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香椿是来者不善,还让她吃什么饭!这么一想,巧儿又把碗端回去了。雨生看她原封不动的端了回来,问媳妇:咋了?不吃?
巧儿气哼哼的说:原来你这大姑真不是什么好人,她在那儿说月亮坏话。
白雨生说:果然来了就没好事儿,她是不是又说月亮是灾星?
巧儿说:敢情她以前就说过?那还让她进门干啥?这么说自己亲侄女。
说罢就跺着脚出去了,她要去看看这大姑还有什么坏主意。
“哥,嫂子,你们就听我的,月亮嫁过去虽然日子不宽裕,那总算不会害你们了。”大姑还在絮絮叨叨,“再说了,月亮也十六了,那不是有很多姑娘十六七就成亲了?我成亲的时候也才十八岁,不差这两年。”
唐氏看巧儿两手空空的进门,问她:做的饭呢?
巧儿说:哦,在锅里放着呢,我刚听见大姑好像要给月亮说亲,就先来听听,大姑说完再吃吧。
“我给你说侄媳妇,我给你妹子找这一家,虽然是家里穷点,年龄大点……”
“多穷啊?年龄多大啊?大姑”巧儿装作好奇的问。
“其实说穷吧,谁家都穷过,以前咱们家因为这月亮拖累不也很穷?他们家呢,就这一个人,爹娘早就死了,这个人就四十出头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月亮过去也能当家作主。侄媳妇,你想啊,谁家愿意娶一个灾星转世的姑娘?”
说话期间,白雨生进来了。
白裁缝看儿子进来,一声不吭站起来走了。
雨生说:娘,饭还在锅里呢,你去看看好了没。
唐氏也出去了。
白雨生说:大姑,几年前你来家里就这这这,那那那的说了一通,月亮是我亲妹妹,是爹娘的亲闺女,你现在又来说了,还给月亮找个这样的人家,你是不是想跟我们断亲了?
香椿把脸一沉:雨生,你瞎说什么?谁想断亲?我就是担心你们,怕你们过不好才来的。我找算命的算过了,月亮她就是灾星转世,只有赶快嫁出去,才能让家里平安下来。
巧儿说:大姑,我感觉我们家现在很平安啊,算命的都是瞎诌,你别听风就是雨的。
香椿还要分辨:你们到底听不听我的?到时候家里招了大灾可别说我没给你们说啊。
白雨生不耐烦的说:大姑,你把自己家的日子过好就行了。月亮现在很好,我们一家子也很好。你以后要是再来说这个事儿,我就真当没你这个大姑,以后咱俩家断了来往吧。
香椿气的脸都紫了:雨生,你敢跟你大姑这么说话?真是不到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看到时候你家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巧儿一听这个一下恼了:大姑,你说这话也太损了,你说这是个长辈该说的吗?你凭啥平白无故这么咒我们?我看你就是怕别人家过得好,看别人家过得好,你心里就不舒坦。
雨生也气的咬牙:大姑,今天我在这儿叫你一声大姑,换别人敢这么说话,我管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非把她的门牙给打下来。
香椿看这侄子和侄媳妇都气恼了,想着别真的把自己打一顿,一边走出门一边嘀咕:真是不识好歹,我看你们早晚要倒大霉。
月亮从窗户那儿瞥见大姑快要出门,之前她专心致志的做衣服,并没有听见他们在另一个屋里的对话。她慌忙取出大姑那件衣服,追出门去:大姑,你的衣服。
雨生和巧儿叫住她:月亮,回来,别追她了。
月亮看哥哥嫂子的样子,再想到哥哥以前讲的大姑说她是灾星的话,有些明白,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白裁缝气得躺在床上直哼哼,唐氏只好在边上宽慰他:别生气了,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心眼儿不够数,别跟她计较了。我看雨生和巧儿已经把她打发走了。
白裁缝一脸无奈的说:爹娘死的早,香椿就是我拉扯大的,原本指望着她跟我亲呢,谁知道长大了怎么成这样了?别人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好,三番五次的对月亮说三道四。
唐氏沉吟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嫁过去过得不如意,男人又总是有病,心里不舒畅,慢慢的心里就不平衡,看不得别人过得好。行了,她都走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歇会儿吧。
一家人都气的七窍生烟,只有月亮平静如水。即使巧儿后来实在是憋不住,义愤填膺的把大姑的事儿告诉了月亮,月亮也没有多大反应,
这让巧儿很奇怪:她那么说你,想害你,你咋没啥反应?
