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
秦着泽在内心骂了一句。
一出城就嘱咐叶修慢点开慢点开,结果他还是不注意看雪路上的车辙,总想快起来。
随着车上安妮她们一声尖叫,车的右前轮和右后轮双双崴进雪窝子。
要不是栗建军的司机心细,在二幺二轮胎上缠了防滑链,估计这车已经在雪沟里大翻白了。
草原上没有大沟大壑,人和车没有忒大的事故危险,可是,车要彻底在这里抛了锚,那就请回忆那些有关草原狼群饿极了疯狂扑咬的影视镜头吧。
叶修知道惹了乱子,不顾及后座坐着三个文明姑娘,直接一声,“艹,糟咧。”搂起手刹,推开车门就要跳下去查看。
“二修,别动。”秦着泽低沉的男中音,非常深入人心地一声命令。
推开一条缝的车门,被叶修带回来关上,叶修眼神慌里慌张地,塌背往风挡外四处观瞧,“咋啦,姐夫,有狼群?还是狗熊?”
车子倾斜非常严重,叶修那边如果先下车,车右侧这边就会偏沉,很可能导致汽车被压翻车。
所以,秦着泽及时叫住叶修。
“系上安全带,摇下车玻璃,你不要动。”秦着泽没有责怪叶修开车太愣,低沉地嘱咐他。
叶修只好规规矩矩地重新把安全带扣好,手握紧紧住方向盘,他被堂姐夫搞得有些紧张。
“安妮,尽量往车门那边坐,摇下车玻璃。”
“艾米挨紧安妮。”
“语柔,等我下车后,你跟着下车。”
秦着泽缓缓打开车门,把脚垫抽出来,铺到外边雪地上,防止一脚踩进深雪窝掉下去。
下车后,指挥着王语柔和安妮艾米依次下车,最后,车上就剩叶修一个人,叶修胖脸上露出焦急,“姐夫,我什么时候下呀?”
现在车要是翻了,只把他一人扣在车里,没了作伴的,叶修怂,他有点怕了。
恰好,车子微微滑了一下,吓得叶修脸都白了。
秦着泽这才笑笑,让叶修下来。
二幺二配套工具自带战备锨,从后备箱取出来,秦着泽用铁锨这里扎扎那里扎扎,还好,车右侧没有更深的雪窝子了,不会出现车继续侧滑下去的危险,又用铁锨扒开车下的雪,没有托底,秦着泽站起来把战备锨递给叶修,“顺着前轮方向把雪刨开。”
车轮只有挨到土地,才有可能把右侧车轮从雪窝子里带出来。
叶修一身膘,干力气活不含糊,接过铁锨趴在雪地上,开始刨雪。
秦着泽和姑娘们一起把车里的东西全部卸掉,让车轻一些。
叶修干得太猛,不一会儿,脑袋顶上跟开始腾腾地冒热气,像是蒸馒头一样。
车前方的雪处理完,又把车下的雪扒拉出来,秦着泽蹲地上瞅了瞅,“可以了,我上车开,你们在后边推,注意把力量集中到右后侧,注意安全。”
都懂秦着泽的意思,安妮艾米和叶修走向车后,王语柔没动,秦着泽刚抬脚要钻进驾驶室,王语柔站在车旁说道,“秦董,我来开吧。”
秦着泽愣了一下,马上懂了王语柔的意思,谁在车上开车,谁有危险,因为万一车子没能一下拔出去,有发生侧翻的可能。
秦着泽微微一笑,递给王语柔一个安慰的眼神道,“去推车吧,争取一把出来。”拍了拍王语柔的肩膀并轻轻推了一下,转身登车。
王语柔往车后走,一抬头发现安妮艾米和叶修站在车后望着她,眼神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王语柔眨巴眨巴眼睛,“来呀,一起推车。”
几位站好位置,王语柔号召,“我喊一二,一块发力啊。”
秦着泽打着火,挂一档,深踩油门,这样能是发动机扭力达到最大。
车身一抖,车后面开始喊一二,一二,一二。
很幸运,车子发动机嘶吼着,在后面人力的助力下,爬出了雪窝。
把车停好,秦着泽跳下车,一瞅那四位,他乐了。
车轮卷起来的雪沫子和沙土,糊得四位身上和脸上跟从工地上刚刚下来一样。
叶修呸,呸,呸,往外吐着沙土,牙都被泥弄黑了。
看着四位把身上和脸上处理差不多,秦着泽瞅了眼天上像一盆浆子一样的太阳,“上车。”
车跑不起来,估摸天黑前到不了沽泉县城,秦着泽可不想走太久的夜道。
只要保证天黑以后能见到县城的灯火就好。
秦着泽钻进副驾,叶修站在车外边嘟囔,“还是我开?”
