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归来,是否还记得家门的朝向?
秦着泽数着离家的天数。
有两月零七天了。
奔驰车驶进北奇镇,卷起黄尘。
车后追了一群村童,熊孩子们不在乎吃土,嘴里狂喊着,“大奔,大奔。”
一直追到叶家大院门口,站在墙根下,纷纷用僵硬的袖子擦着无休无止的鼻涕条,远远地围观不肯散去。
秦着泽坐在后座上说道,“村子里的路该修一修,铺上柏油硬化后,就不会这么脏了。”
“修了白修,就这人口素质,随便往大街上丢垃圾,泼脏水。”叶修把车子熄了火,圆滚滚的身体靠在靠椅上。
即便他曾经何止一次地把院子里的落叶收起来随意倾倒在路边,他还是大言不惭的诟病别人。
“好习惯,要靠教化和管理,如果雇人每日做清洁,不就好了么?”秦着泽反驳叶修。
“白搭,你这前脚扫了,他敢后脚接着扔。”叶修让秦着泽反驳无效。
“让你给说的好像无法无天了,立个规矩,如果谁家随便扔垃圾,那就由谁家出义工做清洁。”秦着泽拿起了放在座子上的手包。
村民的文化水平不高,但,不代表他们不懂事理。
“这招或许管用吧。”叶修对家乡的人很没有信心。
待尘烟落了落,两扇车门被推开,秦着泽和叶修一先一后下了车。
事先只是打过电话,告诉家里今天要回来,具体到家时间没说。
不清楚从帝都到上古会不会在路上有耽搁。
免得一家人早早在门口等。
秦着泽下车后,没有急于走向大门口,他抬头望了一眼门楼和门里的院子。
呼。
一只大狗从院子里窜了出来,虎虎生风。
吓得叶修嗷地一声。
“三太子,啧啧啧。”秦着泽摸了摸三太子的大头,伸出手来,让狗舌头舔着手心。
“你这个狗日的畜牲,吓死老子了。”叶修笑着骂狗,顺便间接地骂着他自己,成功完成了一次沙雕日常。
“爸,妈,是着泽。”叶淑娴出现在了大门口,笑吟吟,还有点羞答答,望了秦着泽,朝院子里喊了一句。
男人出门久了,乍一见面,女人会产生一丢丢陌生感,然后心跳加速,人变得略微羞涩,桃脸杏腮,甚是好看。
听到嘭地关车门的声音,她便跑出来。
我的那个郎啊,你可终于回还啊…
一家人说说笑笑进院,叶修拎了两大包东西跟在后面,东西不轻,憋得叶修脸色发红。
岳父叶见朝的变化最大。
他走路虽然还是有点脚尖画弧,但是,已经完全可以脱离拐杖,轮椅已经收进杂物间。
说话也清楚利落了许多,跟姑爷很难做到手拉手,但扯了秦着泽衣袖喋喋不休,“着泽,累不累?”,“从帝都到家,开了几个小时?”,“有程子没有回来了吧?”
叶修见二叔身体好了很多,开开心心地在叶见朝身后逗他,“二叔,还有你侄子我呢,咋不问问我呢?”
叶见朝回身拍了拍叶修辽阔的后背,“这身子骨长得,像个牛犊子,整个北齐镇也找不出一个你这么富态的,你爸你妈看见你这又白又胖,一准会乐开了花。”
九十年代的华国农村,大多农民面黄肌瘦,谁长得白又胖,便会被公认为他家生活条件好,富裕。
“这都怪我姐夫,整天让我吃好的,这给我养的,走不动道了。”叶修哈哈哈,手里拎着东西,要不然,他要搂着二叔脖子亲一口。
二叔家无儿,叶修打小在这个院子里蹭好吃的,二叔非常疼他,他跟二叔的感情好于亲爹。
看到二叔恢复很好,叶修打心眼里乐呵。
进了客厅,屁股刚挨着沙发,院子里嘈杂声起,来了很多人。
叶家的族人,簇拥着老掉牙的三爷五爷来了。
大家主秦着泽回村,不用谁通知,大奔在村子里穿行而过,全村人没有不知道是秦着泽回来了。
……
……
美好的二人时光,总在一番喧闹之后平定下来。
秦着泽和叶淑娴的小套间里,温暖温馨。
“哦,好大呀。”
“这不是最大的。”
“这还不大!?”
“还有比这更大的呢!”
“哪里还有比这更大的!这已经非常大了。”
叶淑娴捧着珍珠。
她见过珍珠,第一次见这么大颗的。
秦着泽站在叶淑娴身后,环过她细长的脖颈,把珍珠项链扣了卡扣,给妻子戴好。
“照镜子看看。”秦着泽没有让叶淑娴去梳妆镜那里,而是拿起一面小镜子,一手搂着叶淑娴小蛮腰,一手举着镜子,让妻子照。
叶淑娴捻着珍珠挂坠,闪目瞧着镜中人。
秦着泽俯身下来,把脸搭在叶淑娴肩上,和妻子同框。
镜子里的两张脸交相辉映。
很快,叶淑娴变得娇羞无比,心跳加速。
……
窗帘没有完全拉合。
白月光从缝隙照进来。
今天是农历十六。
自古便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之说。
今晚也不例外,白月亮又大又圆。
叶淑娴肌肤如雪。
“老公,你经常做梦吗?”燕子呢喃。
“嗯。”秦着泽吝字如金。
“那你梦见过我吗?”叶淑娴抬起头,借着皎洁月光,看了秦着泽眼睛一眼。
长发散落,撩得秦着泽皮肤痒痒。
“梦见过。”秦着泽老实回答,把叶淑娴的一缕长发绕指揉。
“在梦里,我们做过什么呢?讲一讲,我想听。”叶淑娴眨动黑夜给的黑色眼睛,悠悠地道。
“你躺好,告诉你。”秦着泽拍了拍花枕头。
叶淑娴很听话,羊羔般温顺依偎,静静地等着秦着泽讲。
秦着泽望着朦胧如水的光,缓缓低声说道,只一句,“我梦见带你飞。”
叶淑娴以为有下文,飞哪儿去呀?接着讲啵。
可是,她没等到。
秦着泽不说了。
叶淑娴在心里问,却没忍住,终究还是问出了声音,“带我飞去哪里?是你曾经说过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么?”
“这次,我只想和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秦着泽动情耳语。
“我愿意。”叶淑娴眸光闪动,长长的睫毛,于明明灭灭间,梳理无数过往和今朝。
光华如水,静静流泻。
叶淑娴的小嘴中,重复着秦着泽的话,“我只想和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