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悟,以后就叫你开悟剑了。”
天南望着天工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他自然能够明白天工老者将此剑取名开悟的含义,由眼及心,用心去观察,破除心中的执念,不被表面蒙蔽,找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话虽如此,可当真要做到这一点难如登天,需要大智慧和大毅力在背后时刻点醒,能够做到的人寥寥无几,都是贤明之人,天南不敢自比贤能,却不妨碍他朝贤能的方向前进。
“公子,大师可曾来过?”
此时,小厮已经回到天南身旁,等到天南回神之后才开口询问,当提及“大师”二字的时候,语气中充满由衷的崇敬,不敢言及天工名讳,可见天工在小厮心目中的地位,也只有用心看世界,用心待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天工大师已经走了,这柄开悟剑便是由大师亲手挑选,不知道需要多少银两?”
“大师经手的物品是不能用银两购买的,只能用等价的物品交换,如果客官没有等价的物品交换的话,那我们一线天只能和你说抱歉了,这剑你不能带走。”
小厮含着笑为天南慢慢解释。
“原来是这样,你看这一颗人品丹药怎么样?可否与之交换?”
天南手中出现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丹药,晶莹剔透,香浓的药气,盖过二重天内众多天材地宝的气息,隐隐有和天南手中这柄“开悟剑”分庭抗礼的气势,丹药之内包裹着一缕淡淡的紫气,不安分的来回跃动,似乎要突破丹药的束缚,重归于天地之间,分明是快要晋级地品丹药的迹象。
“这……”
小厮见识的天材地宝虽多,却少有人品宝物能比得上天南手中这颗人品丹药,深深的嗅了一口弥漫在空气中的药气,全身轻轻一颤,四肢百骸,神清气爽,忍不住在天南面前伸了一个懒腰。
皇家宝物岂是一般等闲能够比拟的,见小厮的反应,天南心中已经明白,这开悟剑十之八九已经是囊中之物。
“这丹药很好,很少有人品丹药能够达到这种地步,可是它终归还只是人品丹药,并没有晋级到地品,就算晋级了也只是地品下等丹药,与大师经手的剑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开悟剑价值多少,天南心中自然清楚,而且天工一语点醒天南,这开悟剑对他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一柄剑那么简单,王府宝物虽多总不可能时刻带在身上,他现在身上也只有这颗人品丹了。
“难道你们一线天只有这些次等货色,连一件上等的人品宝剑都拿不出来了么?”
就在天南筹措的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心中不由一喜,转眼看去只见一位女子,银绡飘渺,宫髻高挽,体态婀娜,乌黑的细眉轻轻挑起,略带不悦,更显英气逼人。
“郡主,人品上等宝剑向来都是稀罕物,皇城王孙公子众多,哪一个是好伺候的主,您就别再为难我们了,你若是想要地品上等宝剑,小的立马就为您去取来。”
含雪郡主武道修为早已经超越了人品境界,来此选取人品剑,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为自己,天南心中闪过一丝感动,他欠含雪郡主的已经太多太多,如今还让她操心。
“姑姑,你怎么在这。”
“南儿,姑姑的兵刃毁了,来一线天选一柄上好的兵刃。”
含雪郡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天南,俏脸微微一红,慌乱之下出口掩饰,只见她那柄宝剑,好端端的配在腰间,明黄色的剑惠长长悬了下来,令天南无奈的摇摇头。
“咦。”
含雪郡主的目光落在天南手中这柄开悟剑上,轻轻的发出一声惊叹,随手将剑从天南手中取来,“铮”一声,长剑出鞘,寒气迫人,让见惯了宝剑的她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好剑,好一柄开悟剑。”
“这柄剑是大师为这位公子选取的。”
小厮并不识得含雪郡主,不过见平日高高在上的管事对她毕恭毕敬,知道她的身份不俗,连忙出声解释,无非是想要攀上高枝,一步登天。
“难怪。”
含雪郡主诧异的看了天南一眼。
“姑姑,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天南被含雪郡主盯得心里发毛。
“没事了,姑姑要的剑已经选好了,我们走吧,跟姑姑说说,姑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
