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我们替您去买就成。”
然而时非晚没有理会。此刻,她已经朝一处行不了轿的窄窄巷子中走去。麦丫跟流衣还有云嬷嬷,秦嬷嬷,此刻都自发的跟了上去。其他人便只能先在原地等着。
时非晚进的是一间较为隐蔽的兵器铺子。她先前在泠城买的匕首其实不大合她的心意。想着京都的东西应该要好上许多吧。这会儿一进店里便挑起了短刀。
她这行为可将两位老嬷嬷给惊惨了。
两嬷嬷互视一眼,不好说些什么。时非晚便这样挑了半天。只可惜她也仍旧未有相中的。失望的摇摇头后,想着自己以后还是寻机会让人打吧。便领着人又出了铺子。
临近巷口时时非晚瞧见墙上贴着“征兵”的告示,一怔,忍不住的多瞧了几眼,问道:“现在朝廷很缺兵么?”
“缺的。西凉跟大楚打了许多年了。如今差不多安稳了,要求和。可大楚的兵力这些年来可亏损了大半,不尽快恢复,若是再碰到别国进犯,可就难以撑住了。”秦嬷嬷是将军府的,对这些事要清楚一些。
时非晚清眸微微闪烁了下,点了点头。
很快几人出了巷口。只是却是瞧见建安伯府的轿子此刻竟然被人给打得七零八落了。
建安伯府那些来接人的仆奴们,这会儿也竟正被一群别府的护卫们围着痛打。
是!就是在打架!颇为诡异稀奇的一幕!
“说,你们家大姑娘在哪里?”那行恶的护卫长怒声道:“你们家大姑娘为了巴结讨好我们家郡主,给她乱吃什么药膳,我们家郡主吃坏了身子现在都奄奄一息了,打死你们也不为过。”
“打,给我狠狠打!那时家的丫头回来,见到她就给我往死里打。”为首的一名美妇这会儿双眼通红,一边啼哭,一边气势汹汹的命令道。
这副场景引来了所有路人的围观。
一问,顿时大大吃惊:
这位美妇竟是敬王府的敬王妃。她可是个贤淑温柔的性子,从未做过什么出阁的事。今儿竟是领着府上护卫当街打人,打的还是建安伯府的人,这行为可是要被记大过的。
可她这次分明不介意了。那豁出去的态度直让人咋舌不已。
一听,得知天成郡主被人害得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之后,路人们顿时全都理解了。一个个纷纷跟着敬王妃开始骂起那罪魁祸首来——
时非晚,就是这个女子!
细一问,泠州姑娘时非晚被武安侯府夫人领着一块儿回京,途中有幸与天成郡主同行的事,便从那些一边打人一边斥责的敬王府护卫口中传来了。
天成郡主身边的人,当然知道船上的事。从他们口中听来,原来天成郡主遭难是因为那个时家姑娘为了讨好巴结郡主,想了个馊主意给郡主吃药膳,这会儿郡主就是因为吃了她亲手做的药膳,一回王府就被发现出了事。
这不,敬王妃气得立马就出来找人算账了。一见是建安伯府接人回去的马车,直接就围起来打上了。
“活该啊。”
“泠州时家大姑娘?天哪,是她啊。那个丑女?那可出名了。听说过三皇子的事没有?”
“哪能没听说?这远在泠州,臭名却传到了京都的,整个大楚也唯她一人了。怎么她来了京都?”
“这该死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还妄想跟天成郡主结交。她也配?妈的,真是死性不改!算计三皇子不成没做成侧妃,又想来攀附天成郡主了。天成郡主要是有什么事,老子我一个外人也钻去建安伯府揍她一顿!”
“狗改不了吃屎知道不?你说这种人怎么不烂死在泠州得了?天成郡主那等神女般的奇人,要是被这等烂货给害死了,老子咒她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
“……”时非晚才回来就碰到了这么一副场景,她顿时怀疑人生的回忆了下自己的八字。
她是不是跟京都不合?瞧瞧今儿还没回建安伯府呢,就发生了多少破事。
她的方子绝对没问题。天成郡主先前好端端的,这就是比他们稍微早了一些回府,后脚她出了事也能赖她?
“大姑娘,这……”
“就是她。她回来了,时家的那个丫头。”这会儿不知是谁发现了时非晚,朝她指了过来。
敬王妃一双眸几乎是瞬间就朝时非晚射了过来,那眼底恨意唰地涌起,立马道:“给我打!打死在这街上,责任本妃担着!将我女儿害成这样,就该去下地狱!”