月亮笑道:她不也只是想嘛,来家里说说而已,我知道爹、娘、哥哥和嫂子你都不会听她的话。对我没啥影响,随便她说吧。
巧儿竖起大拇指说:月亮,你果真是仙女下凡,你这简直是菩萨心肠啊。换了我,我非得跟她翻脸记仇。
月亮笑笑。或许这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她对此流言蜚语毫不在意。
冯巧儿还在气呼呼的指责大姑纯粹胡说八道,猛然看见椅背上搭着月亮给大姑做的那件衣服,把那衣服拿过来说:还给她做衣服,她配吗?真是恩将仇报。
月亮看巧儿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感觉很可笑,她拍拍嫂子的肩膀:好啦,别再因为她生气了。你看,我做这件衣服费了不少功夫呢,可惜现在也没人穿了。
巧儿把衣服抖开,眼前一亮:这衣服真是好看啊,这宝蓝色蓝的十分纯粹,窄窄的七分袖,裙摆下边还有两个小小的开叉。腰上配了一条腰带。
巧儿一边夸衣服好看,一边撇嘴说:她根本就配不上这衣服,幸亏没给她,给了她都糟蹋了。
她拿着拿着脑子里灵光一闪:咦,月亮,这衣服没人穿放着也可惜,让我送人吧?
月亮说:好啊,你随意处置吧,送你了。你送谁啊?
“我嫂子!”巧儿答。
“大姑和你嫂子这尺寸一样吗?”月亮问。
“我看大差不差,有了我侄子之后,她就发胖了些,跟大姑那身材差不多。”巧儿用手丈量着衣服。
巧儿晚上和雨生商量,想回娘家一趟,一是很久不见小侄子,心里挺惦记,还有把月亮做的衣服带给嫂子。
雨生笑称:你对嫂子还挺不错,知恩图报。那行,这两天农活不忙,路不近,我跟你一块回去吧?我用小车推着你。
巧儿冷笑道:知恩图报,嫂子这些年对我的恩情就是替我找了个好婆家。以前的恩情我都不记得了。
雨生之前对巧儿的嫂子也有所耳闻,当初那说媒的高婆婆也说了,这冯家堡的冯巧儿是因为嫂子想拿她换十石白面的彩礼才要找婆家。于是也不再多言。
第二天早上,小两口给爹娘打过招呼就从家里出发了。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到村口巧儿就从雨生的独轮推车上下来了。俩人一进村就遇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农妇,看见巧儿一身光鲜亮丽,头发梳的光亮,脸色红润,羡慕的说:哎呀,巧儿真是嫁到了好人家,听说你那小姑子是仙女下凡,这是她做的衣服吧?果真跟仙女做的似的。
巧儿心里乐开了花。今天她有意穿上了一套枚红色长裙,她本来就长得白,现在衬得整个人更俊更精神了。和这妇女寒暄了一阵往前走。
“呦,这不是巧儿吗?回娘家了?”一个年轻后生背着锄头,看样子是要到田里去。
“狗子哥,你这是去田里?见我家小包子没?”巧儿见是隔墙家的邻居,很是高兴。
“哦,小包子啊,刚才见了,就在那儿呢”,他含糊的回答。
“在哪儿?”巧儿虽说和嫂子没什么感情,但是侄子她还是心心念念记挂的。
“就在……就在你们家大门口呢,那个,巧儿,你回家吧,我去田里了,我爹等着我呢,不给你多说了。”狗子一边说一边就急匆匆的走了。
巧儿跟雨生说:这是我隔墙邻居,从小就是狗急脾气,所以大家都干脆叫他狗子,看,现在还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跑了。
雨生咧着嘴笑,推着独轮车跟在巧儿身后。
远远的,巧儿就看见包子坐在大门口,明晃晃的太阳照着他的小身影,显得很是孤单可怜。巧儿加快脚步,包子显然也看见了巧儿,兴奋的站起来,一边往前跑一边喊:姑姑,姑姑……
等到了跟前,巧儿一把抱起小包子,在他脸蛋上一阵亲,看着侄子的脸上又是泥又是水渍,简直看不出脸上的颜色了。
巧儿捏捏小包子的鼻子说:看你这张花猫脸,快叫姑父。
小包子看了看雨生,把头扎进姑姑怀里,雨生看这孩子害羞的模样,说:别难为他了,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