上,林溪走到床边福了下身,恭敬地道:“殿下,该吃药了。”
靠着软垫子坐在床上的男人本是在发呆,听到林溪的声音斜了斜眼,“殿下?林氏,你在叫谁?”
唉,这个别扭的前太子殿下!
“殿下,虽然您只是前太子,但您也是先帝的皇子,民妇唤您一声殿下也是没错。”林溪淡淡地道。
楚沛,大齐国前太子,本应死于朔阳阁那场大火的大齐国皇位继承者!如今他头上和右手臂缠着布条,像个废人一样躺在云来布庄老板的家里。
“哼!真不知道傅振清看上你什么!像你这种牙尖嘴利的妇人有什么好?”楚沛嫌恶地哼声。
“那是因为殿下看不到民妇的好。殿下喝药吧,不然您明天就连坐着骂人的劲儿也没有了。”林溪朝王清音示意。
王清音端过药来坐到床边,用匙舀起来一匙送到楚沛唇边。
楚沛看了看药,又抬眼看了看始终面无表情的王清音。
“孤……我已经不是太子了,还想拉着你一起死,你为何留在这儿!”楚沛又向王清音发难。
趁着太子张嘴,王清音把药送进了他的嘴里,惹得太子瞪眼。
“殿下别误会,奴不走是因为无处可去,又蒙林妹妹愿意收留,所以才留下来。”王清音又盛起一匙药汤来。
楚沛哼了一声,却还是乖乖喝完了碗里药。
喝完了药,林溪和王清音都退了出去,留着楚沛继续发呆。
到了外间,王清音的脸上才露出感激的表情,“还是妹妹聪明,晓得如何应付太子……不,是应付殿下。”
林溪望着清丽不俗的王清音,终于按捺不住地问:“其实我也一直好奇,你与殿下是怎样一种缘份。如今他是个面毁、永远不能表露身份的人,你还要跟着他,难不成你对殿下……”
“妹妹别误会,我与殿下只是同病相怜罢了。”王清音微笑地道。
同病相怜?一个妓|女与高高在上的皇子有什么同病相怜可言?
林溪不是个爱乱打听的人,王清音不愿多说,她也就不多问。
在五天前那场大火中,丈夫与其他几名暗卫冒死救下已无生念的楚沛和要与他同生共死的王清音!
当林溪看到右脸、右半身都被火舌舔燎过的太子时吓了一跳!好在伤势并不严重,经过大夫救治处理便无大碍!只是留下疤痕在所难免。
穿越过来五六年了,林溪也曾有着雄心壮志,要辅佐英雄霸主博个红颜不输须眉的美名传世。但元王世子注定是个没有帝王命的小角色,她再努力也是枉然!
后来被武安侯设计抓捕后,她又被皇帝交到太子楚沛手中任由处置!
早就听闻太子沛是个荒|淫的储君,林溪是极为看不起这种凭着出身好就任意妄为的混帐男人的!但她和郭四娘被送到太子处后,不但没有受什么刑罚与虐待,反而看到了这位太子殿下看似荒唐、实则自暴自弃的真面目!
楚沛时常到牢里捉弄林溪和郭四娘,时而像个恶鬼声称要把她们扔到军营里当军|妓!时而又像个暴虐的主宰者扬言在她们身上划数个血口放虫啃噬!时而又邪肆的动手动脚一副要强占了她们的样子!
郭四娘一开始还破口大骂,后来被楚沛玩儿得精神崩溃,除了哭就是喊叫。相反,林溪则是一直冷眼看着楚沛光说不做,玩些幼稚的把戏。
后来,郭四娘实在是受不了的有些精神失常,一会儿说元王世子会来救她,一会儿又说她要嫁给世子当夫人……
郭四娘的父母和风叔、诸葛这些人都被斩首了,只剩下了她们两个。林溪虽然平日与郭四娘一直不是很亲近,但看她被逼成这样也很心酸。就在楚沛又来逗弄她们时向他提出,放了郭四娘。
那时楚沛看林溪的眼神很怪异!
林溪知道,自己都难保一条命,竟敢向太子要求放了郭四娘,真是不知死活、托大得可以!
但世人有句话说得挺对,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疯子下一步会做什么!太子虽然不是真疯了,但他属于疯狂的人!
楚沛让人放了郭四娘,但也不管她的死活。他也放了林溪,派暗卫跟着她,不让她离开太子府,却可以自由的出入了朔阳阁。
林溪从来不了解太子是怎样一个人,她也不想了解!经过元王谋反失败这件事后,她明白自己一个弱女子,有再多的智慧也不该用在政治上!安身立命是人生存的根本,从古至今、乃至未来都是不变的真理!
于是,在某一天,林溪向太子借钱想在京城盘间铺子,营利后不但还太子的钱,还会按月给太子分红。
听似荒唐又可笑的提议,太子竟然也答应了!
楚沛派去监视林溪的暗卫就是傅振清,二人在选铺面、租铺子、进货、开门做生意、斗地痞这些琐碎事件发生的日子中渐渐相处出了感情。
去年七月,林溪与傅振清低调的办了婚事,请的人也只是那些暗卫和王清音。当然,太子也不请自来,并备了份厚礼--傅振清从此以后不再是太子的暗卫,他恢复自由身了!
所以,林溪看不懂楚沛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亦正亦邪?或者说,好人坏人只是相对而言,坏人也有自己想保护、或想对之好的人吧。
将药碗送回了厨房,雅儿正认真的搅着砂锅里的肉粥。
雅儿是个聋哑孩子,却会看人说话的口型。
林溪告诉雅儿,粥熬好了就给正屋里的客人送去,雅儿点点头。她才放心的去前面准备开铺子。
刚出了厨房往前面走,就听到有人拍院门,听拍门声是熟悉的暗号,林溪连忙去开门。
门开后,一身藏蓝衣衫的男子闪身进来。
林溪关好门,担心地望着丈夫,“有什么事?”
傅振清是个长相清俊的青年,原本冷峻的眼神看向妻子时转为温柔,“没事,殿下还好吗?”
林溪点点头,伸手抚了抚丈夫身上的衣衫,“饿了吗?灶间还有几张中午烙好的饼,柜里有拌好的咸菜,你先吃上几口……雅儿给殿上熬的粥也有多,你盛上一碗喝。”
妻子的关心令傅振清这个从小就不知父母是谁、五岁就被扔进暗卫营训练、不知何为温情的汉子心里暖暖的,伸手揽了揽林溪的腰,无声地表示感激与爱怜。
林溪抬头朝傅振清笑了笑,嗔道:“快去吃吧。”
“嗯。”傅振清不太擅言词,只是重重点了一下头,松开妻子往厨房走。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对了,朔阳失火的事老周他们已经查清楚了。”
林溪一愣,“是谁?”
她就觉得太子不像个会自己轻生的男人!要死他早就死了,也不会在皇帝病了的时候寻死!
“是太师。”傅振清咬牙地道。
太师?林溪锁起眉头,太子是太师的外孙,刘太师也一直要扶持太子当皇帝,怎么会这个时候要烧死太子呢?
越想越复杂,林溪甩了甩头把这件事抛开,她不应该管这种事,跟她无关啊!她只要和丈夫平静的开着小店、过平和的日子就够了!
王清音坐在小里间靠窗桌边,托着腮看琴谱,侧脸恬静得像名大家闺秀。
院子里傅振清与林溪夫妇二人的低语都被她听了去,优美的唇弯了弯,她抬起玉手翻了一页纸。
---正文3300字----
太子是木有死,只是毁容了。他对女主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哦,大家不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