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一直在帮助卢晨的那个律师打了个电话。
她那边有点吵,换了个安静的环境才和我说:“目前情况有点复杂,唐明也请了个很不错的律师,搞不好最后他判不了,只能被狠狠的罚一笔。”
“卢晨同意么?”我问。判刑不判刑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狠狠的剜他一块肉。
律师说:“卢晨态度不太明确,但很可能会同意,她一直在说唐明从和她结婚到现在花了她不少钱,既然经常提钱,那钱兴许就能让她满足,我听她说半年前他们两个人炒股失败,赔了很多,也是那时候,唐明对她第一次动手。”
卢晨心理也够强大,被打过一次就没想过他还会打第二次第三次?家暴者,就是忏悔认错态度再好,也绝对都是扯淡,一个连自己行为都控制不住的男人,凭什么让别人相信他能改?
我凝眉听着,律师继续说:“而且,经过医学鉴定,唐明有性功能障碍。”
“性冷淡?”我试着问了一句,她肯定的回答我:“嗯,性冷淡。”
这倒是新鲜……性冷淡?那还弄那么多女人?不过也说得通,一个身上找不到自信,就找一大堆,挨个找自信后受打击,打击多了心就硬了,没感觉了。
“卢晨还说什么了?”
律师说:“她说唐明这种状况时间应该不短了,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接受过这方面的治疗,心理治疗也接受过,她无意中见到过唐明销毁这些资料,还有一件事,她说她偷着保留了一份你的病历。”
这更新鲜了……我的病历?怎么在她那儿?
律师说:“当初你住院流产,医院也出具了一份鉴定书,卢晨告诉我唐明是前阵子收到的,有人匿名发给他,还是一份复印件。”
我皱着眉头说:“你说具体点,我怎么不太明白。”
律师又给我解释:“也就是说,不知道谁将你的一份病历发给了唐明,上面很清楚的写着你之所以流产,是他暴力所致。”
我心里咕咚一声。会是谁把这东西给了唐明?我都不知道存在的东西,又是谁弄到的?给唐明用意何在?要将我也拉进他们的争斗漩涡里?那唐明来找我的时候,是见到了这东西还是没见到?他心里对我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后背又开始发冷了,幸亏我换房子了,不然真的不知道会惹多少人算计我……
挂了电话我头有些疼,翻出包里的记事本将这件事记下来,先不说其他的,唐明这个烂男人,结婚对我隐瞒了身体问题不说,怀不上孩子怪我,最后还对我大打出手?最可恶的当属他妈,我不相信这些她不知道,居然也能那样对我!
蛇鼠一窝形容他们都太好听了。
律师又给我发了短信,问我卢晨在询问能不能找我一起作证状告唐明家暴,我看完差点笑出声,这女人的脑子是指甲油做的么,开玩笑呢?如今他们那摊子烂事我躲都来不及,还会凑上去?我和她很熟么?
我告诉律师,让她找个理由直接否了。
发完短信,有人敲我的车窗户,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周宁。
我将窗户摇下来,他不认识我,所以我也没什么惧怕的。
他眼圈发暗,但挺有礼貌的说:“你似乎在这里很久了,我之前没见过你的车,是这楼上的住户么?”
我笑着摇摇头说:“不是。”
他声音不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哦,没什么,我就是说一声,你停的这个地方是别人家的车位。”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热心肠,观察力也挺好的,知道我出现在这里几次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看样子刚才是下楼来扔垃圾,我忙着看手机没看到他。
“周宁。”我叫了他一声,他一顿,惊讶的回头看着我,拧着眉头想了半天估计也没想起来我是谁。他怎么可能想起来,他根本没见过我。
我下车向他伸出手说:“我是曲甜甜的朋友,我叫潘桃。”
他听到甜甜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后眼角不容易察觉的抖了抖,我站在他面前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终于看到了我想看到的后悔,排山倒海般的后悔。
他看着我的手,半天才轻握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这个男人的自信,真的已经被生活磨没了。
“不请我上去坐坐?”我问。
他略微后退了一步,想让开又重新挡了回去说:“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楼上不太方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在想当初张小宁是不是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勾搭他的,告诉他她是甜甜的朋友,然后先上楼,再套关系,最后直接套到床上去了。
“我不是张小宁。”我轻笑着嘲讽般的说了一句,他更震惊的看向我,我对着他指了指楼上说:“孩子一个人在家,放心么?”
周宁租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昏暗的客厅里堆满了东西,看样子是从曾经家里搬出来的所有物什,卧室里有张双人床,不能完全遮住光的破窗帘拉着,小家伙躺在床正中间睡着,半开着的阳台门边上泡着一大盆衣服,或者是尿布。
我站在门边看着那孩子许久,直到周宁用一次性纸杯端了一杯水给我。
屋里连个像样的凳子也没有,周宁让我坐在床上,说了一句又像是被咬了舌头,没有下文了。屋角落的破桌子上放了一堆医学方面的书,我走过去拉开桌边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了。
周宁坐在床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我笑着问他:“你一直都这么闷?”
他局促的看了我一眼,笑的很不自然的摇摇头说:“不是。”
“那我就直说,我就是来看看你过的有多惨的。”我依然笑着,他听到我这句又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讶,但很快低下头应了一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我既然和他碰到了,那准备好的刺激他的话就一句都不能少:“周宁,当初为什么和甜甜提离婚?”
他眉头拧住,手指不停的互相捏搓,一连叹了很多口气后才说:“是我混账。”
“嗯,你是混账,甜甜差点为你死了。”我知道这样道德绑架他不对,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不能理解一个男人明明知道那个女人那么爱他,他还能最终撒手而去,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甜甜前阵子还告诉我说,你之所以和她离婚,是因为觉得你们感情不纯洁了,也不想这孩子身边不是亲妈妈。”我说话很直,周宁听了一抖,头低的更低了,我继续说:“帮你这种混账男人找借口,也只有甜甜那样善良的人能做到了。”
周宁不说话,我看着手边全是茶渍的杯子,恨不得拿起来扔他头上,他现在的状态就和那个主任让他调职的时候一模一样,骨子里有想反驳或者辩解的意思,可最终被颓废扑灭了。
“她过得好不好。”他声音有些哑,我笑了笑说:“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又被我噎的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