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甲士大多身受重伤,无法继续行军,几位将军商量一下之后,就地扎营固守待援。
四千当地驻军无一生还,两千戴罪士子仅剩两人,三千精锐边军残存不过三百,虎贲营八百精骑有边军的掩护,伤亡小一点,还有五百战力,近万人的队伍生还不过八百人。
熊熊篝火,也温暖不了众人受伤的心。
将军身死,同袍长眠,令众人倍感忧伤,整个大营弥漫着一股忧伤,了无生气。
篝火旁,方川,薛栗,因留在中军大营逃得性命的小韵,靖依公主,天南团团而坐,围城一个圆圈。
“小王爷,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两千同行士子,只剩下方川和薛栗两人,心中不住惆怅和落寞,方川迷惘的望向四处的篝火,最后将目光落在天南身上。
“兄弟们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们要为他们报仇,杀尽宗门杂碎。”
语气中透露出彻骨的寒意,两千士子中薛栗年幼,一路上没少受照顾,眨眼间却都不在了。
“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活下去,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以方川,薛栗和天南现在的实力想要对付宗门,简直是痴心妄想,就以现在的情况看,往后的路途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险,能不能活着道西荒也都还是一个大大的疑问。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了,实力,强者为尊的世界,没有实力作为后盾,一切都是虚妄。
“小王爷,我听你的。”
大战中,天南表现出来的实力毋庸置疑,令薛栗和方川深深折服,所谓废物纯属无稽之谈。
“对,我们听你的。”
“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三只手在明晃晃的篝火下,重叠在一起,映得通红。
篝火渐熄,满心忧伤的甲士,在黑夜中沉沉的睡去,只余下孤独的影子,在营帐中来回晃动,守护这平静的夜晚。
一场血腥惨烈的战斗,令从小生活在皇宫之中,每日锦衣玉食的靖依公主无法想象,尽管没有参与到最后的战斗中去,仅凭这破败的残局,她便能猜出战斗最惨烈时候的模样。
活下来的人都是勇士,死去的人亦值得她去尊敬,如果参与到这样的战斗之中,靖依公主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能够活下来,在这样的战斗中活着,不仅仅是实力的体现,更是一种恩赐,上天的恩赐。
睡梦之中,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无数的断臂残骸,耳边充斥着震天的喊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忽然之间一直温暖而后厚实的大手,按在肩头,令她无比心安。
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刚想开口便看见天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起身前往营寨的边缘之处。
“怎么?做噩梦了?”
“恩。”
靖依公主微微颔首,两人并排坐在一起,仰望着璀璨的星空。
“传言,人死之后便会成为天上的璀璨星辰。”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由黯然神伤,天南何尝不和她一样,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么多同伴,倒在自己身畔,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只不过很多人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对此早已经麻木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久战沙场没有人是永远的胜利者。
“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天南不由哑然,男儿铁血,沙场无情,为生存杀死对面的敌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残酷的现实,浅显的道理,到了口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以对。
“若不是你,我现在怕已经埋在这厚厚的泥层之下。”
并没有等天南的回答,靖依公主已经接着话茬,是感谢,是埋怨,是自言自语。
“公主,洪福齐天,即便没有天南,也能够化险为夷,何况身为臣子,守护殿下的安危是天南职责所在,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还有一句话天南在心中却并没有说出来,两人之间不但是臣子,更是血脉至亲,在危机时刻天南不守护她,又还能去守护谁。
篝火化成灰白色的灰烬,沉沉的暮色在旭日的驱赶下,望天边退却,一缕缕晨曦照耀在甲士疲惫的脸颊之上,却不忍将疲惫不堪的甲士唤醒。
忽然之间,天南睁开紧闭的双眼,将耳朵贴在地上,耳边顿时传来剧烈的轰鸣之声。
“怎么了?”
