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隐回房后也没让人叫大夫,只是自己拿出了伤药。
府中伺候他起居的小厮瞧见世子爷受伤了,吓得提心吊胆的,心底想着莫不是世子爷今儿又遭了刺客。
他脱了岑隐里衣正要给他处理肩后伤口时,却听得他突然说道:“换个人来。”
小厮怔了会儿。
“换个女人来。”结果世子爷丢下一句。
小厮差点咬掉自己舌头。
“没听到吗?”
“是是是。”
小厮战战兢兢的忙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名容貌颇佳的侍女走了进来。而且她年纪比时非晚是要稍微长一些的,身材发育还是要胜过时非晚的。
此侍女是宁安长公主身边的,较之外边的女子,她倒没有那般害怕岑隐。此时虽战战兢兢着,又是奇怪又是心底悸动,可到底也还算镇定。
此刻行至岑隐跟前,拿起药瓶子,小心翼翼的就要往岑隐的肩头洒药。
侍女名叫阿妙,已是发觉出了这位隐爷今日的不同来。以往他绝对不会多给一个眼神给她们。今儿个自打她进来,他双眼却是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阿妙又忐忑又觉有些受宠若惊。包扎时手指小心翼翼的开始在男子的肩头摩挲起来,心底期盼着能激起世子一些不同的反应来。
毕竟,世子这次应该不单单是为了上药。不然何必非要强调上药人的性别来。
哪想岑隐突然一哼,道:“放下!”
阿妙吓得立马放下手,脸色一白瞬间跪在了岑隐跟前,“世子,可是婢子做错什么了?”
岑隐从上往下打量着她,眸子微微眯起,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起来。”
阿妙站起。
哪想这位从不近女色的世子爷突然一把拽住了她,将她一扯,便扯进了他的怀中,落至了他的腿上。
阿妙瞪大眼,只觉惊天之喜降临。
只可惜……
就只是这么一瞬间罢了。
就在她扑进岑隐怀中的一刻,这位隐世子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登时脸色一沉,一把又将她给甩了开来。
随即——
“呕……”
隐爷开始呕吐起来。
一天吃下的食物,没多会儿的功夫,全吐了个干净。
“世子……”
被甩至地上的阿妙顾不上疼痛,登时爬起跪好连忙磕头求饶,“世子恕罪,世子恕罪……”
“滚!”
岑隐完全就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眼都没抬便丢下一字。
阿妙连滚带爬,瞬间奔了出去。
“世子……”
很快小厮又苍白着脸走了进来。
“备水,爷要沐浴!”岑隐说。
“世子,你身上有伤,不宜沾水。”
“备水!”岑隐坚持,冷声甩下一句,眼底戾气横生,又隐有几分狼狈在。
方才本是想回味一下当时的那种滋味,哪里想到换个人,他却只感觉到了恶心反胃感。
这种感觉岑隐并不陌生。这些年他不沾女色,也是因为如此。他有时也会在想自己实在过于奇怪,可这些年来也一直没个解。
而现在看来……这事却是更加奇怪了。
怎地偏偏就那人……
想到自己脑子里怎么也甩不掉今夜里发生的那些事,而某女子刚刚竟嫌弃他到直接吐酸水,岑隐就觉一股气在胸间翻滚,呛得他直想咯血。
“世子,阿石来了,说有紧要事求见。”
正这时,一名护卫匆匆来到岑隐跟前。
阿石?
岑隐眸一抬,“让他进来。”
阿石是岑隐从京都带来的自己人。
前不久,岑隐受伤是因为突逢了刺客。后来那刺客也没被逮着,他派遣了阿石去追寻。
阿石如今回了来,想来是查到了一些什么。
很快,一名黑装男子走了进来,行近岑隐跟前贴近他耳侧说了几句话。
岑隐此时容色已恢复了认真沉静,只是听完之后身上却又涌起了一股肃然杀气。
“二爷,只怕您得亲自去利州一趟才能解决这事。”阿石看了一眼岑隐。
“去备马。”。
“是。”
阿石退下,岑隐清洗过后不久便拖着伤身走了出来。
现有要事在身,他暂时只能将今夜时府的那桩事给抛在了脑后。
只是正要上马离开时,他又唤来了一名护卫。
“世子。”
“去查一下,玉家玉锦。等爷回来时,要他的信息。”
“是。”
……
隐爷的警告时非晚没当回事。
她想着那人不过是因自己挨上去而触发了一个男人的本性而已。心血来潮,被她无意的“勾引”了一次罢了,哪至于把这当回事。
果不其然,又一晃眼好些日子过去了,隐爷再没有在她跟前冒泡过,时非晚便愈发没放在心上了。
而又因刘氏只怕是料着时非晚迟早得被送去玉家“送死”的,这些日子消停了不少。时非晚这阵子日子过得倒也安逸。
