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压弯了树枝、掩埋了落叶。
风带来这大山的寂寞，却带不走这妇女的肝肠寸断的哭声。
阿飞站在李寻欢身旁，入眼是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树下雪地里跪趴着一个人，向后凸的光腚。
这腚的主人，全身不着寸缕的光头大胖子。
看不到哽咽妇女的脸，只看到与那双粗腿交织一起的衣裤被撕碎的腿，和蹬掉鞋子的脚。
“沙……沙……”
阿飞听到雪中的脚步声，抬头望去，不由问道：“你不是走了吗？咋在这里？”
来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林仙儿，听到阿飞的问话，眼神闪躲，轻声道：“我是听到有人喊救命才赶来的。”
李寻欢抱拳道：“姑娘，刚巧你来了，还请过去帮一下那妇人。”
“这……”林仙儿扫了一眼阿飞，一脸为难。
“给，我料理那胖子，你把这衣物给那妇人。”
阿飞说话间，便走过捡起雪地上那胖子脱掉的黑色皮袄递给林仙儿。
林仙儿接过皮袄，盯着阿飞，脸红红的道：“你不准偷看。”
“啰嗦，准备好，闭上眼睛，我说好，你再睁眼，被忘了衣服给那妇人披上。”
阿飞闭上眼睛，手摸到胖子的下巴，大喝一声：“给我起开。”
“砰……”
胖子的尸体直接砸在了雪地里。
“好了。”
“啊……”
阿飞刚说完好了，便听到林仙儿的惊呼，急忙转身，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妇人头发一乱，脸色惨白，双目空洞，上身的雪白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林仙儿急忙将手中的黑色皮袄披在那妇人身上，转身，狠狠瞪着阿飞，气恼道：“看什么看，还没看够吗？再看，挖了你的双眼，臭流氓。”
阿飞好笑的看着林仙儿气鼓鼓的俏脸，轻声道：“你先别骂我流氓，去看看那妇人好着没？这雪地很冷的。”
林仙儿指了指阿飞，嘟着嘴去看那妇人。
大胖子的光腚被阿飞拿过来的大亵裤遮住，脖子动脉上的飞刀已被李寻欢拔下，正在用手绢擦拭血迹。
阿飞没有对李寻欢的飞刀快、准、狠有太多惊讶，只是惊讶这胖子头顶的几个淡淡的香疤，皱眉道：“这是个和尚？”
李寻欢也是一脸疑惑，摇头表示不知。
“和尚？”林仙儿好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还是别这么好奇了。不管是不是和尚，已经死了。那妇人呢？”阿飞用身体挡住林仙儿探询的目光。
“还好是及时，没有被凌辱。只是，受到了惊吓，心里有了阴影。现在在树后换衣服。记住，你得还我一身衣物。”
林仙儿知道自己看不到那被阿飞挡住的尸体，低头，往阿飞的腿上，用脚踢地上的雪，轻声道。
阿飞刚开始没明白林仙儿说什么还衣服，看到树后走出的那妇人才明白，原来她把自己那身青衣给别人了。
“给，给那妇人披上，看样子，她不喜欢那胖子的黑色皮袄。”阿飞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皮袄，示意林仙儿拿过去。
林仙儿结果皮袄，解开自己脖子上的丝带，脱下葱绿织锦的皮袄，又穿上阿飞的白色皮袄，脸红红的将自己葱绿织锦的皮袄披在了那妇人身上。
“多谢二位大侠救命之恩，小妇人给您们磕头了。”妇人说话间就跪在雪地里，头不抬的磕了好多疼。
还好是雪地，不然，肯定磕出雪。
“不必如此，你没事就好，快快请起。”阿飞实在受不了如此大礼，眼睛示意林仙儿把人扶起来。
天渐渐黑了，阿飞和李寻欢走在前面，林仙儿一脸不满的扶着那杨氏跟在后面。
李寻欢自从阿飞介绍林仙儿后，除了一句，原来都这般大了，一路上再无话。
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嘴角的苦涩，眼中的心痛。
阿飞本想问杨氏为何会碰到那胖子，还差点被凌辱，得到林仙儿的暗示，便没问，跟着她回村后，一切就都清楚了。
石牛村，因村头那风吹雨打百年，如今已难辨来历的一座石牛雕像而得名。
村中几十户人，杨铁树家就坐落在村西。
一个篱笆小院，一条瘦骨嶙峋的狼狗，静静趴在窝里。
一架牛车已被雪盖住，一只老母鸡咯咯呼唤着身后的五六只小鸡仔，不顾狼狗耷拉的脑袋，从狗窝前缓步迈过。
杨铁树家只有一间窑洞，屋内只有一个火炕，炕上的被褥全围在一个躺着的老太太身边，炕的另一半只有一张狗皮和一床很破的被子。
狗皮上此时趴着牙牙学语的小孩，嘴里不停的“咿呀……喔……”
杨铁树刚给炕动填进去些树叶和今天捡来的湿牛粪，不想，笨手笨脚的，放了一屋子的烟。
“咳咳……儿啊，翠儿都出去一天了，你到外面盯着点，饭放到锅里热着，翠儿回来肯定饿了。”炕上的老太太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
“娘，您就别操心了，饭在锅里热着呢，我得看着虎子，翠儿回来，大虎会叫的。”杨铁树将门上的草帘掀开一条小缝，让屋中的烟往外跑跑，轻声细语的回答自己娘亲的话。
杨铁树爱这个贫寒的家，虽然自己的娘亲已经中风瘫痪五年了，爱快一岁的虎子，更爱自己的娘子翠儿。
可惜，自己的爹去世已经五年了，不然，肯定会很喜欢这个贤惠、吃苦、能干的儿媳妇的。
杨铁树这辈子最幸福的是娶了翠儿这样一个好婆娘，对自己的娘亲没有任何怨言，端屎端尿，喂吃喂喝已经五年了，还在去年给杨家留下根，虽然只是一根独苗。
翠儿绣的一手好刺绣，每逢赶集就去镇上换一些老人的药和家里的油盐，从不舍得为她换任何东西，哪怕一块花布。
杨铁树知道自己除了会耕地、赶牛车，其他的家务一点都做不好，若不是翠儿早上走得时候给三个做好了饭，自己都不知道咋办了，就是气自己没其他本事，让自己的家更好一点。
“汪……汪”
杨铁树忙将虎子放到炕跟脚，急急忙忙去了门，爬上台阶，冲向柴门口。
大虎叫唤，肯定是翠儿回来了。
天黑漆漆的，杨铁树尽力睁大双眼，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