叶修有些犯怵。
再把车开进沟里去,就太丢他这位老司机的面儿了。
秦着泽正是基于叶修这种心理,才放心把车交给他的。
果然,叶修小心多了,大肉眼泡子不怎么眨,一丝一毫不敢溜号,车能慢到什么程度就慢到啥程度,把坐车的几个人给晃荡得昏昏欲睡。
“二修,稍微提一点速。”秦着泽纠正道。
天色不等人,终于把大幕一拉黑了下来。
夜色起,群狼出。
欧。
欧。
欧。
那绝对不是像家养的看门狗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地瞎叫唤。
那是饿得发狂,要吞噬掉有肉世界的嗥叫。
饥寒交迫中,为了活命,这群畜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安妮趴在玻璃上,望着窗外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因为能与狼共舞变得有些兴奋,“秦老师,这次的雪国之行,会令我终身难忘,我喜欢这种刺激,太好玩了。”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太纯真,她就会不懂得世界的凶险,比如一个婴儿在面对一条眼睛王毒蛇时,她不但不感到害怕,还会伸出手去抚摸毒蛇,如果有一天她怕了,是因为父母告诉她蛇是有毒的,被咬到可能会死。
安妮毕竟不是婴儿,她隔着玻璃跟狼摆手。
王语柔则用手里的徕卡相机拍着照片,她在拍狼,偶尔也会拍车里的人。
从狼群出现后,叶修的嘴就没有干净过,“麻的,老子特么轧死你,畜牲,走开。”
雪狼可能嗅到了叶修的怂包味道,嗖,一只狼趁着车速慢,居然跳到发动机盖子上来,冲着前风挡猛地呲开嘴巴,尖利的獠牙映衬在玻璃上,丑陋的灰毛炸起来,恐怖极了。
“啊,畜牲,滚。”叶修猛地摁下汽车喇叭。
雪狼耐受不了滚烫的发动机盖,只一瞬就跳了下去。
秦着泽伸手帮叶修稳住方向盘,万一手一抖跑偏了就糟糕啦,他没有安慰叶修,对于叶修这个怂人,安慰不起作用。
汽车大灯照耀着前方车辙,秦着泽往远处望了望,再向周围望望,到处是沉沉黑夜,没有看到县城的万家灯火,车只能顺着车辙往前开。
老人家说过:有车辙的地方就会有人烟。
好在后座的三位姑娘没有惊慌害怕,秦着泽侧头瞄了一眼,看到艾米居然在并排的膝盖上放了一个硬皮本子,她在摸索着写日记。
“姐夫,姐夫,你看你看。”叶修斜眼扫后视镜,惊慌失措地喊道。
“咋啦?”
“有个畜牲在啃轮胎。”
“不用理会,安心开车。”
“他真的是在啃轮胎。”
秦着泽真想给文盲的叶修科普一下轮胎制造的工艺,不过他啥也没说,拍了拍叶修握方向盘的手,“注意看前方。”
“哇,怎么回事?”安妮惊讶地说道。
狼群忽然奔着一个方向跑去,秦着泽往外边看了一眼,黑洞洞啥也看不到,他猜,应该是那边有猎物被狼群捕到。
也许是一只兔子,一只傻狗,一头走失的小牛小羊,一个醉汉。
前方出现点点灯火,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从灯火的规模上可以判断,这不是一个村子或者小镇,沽泉县城快到了。
秦着泽把身体靠在座椅靠背上,想抽根烟又作罢,车上太封闭,熏得三个姑娘受不了。
哪知叶修却说,“姐夫,能来根烟提提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