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不待崔白回应,他便如猎豹般一跃而起,双锤在手中旋转如火轮,迸发四溅的灼热火星。
在临近崔白的刹那,他双锤一定,脊椎舒展,呈竖握姿态,一股炽热的温度便跟随锤影,朝着崔白砸来。
“火系体质,而且能利用锤体和空气的摩擦,把温度尽数压迫在兵器里,陈州,这个帝都来的精英学生,不比你弱啊。”
陈州身旁,一名白白净净的眼镜少年开口道。他叫崔生,是崔白的哥哥,也是陈州的同学。
陈州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崔生和妹妹崔白不同,他向来瞧不起出身贫微的陈州。而在陈州受伤后,这种轻视里掺杂嫉妒的态度就越发明显。两人的关系,绝算不上好。
面对砸过来的火锤,崔白手中剑刃向身侧斜刺,几道气流从边侧升起。
便看到两道锤影夹击下,崔白纤细的身躯如一只掠过水面的鸟儿,以一种自然而匪夷所思的姿态轻巧避过。
水鸟飞白式!
陈州平静地看着,他自然认出了这种基础剑式。
正式级以下的职业者,因为元素力量不能外放,所以无法学习元素“秘术”。但他们可以练习无关元素运用技巧的战斗窍门,也就是所谓的基础战式。基础剑式,则是其中的分支。
崔白借着水鸟飞白式的气流,堪堪避过长发苍白少年的追击,迂回到一旁角落。为了使出水鸟飞白式,她瞬间消耗了小半体力,此时面色酡红,不住的喘气。薄汗打湿了她的鬓角,几缕发丝黏在额头上。
长发苍白少年延缓冲势,转身回望,见到崔白毫发无损的模样,眉毛一皱,似乎有些生气。
双锤再次在他手掌中,飞速旋转,迸溅灼热的火花。
他定目看着崔白,甩手如火蛇飞跃,一道沉重的锤影便狠狠砸向崔白的胸口。
而崔白已经早有准备,侧身一躲,这一道火锤恰好从她耳旁闪过。
“好机会,他只剩一柄锤子了。”
崔白心念飞转,源海中一股风系元素能量瞬间通达四肢,她右脚蹬地,如矫健的黑猫从屋顶跳起,准备反守为攻,冲着崔白杀去。
“等等。”
崔白忽然发现哪里不对。
身前五步外的长发苍白少年,双手空空如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与此同时,灼热感从腰后袭来。
“砰!”
在陈州的视野中,崔白最开始避开的那道锤影,刚飞离崔白不到两米,忽然分裂为两道,其中一道竟然回旋向后,霹雳般砸中崔白的腰部。
“崔崔!”
陈州身旁,崔生目眦欲裂地大喊道,急忙跳上擂台,抱住昏迷的妹妹,她的腹部一片血污,腰部呈触目惊心的扭曲姿势,显然受伤极重。
“这个人。”
陈州脸色一沉。
伊泽郡学院赛,从来都禁止杀人。但由于学派规则的约束,职业者之间除非有生死大仇,否则绝不会轻易厮杀。所以在学院赛里,很少有人会下死手。
陈州目视一旁立着的,浑然不在意的长发苍白少年,原本性格温和的他,心中陡然冒出一股怒火。
陈州看着崔白被送上担架,而长发苍白少年,恰好捡起自己的锤子,其中的一柄,半边沾满血液。
他伸出手指,竟然沾了沾血,放进嘴里轻轻吮吸,一脸陶醉的模样。
陈州默默拔出身背后大剑。
一步一步,走到苍白少年身前。
满场的混乱里,只有极少数的观众,注意到陈州的行为。
这其中包括还没走的崔生。他送崔白上了急救车,吩咐家仆照顾好妹妹。然后就满脸煞气地走回来,准备好好质问苍白少年,让他尝尝“苦头”。
可他刚回到擂台上,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了自己前面。
崔生看到陈州拔出的大骑士剑,觉得哪里不对,但妹妹受重伤带来的冲击,将他的思维搅得一团糟,他一时间也没多想。
苍白少年也注意到了陈州,他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陈州手中大剑,有些猜测地轻笑道:
“怎么,你想为她报仇?”
他的口音明显偏厚重,声调微微上扬,这是王都附近独有的口音。
“你知不知道,参赛者在比赛外动手,会被直接开除资格?”
苍白少年继续道,双手的锤子微微发热。他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是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陈州淡淡看着他。
握紧剑柄。
时间忽然变慢。
手中大剑倏然抬起,在苍白少年渐渐错愕的眼神中,剑刃卷起狂风,以剑脊对着他的身侧,重重一拍!
砰!!!
时间恢复正常。
苍白少年如一张破败的皮革,被拍飞到半空中,再重重落下。
血肉模糊。
………………
黄昏,陈泽戴上口罩,遮住了半张脸。
他在黄昏中穿行。身上绑着十几柄匕首。
陈泽穿的很薄。晋升为正式级后,随着身体对冰系元素的适应,他的抗寒能力也得到增强。匕首都绑在腰部,围了一圈,显得有些臃肿。
陈泽账上的蓝铜币,已经飞速达到了1万多枚。这要得益于他在注意到外界的窥视后,前几次出门贩卖,都刻意提高了贩卖的价格。商店老板们也往往乐意接受。
最近的几次出门,陈泽都刻意避开繁华步行街,转而先坐晶轨列车前往郊区,再随机选择前进的方向,以防止被有心者尾随。
现在他所处的郊区,位于真银区北部,一眼望不到头的郊野尽头,是翡翠城十三区之一的大图书馆区。
趁着暮色昏沉,陈泽悄然停在了路旁。
这是一条老街,没有人清扫,所以路面覆盖了一层厚且松软的雪。只有一条被踩踏的结实的雪中小路,弯弯曲曲通向一家商店。
“奎林机械专门商店”。
门缝里漏出光线。
陈泽沿着小路,走到门前,轻轻推开。
门口墙壁处,挂着几根壁烛,烛油凝结成灰白色的固体。
借助微弱的蜡烛光线,陈泽往前看去。
他看到了一幅永生难忘的场景。
面前地板上,立着一颗中年男性头颅,脸皮肥胖浮肿,须发沾着黄色的油脂和红色的鲜血。
他两边嘴角被生生撕开,鲜血淋漓,直到耳根处,形成一个诡异的可怖的笑容。
陈泽瞳孔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