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安庆二十六年。正月十五,京城里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又是一年一度赏花灯逛庙会之时。
将军府上,十六岁的柳絮儿青衣束发,面如冠玉,白衫飘飘,好一番俊俏小生打扮!柳絮儿喜形于色雀跃不已,她拿着铜镜前前后后反复瞧来瞧去,一边问讨喜:“怎么样?”
“小姐,当真要这样?”一旁的丫头讨喜满脸担忧,声音里夹着哭腔。小姐三不五时的闹着戏法戏,今儿个又要偷溜出府,万一要是出事,她这丫鬟可是担待不起。
“不打紧不打紧,你紧忙去跟福贵说一声便是。就说小姐我身体不适,卧床休息,没有通报,谁都不许来打扰”。柳絮儿打算小算盘,一边臭美的照这铜镜。
讨喜像是脚下生根,磨磨蹭蹭着不肯去。将军平日里一再交代府上的下人得把小姐看守好了,万不可让她私自出府。
“你不去啊?那就更好了!来,来,来,你就假装是我,躺在这床榻上,万一有个谁来敲门喊话的,你就学我那声应答一下。”柳絮儿见讨喜不为所动,上前拉起讨喜就往床榻带。
“我还是去通知管家好了。”讨喜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假装是小姐,她自知命苦,比起小姐的百分之一还不如,于是悻悻的转身出门去了。
讨喜传完话后也回屋换了男装。接着主仆二人便鬼鬼祟祟轻车熟路的来到将军后院西南墙角。墙角边一株苍茂的大槐树,枝桠横斜错落,绿叶茂盛如茵。此时是卯时,府上没有人在此出入。
柳絮儿虽贵为将军之女,自小跟着柳天靳习武,奈何并不是块料子,连个花拳绣腿都习不好,也就作罢。这树旁的城墙虽然只有两米余高,柳絮儿不会轻功,只得爬树了。
柳絮儿踩着弯腰弓背的讨喜,抱着树干蹭了两下便拉住了一根树枝,一溜烟就上去了,然后笑盈盈的伏在墙头朝讨喜招手。讨喜体态轻盈,抱着树干三两下就串上墙头,然后纵身一跳就下了墙头。讨喜昂着头,张开双臂迎着准备往下跳的柳絮儿。柳絮儿闭气双眼心一横就往下跳。
这冲劲儿极大,柳絮儿愣是把讨喜给撞倒了,讨喜悲催的又给小姐当了垫背、两人的额头重重的磕碰在了一起,一片绯红,而讨喜的背部更是一阵生疼。
柳絮儿一边搓着额头,看着讨喜疼的龇牙咧嘴,一边“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声似银铃,清脆悦耳。
“走吧。”柳絮儿利索得爬了起来,伸手拉起讨喜,欢心雀跃的往闹市里去,边走还不时的回头看,生怕家丁们发现了然后追出来。
这京城的街道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赶会的,卖艺的,卖食的,卖货的,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更有童孩欢乐的追逐奔跑着,冷不丁还把人撞个正着。这主仆二人东逛西逛的,乐趣无穷。
逛着逛着,就到了正午时分,主仆二人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唱起来空城计,于是两人便找了一客栈休息,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小二前来招待,柳絮儿便随意的点了几个菜,便依着窗凭眺了起来。
这客栈临江而建,对面就是京城最出名的烟花柳地逍遥阁。初春时节,江风清凉郁郁,泛起的些许薄凉的水气。逍遥阁里轻纱曼妙,轻轻的翻动纷飞,犹如那轻薄的蝶翼,屋内灯红酒绿,春光旖旎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
不一会儿小二就上了饭菜。主仆二人狼吞虎咽了起来,这乔装打扮出门在外,没人识得自然就不用拘谨那礼仪礼节的了。
客栈里的粗茶淡饭哪里比得上将军府里的八珍玉食,但柳絮儿是饿极了,她一手抓起一个馒头左右开弓的咬了起来,“唔唔,好—吃—”,嘴里塞的满满,她还呜呜咽咽的对着讨喜说道,挥着手里的馒头比划这,仿佛吃到了人间美味。
“小——小少爷你慢点儿,别噎着,”讨喜意识到此时二人是男装扮相,于是立马机灵的改了口。
“唔唔唔——唔唔唔”,讨喜话音未落,柳絮儿便被一口馒头哽在喉头。只见柳絮儿两腮鼓鼓,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得,呛的她面色涨红,两眼翻白。她立马丢了馒头,扑向那桌上的茶水盅。
“啊!喝水喝水!”讨喜眼疾手快的就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水盅,往柳絮儿嘴里一阵猛灌,一手猛拍柳絮儿的后背,拍得“咚咚咚咚”直响。
柳絮儿咽了一大口水,总算把这口气给吐了上来,“咳咳咳”,这一口馒头把柳絮儿呛得是眼泪直流,这背差点儿没叫讨喜打成内伤。
“吓死我了”讨喜吓得瘫坐在椅上,动弹不得。
“呼!问世间馒头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柳絮儿佯装感伤,执袖拭泪,随口就歪了诗句,惹得讨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咯咯咯咯,”柳絮儿接着便笑开了,笑得犹如春风拂面桃花盛开。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阵荒乱之后,柳絮儿倒是正儿八经的端坐了起来,慢里斯条的吃起了饭菜,“这饭菜还是慢点食用才好。”柳絮儿说着,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用膳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