“大姑娘,快跑。”云嬷嬷忙拉着时非晚就要跑。
那些百姓们这会儿要不是被那些护卫们挡住了,只怕都已经朝时非晚丢臭鸡蛋了。
那个破了大楚马疫之灾,以命救了擎王妃还能淡然处之的奇女子,是他们心中神女一般的白月光。他们不容许这等美好的女子被任何人所糟蹋。
打人?时非晚当然不怕。一名护卫的棍子朝她揍来时,她正要一闪。可不想有人先她一步的拦住了那棍子。
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她跟前。
“敬王妃,手下留情。这里是大街上,不容许任何人如此扰事。”
前头,是一声男子的沉声。
“是大皇子!”百姓们突然惊呼。
男子的身侧不远处,此刻一队身穿铠甲的卫兵纷纷围了过来。
“让开,这臭丫头害了我家闺女!”敬王妃此刻情绪失控,连大皇子岑涣都直接怒斥。
“王妃勿怪,郡主出事本皇子心中亦不好过。可是这天子脚下,自有律法在。王妃这般行事,只会害了敬王府,害了郡主。”岑澈一边说,一边命人将敬王府的护卫们围着拉了开来。
他是来整顿秩序的。
给时非晚解围,不过是因为敬王妃的行为的确有失罢了。他一个做皇子的撞见了不阻止,是职责有失。
“本妃不管,本妃今儿……”
“将敬王妃送回府上。”岑涣却也不听,直接下令。
那敬王府领来的人少了点。再加上本来就是触犯法理的事,很快便被岑涣的人给制止,抓着带走离开了。
很快,时非晚这一块没人再遭挨打。百姓们也不敢再暴动,只是他们却都用刀子似的目光看着时非晚,用最难听的话骂着时非晚。
时非晚面不改色,暂也不辩驳。
正要离开,那岑涣突然回过头来,看向了她。
“建安伯府六房大姑娘?”岑涣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双眼,唇角一抹浅浅的笑意溢出。
“谢谢。”时非晚客套性的回了声便要走。
“时姑娘,我那三弟回京了呢。”岑涣竟突然道。
时非晚不大喜欢这人看戏一般的眼神,没吭声,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建安伯府一行人,现今,只能够走着回去了。
“大皇子。”时非晚才走,岑涣的一名属下突然也笑道:“大皇子,方才这位时家姑娘,听说就是泠州的那位,那是跟三皇子沾了边的。她是三皇子的一个污点,如今敬王府将这污点放大,时姑娘名声越臭,三皇子便会愈加难堪,愈会遭人耻笑,当初他在泠州的那件臭事,也愈会被人拿出来说道。”
岑涣突然一笑,“辅国公府过阵子不是要开茶会么?”
“嗯的。”
“去,给国公夫人捎个信,请她再添几张请柬,给建安伯府六房的几名嫡女送去。”
“啊?大皇子,邀她们?只怕辅国公府不会乐意。”
“你知道什么。那个时听雨……听说是个绝色的才女,还害得三弟相思都得过,京都不少人,都想探探她的底呢,这次,是个好机会。至于那大姑娘……她的臭名,那是越闹大越好,她每出一次嗅,我那三弟的面子便会被拉下来一次。如此,人们又会再多提及几次三弟先斩后奏,不过礼部,私自迎娶侧妃的乱礼以为,以及被那样一个烂人算计到了的愚蠢过往。你说,一个这样的皇子,谁还会觉得他合适那个位置?”
后头那句话,他说得极轻极轻。
“大皇子英明。”
……
时非晚丝毫不晓得,她,还有时听雨,因为过往跟三皇子扯上过关系的原因,竟才回京,就被不少人给盯上了。而且,还被人强行拉着跟皇权争斗都沾了丢丢的边。
“姑娘,这下怎么是好啊?如今建安伯府的轿子被人当街打了,丢了如此大的脸面,我们要是回去,那建安伯府……”
时非晚这行人,这会儿已经快到建安伯府了。可流衣等人却停了下来,已是不大敢回去。
大楚仕家最重名声。一个伯府,被人当街打了,这种事大楚千年来就这一遭了。只怕都会成为被史官记下的趣闻丑事。
而罪魁祸首就是时非晚。她本就不受待见,现在这样子回去流衣麦丫真怀疑她会被直接给打死。
“姑娘,不如先去将军府避避?老夫人一定会为姑娘想法子的。”秦嬷嬷跟云嬷嬷此刻都被吓坏了。
“不怕。”不想时非晚神情淡淡:“事情都得一件件的解决的,慢慢来,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