也就是今天,此主,今儿个破天荒的跑来了晚香院,干的竟还是给时非晚送财产的事。
“大姑娘,给。”刘氏身边的孙嬷嬷此刻将一盒子拍在了时非晚桌上,“大姑娘没有母亲,嫁妆只能大夫人帮衬,夫人待姑娘,便是亲闺女也没得更好了。”
时非晚瞧了瞧,心想农女用这份嫁妆倒是差不多。
刘氏当然不愿意给她安排什么嫁妆。不过时老爹还活着,她表面上也必须“意思意思”。上次岑宴提亲她就“意思”了下,那会儿嫁妆由时非晚身边的大丫鬟看管着,后来亲没成,时非晚“爬狗洞”回府之前,刘氏就从丫鬟那将全部嫁妆收了回去。
现是把当侧妃的那份嫁妆剔了八成又还回来了。
“夫人,八字还没一撇。婚书还没走完官府章程,玉家也还没下聘,你急什么?”时非晚非得给刘氏添添堵,“自打上次从玉家回来后,阿爹这阵子好像还在斟酌,觉得我下嫁商贾之家着实委屈了点,成不成还不定。”
“晚儿可别咒自己,你这般条件,还有人愿意要,当然是成了才好。”刘氏一贯的皮笑肉不笑,“至于三皇子,晚儿也别惦记着了。他现在对你二妹妹可上心了。前阵子在泠湖包下了许多画舫,特意说办个赏湖会,供泠州的百姓们免费游湖赏荷。还特给时府发来了帖子,包下了一整艘画舫给咱时府的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时非晚很配合。
孙嬷嬷替刘氏答道:“三皇子做这么多自然只是为了见二姑娘一面。我朝男女之防甚严,闺女不能随意出门,更不能私自与外男相见。三皇子如此安排,二姑娘便是出门了,见着了三皇子也不会被人说闲话。”
“这么说。三皇子不好只邀二妹妹一人,为了她的名声必是邀了时府所有人了。想去的都能去。”时非晚眯着眼。
三皇子痴恋时听雨本来对时听雨名声也有损的。可偏偏痴恋她的全泠州能排满整座城。这算是单相思,因此这点外人倒也没有抓着多议论过她什么不好的地方。
“是。”刘氏冷笑一声,“不过晚儿不能去。玉家那边催得紧,晚儿还是留在家里绣嫁衣吧。”
说罢刘氏领着孙嬷嬷离开了。
纯属炫耀加攻心!
外加扣着不让她出门见三皇子以免坏事!
不过时非晚的确也没啥兴趣。
可游湖那天时非晚还是去了。
是刘氏自己又改变了主意。许是觉得就言语上炫耀几句实在是不解气。便暗中吩咐了几名会武的丫鬟跟在时非晚身边,也命时非晚跟着一块去了。
派丫鬟吩咐时非晚别乱走,是为了防她撞见三皇子乱嚼舌根。
非又让她去了,则是实在忍不住让时非晚去看看三皇子对时听雨的用心罢了。
这不,今儿时非晚被催促着跟着一群时家兄弟姐妹以及刘氏,还有一些姨娘们,来到了这三皇子给他们包下的画舫里。
当然,三皇子有另外的私人画舫,暂时还没来得及登门走动。
“大夫人,这是三皇子命人送过来的果脯,供大家品尝。”
“大夫人,三皇子说是夏天匹配着加冰的凉茶最是清凉,三皇子那儿便有冰,特命人送了几块过来。”
“大夫人,三皇子说……”
时府这画舫里,某皇子时不时的便命人送来各种好东西。福利甚好,可乐坏了刘氏系的一伙。因为人家这明摆着就是为了那时听雨。
只不过不好单独只送她一人才如此。
“三皇子如此厚待,我们也不能白白的受了。阿雨,你身为嫡女,母亲之下,便当是你掌家。母亲现在累了,你便替母亲去把前些日子亲自做的凉花露给三皇子送去一些,当面好好酬谢三皇子。”
刘氏满面春光,心底清楚着三皇子的盘算,忙寻了个勉强名正言顺的借口,嘱咐时听雨道。
说勉强……毕竟时非晚才是“嫡长女”。说起来她是原配所出,身份不输刘氏,哪轮得到“刘氏之下时听雨掌家”。
“是,母亲。”
于是二姑娘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从小船下去,在待会儿得必会躲着当空气的丫鬟陪同之下,上了三皇子的私人画舫,给三皇子“道谢”去了。
刘氏则拉着时非晚坐在一块儿,时不时的提几句三皇子如何如何体贴,如何如何一表人才,如何如何得今上恩宠的话
时非晚听得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刘氏气得恨不得把她扇醒。
只一大家子看着,无奈,只能命丫鬟将时非晚提着回了船舱里的雅间。
只时非晚昏睡了一会儿后,忽听得外头传来了一道求救声: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声是从船尾传来的,她五感比别人敏锐,当下便翻身而起,快步奔至了船尾。
来不及围观四周,一看水中竟果然有一人落了水,纵身一跃便直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