战报传来,妖疆魔域联合,纠结百万大军,进犯天武皇朝边疆,掠夺粮草辎重,边疆战事再起,烽火不断,妖疆,魔域大军所到之处,惨绝人寰,寸草不生,一幅人间炼狱景象。
皇朝八百里加急诏书,送到蛮荒侯军营驻地的时候,蛮荒侯正与妖族大军激战,使者苦等数日之后,才见蛮荒侯浑身浴血的从疆场之上撤下来,不顾身受重伤的接下诏书。
面色阴晴变幻,心中五味陈杂,当即扯下浴血襟袍,奋起疾书,慷慨陈词,数十万将士为之痛哭流涕。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妖魔作乱,边疆战事未平,为臣者,应为君分忧,为将者,应守土卫国,不敢在此时将数十万将士弃之不顾,不敢在此时将数万国土弃之不顾,不敢在此时将数十万边疆黎民百姓弃之不顾。国为重,家为轻,如今臣远在边关,无暇顾及家小,望武皇代为照顾。”
数十万大军不顾数日的浴血奋战,不顾疲惫的此时残破的身形,不顾前方数倍于己的妖魔大军,无怨无悔的跟在蛮荒侯身后,潮水般的往前冲去,没有怯懦,没有畏惧,只有决然。
“杀。”
“杀,杀,杀。”
震天的喊杀声,数日方休,被血染红的大地与落日余晖连成一片,没有胜利的凯歌,只有乌鸦在天上盘桓;没有壮士豪言,只有那不死的忠魂傲然挺立;只有那断臂残骸在风沙中慢慢隐去。
在蛮荒侯的带领下边疆将士将百万妖魔大军赶出边境,当幸存的将士和边疆黎明百姓欢呼雀跃的时候,已经发现身边站立的身影寥寥无几,昔日大锅造饭,大被同眠的袍哥兄弟,大多已经与山河同在,与日月同辉。
当蛮荒侯的躯体裹着血书,与边疆捷报一起送入定鼎城的时候,朝野震惊,举国哗然,武皇在朝堂之上冲冠一怒,斥责一众王公大臣,亲自为蛮荒侯敛葬,追封蛮荒侯为奉国公,以王公礼仪待之。
当载着蛮荒侯裹着血书的躯体的车马缓缓驶进蛮荒侯府的时候,蛮荒侯府哭声一片,府内一众老小六神无主,陈林拖着羸弱的身躯,亦然承袭蛮荒侯爵位,扛起家族重担,成为天武皇朝最为年轻的侯爷。
蛮荒侯本可以不用死,如今却身裹血书,追根朔源天南有着一定的责任,于公于私天南都应前来吊唁。
“滚,我们不欢迎你。”
“若不是你,侯爷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滚。”
“今日侯爷大丧,你再不走,休怪我剑下无情,借你的项上人头祭奠侯爷。”
一路走来,天南已经被蛮荒侯府家眷用异物砸的头破血流,可还是面无表情义无反顾的一步一步走向灵堂。
“奉国公走好。”
天南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行叩拜之礼,如此英雄人物受得起天南的大礼。
“滚,不用你到这里来惺惺作态。”
陈丕一脚将天南踢倒在地,天南拍拍衣袖却也不恼,从新跪在地上行未行完的叩拜之礼。
“铮。”
长剑出鞘,寒光闪烁,眼见灵堂之上就要血溅五步,气氛已经紧张到了顶点,一众吊唁宾客,都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放下,奉国公已经走了,难道你还想抄家灭族么?你以为奉国公的死追根朔源都是我造成的么?笑话,若不是你们仗着奉国公的权势,在定鼎城为所欲为,奉国公需要以死明志么?如果说有人逼死了奉国公,那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住口,若不是你,我父亲就不会死,我要杀了你为我父亲报仇。”
陈丕情绪激动,握住长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陈林的重伤难愈,蛮荒侯的血洒疆场,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这让他时刻都遭受到良心的谴责,大脑已经承受不住快要奔溃了。
“放肆,给我将他拖下去。”
陈林从背后一掌将陈丕打晕交给一旁的侍候的仆从。
“家父新丧,舍弟情绪悲愤,还望小王爷不要见怪。”
“人死不能复生,陈兄节哀。”
“不日远行,若是日后家小有得罪小王爷的地方,还请高抬贵手。”
陈林环视四周,只见四周族人纷纷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天南,心中埋藏着深深的忧虑。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并不能怪天南,要怪就怪妖魔大军,要怪就怪朝廷的文武争端。
皇城之内擅动兵戈,被一众文臣抓住把柄,就算不死也会被削职夺权,蛮荒侯府会就此没落,蛮荒侯的死是在为蛮荒侯府埋下重新崛起的种子。
“陈兄要走?”
“家父旧部远在边关,还得我前去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