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应该是此前持续放晴了二十多天,天公觉得太累,要放一个大假,所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足足下了四天四夜才停止。
东关城内的道路上堆了厚厚的积雪,连城内的守军都无法顺利出营,更不要说是城中的百姓了。
不过城中百姓对北地这种恶劣的天气,显然早有防备,家中干货食粮也算准备充足,并不用曹泯为他们担心。
“公子,大雪终于停了,是否要直接开始练军?”管义自从来了东关城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曹泯的身旁,也不知他究竟是为了更好地配合曹泯,还是为了与桑仪多见几面。
“不用练,让将士们出营帮百姓打扫积雪就已经是最好的锻炼了。”曹泯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道:“玲珑今日还是在营中处理文案吗?”
“嗯,是的,她这几日,每日都是如此!”对吴琳的真正身份,曹泯也只与管义,孙悠等几个最知心的人物说了一下,并没有张扬出去。
这四日,所有人都可以休息,却唯独吴琳的斥候营不能,他们必须要顶着寒风暴雪,去刺探敌军动向,谁也不能保证,北秦军会否又来一次突然偷袭!
虽然事实证明,齐巴和成岩两人都不是激进派,这四日来,一直安守本分,并没有出兵的打算,可吴琳还是兢兢业业地做好了本职工作。
若是方在之前,曹泯并不会觉得委屈了吴琳,可自从那日知晓了她的身世之后,曹泯总会惦念着她,怕她那小小的身板支持不住。
四日的大雪,曹泯便问了四次,管义也有了经验,帮他提前留意好了。
“唉……”曹泯轻叹,“让她做这么繁重的工作,真得是太累着她了!我……”
“公子若想给玲珑找一个帮手,属下却是有一个很好的人选!”看到曹泯的神情,管义会心一笑,道。
“人选,是谁?”曹泯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可却一时间找不到可用之人去帮助吴琳。
“呵呵,公子可还记得马叔?”
“马叔?”曹泯闻言一愣,随即眼眸大亮,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马叔他本就是玲珑的护卫,此前让他留在武州城,是为了帮助华多,如今有大哥的琴心雅阁在武州城中,马叔便可以腾出手来了!”
“哈哈哈,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玲珑,让她好好高兴一番!”曹泯急冲冲地想要往外跑去,却又被迎面进来的一个彪形大汉给拦住了身形。
“公子,长公主传来消息,郑绍又率领着手下军卒去攻打西关军寨了!”大空将一张信笺递给了曹泯,这是曹颖写给曹静的。
曹泯闻言眉头微挑,打开信笺仔细看了一遍,脸色便沉了下来:“这傻子真他娘的以为自己无敌了,一次被打了,还想来第二次!”
管义从曹泯手中接过信笺,匆匆看了一眼后道:“前次他们神凤军吃了大亏,损失惨重,以郑绍那高傲的性子,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失败,所以他会选择再次进攻,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蠢货就是蠢货,怎么都改不了他的性子,娘的,我看那郑绍就是一个草包,幼若却还怕他怕得要死!”曹泯狠狠地啐了一口,对郑绍此人,他是发自心底深处的厌恶。
“静儿公主让你将此信交给我,那她是什么意思?”曹泯又向大空问道。
“公主说一切全凭公子定夺,战与不战,都无伤大雅!”大空回道。
“嗯,我明白了,你去告诉公主,咱们继续坐山观虎斗!就等前线传来好消息!”曹泯微微沉思后,便点头,邪笑着说道。
“诺!”大空躬身施礼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公子,不如找幼若和子然他们来商量一下?”管义有些不放心地建议道。
“唉,无妨!”曹泯却是毫不在意,“那家伙想要找羞辱便让他自己找去!静儿不都说了吗,战与不战都无所谓,那我们又何必去凑这热闹?算了,甭管那傻子了,正事要紧,我得要去寻玲珑了!”
曹泯向着管义挥了挥手,便抬腿向斥候营狂奔而去。
管义算是看出来了,曹泯此刻的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了吴琳的身上,哪还有空去管郑绍的死活。
“感觉公子这一回是真得要陷入爱河了!”管义几乎可以说是看着曹泯长大的,以他对曹泯的了解,曹泯对吴琳的这份关心,已经远远超出了上司对下属的正常范围,可以说与他对待自己的亲人时候的关怀差不多了,可如今吴琳名义上就只是他的下属而已。
很显然,曹泯在不知不觉中,对吴琳已经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感寄托在里边,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罢了。
“唉,此事也不知是好是坏?或许,我也该找我的娘子去问问……”管义低头,喃喃自语,却冷不防耳旁传来了一声娇嗔:“谁是你娘子啊!也不害臊!”
“呃……”管义一怔,抬起头来,却是没有看到桑仪的身影,心下也是暗自苦笑,桑仪的声音武意实在是太过“变态”,看来以后有什么话都得要憋在心里,不能随便乱说了,保不准何时就被桑仪听了去。
不过,今日,他却是无所畏惧,胆敢调笑他,他便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当家做主的!
“谁是谁娘子,你等一会儿就知道,嘿嘿!”管义坏坏一笑,轻轻一动,便朝着桑仪的营帐处冲去,只看看他那身法,比之刚下山时,却是快了不止数筹,想来,他与武圣境之间,也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不提管义与桑仪两人如何温存,曹泯此刻已然到了吴琳的营帐门口。
自从那日与吴琳分别之后,曹泯便再没有见过她,也不知是否是吴琳在故意躲着他,有什么事情都让手下人来传达,她就始终躲在这个小小的营帐的中,埋头苦干。
“玲珑,我来了,我可以进来吗?”曹泯在门口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
站在营门口把守的两名斥候营士卒却是干瞪了下眼,疑惑地看着曹泯,不知公子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自从那日看到公子在吴将军营门前“叩门”之后,他们就觉得公子做事有些匪夷所思,今日再见,却好似“病得越发严重了”!