安详的靠在天南肩头的靖依公主顿时被惊醒。
“有人来了,快叫醒大家。”
数百里之外的援军,昼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的破晓时分赶到,坚强的甲士顿时欢呼雀跃。
虎贲营在西荒赶来的数万铁骑的接应之下,率先护送至宝前往西荒,而天南等人和残存的边军甲士在雍州停留了半月之久,身上的伤痕逐渐恢复,已经没有大碍。
身受重伤的屠洪也在药师的看护之下,逐渐的恢复,此刻也能够在亲卫的搀扶之下,下榻行走。
中年文士那一掌,站立在青铜车马之上,指挥甲士奋勇杀敌的屠洪首当其冲,若不是天南”在关键时刻,硬接下那一掌,屠洪早就在那一掌的威压之下,化作齑粉。
“天南小王爷在什么地方?”
能够下榻之后,屠洪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南,他心中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失神。
“小侯爷,天南小王爷在别院修养。”
“扶我去见他。”
……
“真武大手印”
来到别院外围,屠洪便听见,天南练功法出的呼喝之声。
天南腾空而起,凌空打出一个大手印,打在一块坚硬的磐石之上,磐石顿时化作齑粉,在空中飞散,超强的恢复能力,令他的伤势恢复得远远比别人快,此刻已经可以练功恢复功力了。
“小王爷,好雅致。”
诧异之下,屠洪苦笑的摇头不止,他现在连走路还需要人搀扶,而天南居然能够将一块坚硬的磐石打碎,不过近日来天南给他的惊讶并不在少数,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
“是你。”
听见屠洪的声音,天南顿时收功,转身看向屠洪,只见屠洪神情萎靡,面容憔悴,看来是受伤不轻,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难道小王爷不欢迎屠某,不请屠某坐下再谈?”
苦涩的笑意浮现在屠洪的脸上。
“天南岂敢,屋里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屠洪身上还带着伤势。
“不知屠兄前来所谓何事?”
药师不可能让屠洪带着伤四处乱跑,显然是屠洪自作主张偷偷跑出来的,为了不耽误屠洪伤势的治疗,天南决定开门见山。
“在房间里憋闷,出来透透气,一个不小心便来到天南兄的别院,顺便进来坐坐,天南兄勿怪。”
声音很低,说的很慢,伤势显然还很重,天南一听便知道屠洪口是心非,不过也不在意,这个时候回来,绝不会带着恶意。
“原来如此,屠兄身上的伤势怕是不轻,还是少折腾的好。”
“无妨,屠某虽然不济,但这点伤害还不放在心上。”
微微一摆手,表示并无大碍,却让旁边的亲卫胆颤心惊,惊出一身冷汗。
“天南兄此去西荒有何打算?”
稍微寒暄一下之后,屠洪终于说道正题,试探天南,能够拉入父亲天罡侯的阵营之中,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尽量避免成为冤家。
“武皇旨意,天南随大军押解士子前往西荒戍边,并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如能够留在西荒,建立一番功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经过这次的接触,屠洪表现出来的为人,并不像皇城那般,他伸过来的橄榄枝,天南没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方川和薛栗都在西荒戍守,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考虑考虑。
“以天南兄表现出来的实力,将士们有目共瞩,整个皇城公侯子弟之间,少有人能及,屠某日前有眼无珠,还请天南兄不要见怪,若是天南兄不嫌弃,屠某定恳请各位叔父,上书武皇举荐天南兄,在西荒创立一番功业。”
屠洪口中的叔父自然不是戍守西荒的各位军侯,此举已经是明显的拉拢。
“那就先谢过屠兄,不过天南的处境屠兄怕比天南更为明了,不能久离皇城多日,不过还请屠兄方便之时,多多照看方川和薛栗两人。”
“天南兄所言,莫不是仅剩的两位祸乱士子?”
能够以百难境界的修为与天南一道在乱军之中穿梭,屠洪当然听过他们名字,两人也正是在屠洪的招揽目标之中。
“正是。”
“天南兄放心,此次护送至宝,两位士子表现不俗,功不可没,所积攒的军功足以摆脱奴隶的命运,定能够在西荒大放异彩。”
“那就先谢过屠兄了。”
虽然此次方川和薛栗表现不俗,但想要脱去奴隶之身哪有那般简单,有了屠洪的承诺,天南便放心了,以方川和薛栗的能力,一旦脱去奴隶之身,绝对能够在西荒有一番作为。
因为屠洪的伤势,两人并未长谈,达成一定的默契之后,屠洪便离开天南的别院回到房间中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