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疾,扬鞭飞尘,一行马队朝着宁亲王府飞奔而去。那马蹄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其清晰,犹如那密集的鼓点敲在人心上,步步惊心。
已是丑时,宁王府里却灯火通明,下人们神情紧张一路小跑着进进出出。脚步声杂沓。西屋里,大家团团围在李逸轩病榻前,神色焦急,手足无措。
李逸轩脸朝外侧躺着,脸庞煞白,一边咳着一边大口的吐着鲜血。他四肢抽搐,呼吸浅薄,情况十分危急,原本玉树凌风的一个人,此时消瘦如同纸片。
凉青云眉头紧锁,他一手抚着李逸轩的头,一手正用一钵接住李逸轩吐出来的血。那鲜血红里透黑,显然体内的毒并未排净。下人们来往奔跑,递水递钵交替更换,屋里屋外忙成一团。
金管家吓得六神无主,呆滞的站在塌尾。子时他跟柳如絮换了更,李逸轩一直安睡无异,这到了丑时竟然咳嗽不止还口吐鲜血。他见状紧忙跑到隔壁屋子喊来凉太医,并让下人去喊宁亲王。
门口守值的来财见情况不苗,立即提着红纱灯笼往东边厢房去。他步履匆匆,灯笼摇摇晃晃,在漆黑的夜里犹如一团飘忽不定的鬼火。转眼就来到了柳如絮屋前,来财顾不得礼数抬起手来就着门就是一阵猛敲,“砰砰砰,柳姑娘,大事不好了,紧忙去那西厢少爷屋头看看去,少爷他出事了。”
“好,这就来”,柳如絮并未睡沉,听来财这么一喊立马醒来应了一声,一个激灵就翻身起来更衣。她一边喊着外屋的讨喜,“讨喜,快点起来,轩哥哥出事了。”她的心急剧跳动,怕是李逸轩出了大事凶多吉少。
讨喜迷迷糊糊的应声,起了身跌跌撞撞的碰倒了屋里的椅子,“砰”的一声大响,她倒是吓得清醒许多。更好衣,主仆二人来不及收拾立马就狂奔而去。
“砰砰砰,郡主,大事不好了,少爷出事了”。来财喊完柳如絮,挨门喊起月兮来。
月兮正在梦魇里,梦里哥哥遭那贼人们追杀,凶手各个心狠手辣穷追猛打,而自己则被那贼人擒住只是哭喊着叫哥哥快跑,哥哥奔跑的身形突然一顿,直直的倒了下去。月兮梦见那些贼人对着自己挥起明晃晃的砍刀,刀正要落下,突然闲少群适时出现,一声大喊“住手,还我月兮妹妹!”
这一喊倒是把月兮惊醒了,她心神一定,才发现梦里头闲少群的那一声喊,是来财在这屋外喊。月兮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脸色湿滑,枕巾已是湿濡一片,是方才那梦里的声嘶力竭泪流不止。她怔怔的下了床裹上外衣,往西厢而去。
宁亲王和宁王妃闻讯已经赶来,“逸轩怎么样了?为何突然发病?”宁亲王厉声质问,他盛怒的看着金管家。
金管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王爷,小的也不知道为何少爷会突然咳血。小的跟柳姑娘换更时,小王爷都还好好的。”
“是药有问题!”凉青云一番察看后,冷冷的出声人,然后他端起李逸轩喝药的那个碗认真的嗅了嗅,并且用手沾了些残汁放到嘴里尝了尝说道,“并不是我开的方子。李兄喝下的药里有人参,茯苓,白术和甘草等药材,是益气健脾补血补气的大补药。所谓虚不受补,补药对李兄现在的身子来说就是一毒药,对他的病情百害而无一例,雪上加霜啊。”
“少爷子时服的药是柳姑娘喂他喝的。”金管家一听凉青云说是药出了问题,紧忙道出缘由,急于撇清关系。听到金管家这么说,众人心里纷纷对柳如絮产生了怀疑。
“这怎么可能呢?宁王府待柳姑娘不薄,她居然还干出这种事情?”一直没有吭声的宁王妃出声道,话里的矛头直指柳如絮,语气里有着咄咄逼人的笃定。她过早的给事情下了自以为是的定论。
“柳如絮!”经宁王妃这么煽风点火,宁亲王更是怒火中烧。他一声低吼,目露凶光。
话音刚落,柳如絮和讨喜就从门外急急忙忙赶到。众人纷纷转头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满是质疑,宁王更是一副欲把她生吞活剥千刀万剐,想将她置于死地。
凉青云冷冷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有着变幻莫测的神情,叫人捉摸不透。自从他发现柳如絮的凤凰刺青之后,他对柳如絮心生怀疑,处处提防。
柳如絮见此情形一时不知所措,她和讨喜对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看着大家,眼里清亮一片,毫无畏惧之色。她只是不懂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奇怪为何大家要这么看着她,仿佛她是千古罪人般,众矢之的。
“锵”,宁亲王瞥见金管家随身佩戴的宝剑,一把抽了出来。宝剑发出清冷的光,剑锋直抵柳如絮的喉咙,剑柄因为宁亲王的怒气而微微发颤,“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谁指使的?”
“啊!”讨喜惊叫了起来,“小姐——”
柳如絮拍拍讨喜的手安抚她,“别怕”。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怔了怔稳住身形,定定看着宁亲王,满是疑惑,“小女我什么也没做,王爷为何拿剑对我!”
“父王!不要!”月兮恰巧赶到,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于是紧忙出声试图阻止。她深怕下一刻那利剑就会直接穿过柳如絮的喉头。
“兮儿,这次你别拦着父王。这个歹毒的女人试图加害你哥!”,宁亲王看着女儿,手紧紧的握着剑对着柳如絮,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着床榻上病入膏肓的爱子,宁亲王心如刀割,恨不得替他遭那份罪。
“月儿,过来娘这里。”宁王妃出声道,她站在宁亲王身旁,愤愤的看着柳如絮。
柳如絮一言不发,转头看着月兮,眼里有着不服和倔强。月兮立即看向凉青云,凉青云正好抬头看她,于是凉凉的开口解释,“柳姑娘给李兄服用补药。这药本身没有毒,只是虚不受补,李兄真气大损,身体虚弱喝了这要适得其反,这身子骨怕是熬不住。”
听到凉青云这么说,大家心里犹如蒙上了沉沉的暮霭,阴郁不已,李逸轩这一劫恐怕凶多吉少啊。
“想不到你如此歹毒,杀人于无形!”宁王喝道,手里的剑又逼近一寸。
“的确是我喂李公子喝下的。但这药是下人们熬制好了送来放在这桌上的。”柳如絮毫无惧色,她生死攸关,仍然实事求是的说道。
“是谁熬的药?”月兮警觉的问了出口,她巡视了屋里的下人们,下人们各个战战兢兢低头不语。
柳如絮摇了摇头,“我跟金光家换更时,那药已经在桌上了。”“药是来顺送来的,”金管家连忙补充说道。
“金管家,立即让人去查查这药是谁熬的,待查出此人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把那来顺叫来!”宁亲王对这金管家说道,但是眼睛仍然盯着柳如絮看。那番话很显然是说给柳如絮听的,他至始至终都怀疑柳如絮。
“是!”金管家领了命,立即就出了屋子去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