营帐中久久没有回声,直到门口的士卒想要帮曹泯进去通禀之时,才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进来吧!”
声音很平静,却是听得门口两个士卒一愣一愣的。
“这怎么听着好像咱们的吴将军成了大帅,在命令公子一般?这态度,是要上天吗?”
这两名士卒算是大开眼界,今日这事他们可以拿来吹一年的了。
接下来曹泯的一系列举动,更是印证了两人心中的遐想。
只见曹泯整了整衣冠,昂头挺胸,再次清了清嗓子,甚至还捋了捋头发,好好拾掇了一番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今日的桌案上倒是没有多少卷宗,只有寥寥数卷,看起来很是整洁,想来是因为连日大雪,所以没有多少事情发生。
吴琳并没有坐在桌案上处理文案,而是在一旁的角落里,整理着一口大木箱,远远看去,只能看到木箱中像是堆了许多的书简。
看着吴琳的背影,娇俏玲珑,虽然穿着军装,但看起来很是利索,以前看她是男子,所以没有多大的感觉,如今以看女子的眼光来看她,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玲珑……那个……好久不见!”曹泯挥了挥手,试探着打了声招呼,可总觉得好像又有点不自然,便又悻悻地缩回了手。
吴琳并没有转过身,依旧在背对着他整理木箱。
曹泯对此也不以为意,反倒没来由的有些局促,当日想要找她说清楚,千言万语都没能说出来,今日再见她时,却好似又遇到了这种情况,也不知究竟是怎么的了!
“那个……那个……”曹泯定了定神,终于开口道:“玲珑,我看你最近实在是太忙碌了一些,所以想将马叔请到我军中来,辅助你处理事物,不知玲珑意下如何?”
闻言,吴琳忽然顿了一顿,放下手中的书简,缓缓直起身,却依旧没有回头。
等了许久,吴琳就只是那般站着,没有说话,倒是惹得曹泯心中焦急。
“玲珑……不知,你意下如何?”曹泯又问道。
“那……便如此吧……”吴琳忽然一声轻叹,又蹲下身去,继续整理木箱。
对吴琳的这番态度,曹泯虽然不解,但也只得保持理解的心态,等她想通了,总归还是会来和自己说清楚的!
“那既然你答应了,我这就回去让人修书一封,你派渡鸽传讯给马叔,让他来军中帮你!”曹泯呵呵一笑道。
“嗯……”吴琳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回头。
“嗯,那我便先走了啊!”曹泯又向吴琳的背影挥了挥手,但是吴琳始终不理睬他。
曹泯无奈,只得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曹泯走远,吴琳依旧没有回头,她就那般认真地整理着木箱,也不知这木箱之中的东西,究竟是有多么重要?
吴琳能答应,曹泯便已经很是高兴,有了马叔来帮她,想来以后她的工作会轻松许多。
曹泯回到大帐中,很快便写好了书信,让安如平送到了斥候营中。
军中渡鸽都掌握在斥候营内,这传讯之事,还是要靠吴琳。
信很快便到了吴琳的手中,她拿着信件,注目良久,竟没有让人将它传走。
许久之后,吴琳略有些木讷地打开了信件,浏览起了信件的内容。
“马叔亲启:玲珑自来我军中,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每日卯时起作,至子时方歇。我观其疲累,实在于心不忍……恳请马叔来我军中,为玲珑解忧!”
信上没有多少话,只说了吴琳工作繁重,想请马叔过来帮她之类的言语,然而吴琳却是从这字里行间,清楚地感受到了曹泯对她关怀,因为整个信件,从头到尾,有超过九成的篇幅都在说吴琳的疲累,只有最后一句,是出言恳请马叔的。
吴琳一直盯着这封信件,许久不曾移开目光,好似要将这封信件上的每一个字都印刻在她的心中那般。
渐渐地,泪水不知不觉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划过精致的脸庞,滑至白嫩似雪的脖颈……
将信件放在桌案上,一折,两折,三折……吴琳温柔地将信件整齐地折起,然后捂在手心,随后又将其贴身藏在了自己的胸口。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展颜一笑,那一抹突然绽放的笑容,美丽到让人窒息,即使是盛开的花儿,在此时看到这一抹笑容,也会羞涩地合起它的花瓣,不敢与她争艳。
今日为吴琳做了一件大事,曹泯很开心,连带着修炼起神力武意来,都有种事半功倍的感觉,很是畅快。
“今天的花儿看起来怎么有点羞羞的感觉,咯咯咯,难道是被本公子英俊的面容给震慑到了吗?哈哈哈……”徜徉在多姿多彩的武意世界中,曹泯好似化为了一条欢快的鱼儿。
只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比较短暂。曹泯还没有玩得尽兴,便被孙悠给打断了修炼。
“公子,郑绍回来了!”孙悠走进曹泯大帐,将他从修炼之中拉了出来。
“我去,这么快!”曹泯一愣,站起身,疑惑道:“他怎么才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难道是改变主意了?”
“呵呵,自然不是,以他那性子,怎么可能去而复返!”孙悠哈哈一笑,显然很是开怀。
“哦?看来是有好消息咯,快说来听听!”见孙悠那神情,曹泯也来了兴致,拉着他到一旁坐下,倒过茶,竟是要细细品味。
孙悠也不推辞,喝过茶,笑道:“话说那郑大傻子,率领着他手下的呆瓜们,趁着雪停,向着西关军寨杀去……”
“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幼若,这里你再讲一遍,我还要听……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