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还是最初的那座西苑,即便遭受了天灾人祸,周围过路围观的人也日渐不减反增,却始终无人敢借机趁虚而入或许也正是在这种时候,才能真正看出一个国家更深层次的某些东西。
却是无人知晓。
月夜余辉笼罩在这里,与周围繁荣喧哗的环境截然不同,本以为数尽转移沦为空无一人的西苑,于某处幽静萧瑟之地,先后到来了两位来者……
举目凝视,目中似有几分苦涩少许萧然却唯独眼中无泪,抬手间,持一杯烈酒,仰首饮下。
酒入喉,火辣的灼烧感仿佛顶替了心头积压许久的愁苦。
沙哑的声音早已不复从容淡雅之色,眼眶却渐渐泛起了微红。
“到底,我这个当大哥的始终是个无能!护不得妻,是为懦弱,护不得子,是为胆怯……”
“晃眼即过,这几年过得当真好快,你们都走了,而我又凭什么活着?!”杯杯烈酒几近麻木地送入口中,一声惨笑,几番凄凉与浓浓的自嘲。
值得可悲!
也只有当四下无人之际,他才敢如此放肆的宣泄自己内心的情绪,平日里那些苦心伪装,不管当他承受了多少冷眼暗讽甚至是来自亲人的不解与误会,他都从未朝旁人吐露半点心声。
不,或许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男子又是一声无力的一笑,他的人生可以说极为幸运,却又可以说是极为不幸。
老天让他遇上了一位极好的女子,却残冷的为她冠上了“神圣”,为之付出的最终代价却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可他无悔!即便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不悔当初的抉择。
可该死的明明是他!
为什么……
为什么活到最后的人却是他!
“今日……大哥见到了一个人。”嘶哑的声音似乎正在隐忍得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只见月色下,清凉的银白光芒挥洒在一抹高挑身影上。
男子生的一副好容颜。
在不失男子的阳刚之气的同时,却也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儒雅俊秀模样。
骨节分明的五指轻捏着手中的酒杯,指尖却已微微泛白防止隐隐感觉他在颤抖:“她真的很像你……即使识人无数,可大哥只见她一眼便从她身上仿佛再见到你的影子,真的,很像很像……”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你还活着!”
“可那种感觉来也快去也快,呵……貌似是记起来了,自从那个时候起,你便不再喜乐即成天不是愁眉苦脸,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又怎么可能朝人露出笑容。”还是,那种笑容……
他形容不来。
那笑容似乎感到很暖心,却也令他心凉。
因这一笑,哪怕是最后的那份奢望,也最终彻底粉碎!
不可能是她啊……
她从来不笑的,甚至连他,都已经忘记了上回再见到那抹浅淡的笑意又是几时起,可如果真的是她,即便是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那又如何!可……终究还是不可能……
“那孩子应该与你有些关系的吧。”男子的眉目终于逐渐柔和,指尖缓缓转动着酒杯,敛着眉目轻声道:“她熟知着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力量。”
忽然,他大笑了几声,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其实,一开始大哥以为你即便死了也有人想要利用你,让你不得安息,可随后冷静下来了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是强行夺取来的力量,不可能连你的一招一式都能记得如此清楚,甚至可以完全分解开来。”
“我想再去看看那孩子……”
“不论她是否与你有关联,这件事情波及太大,却是我一时冲动引起的灾祸怎么也不该她来承担,但如果她真的是你的……”男子眸光微动,声音暗哑道:“大哥答应你,哪怕粉身碎骨,也必定护她无恙!”
“那群畜生不如的混账,他们休想!”咬牙却饱含怒气的冷喝声,手中的酒杯却赫然炸裂!
男子神情微冷。
望着眼前这一堆无名土堆,沉寂了许久。
一声缥缈长叹。
见他席地而坐,目光温和一如当年:“也许,我也该回去看看了,今日前来再见你一回也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原谅大哥最后的任性吧,我可不敢让妗宛等太久……”
“不过丢下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离开的话,依妗宛的脾气肯定会怪我的吧。”
“所以啊,替大哥祈祷吧,如果那孩子与你毫无关系,那么大哥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余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实在那些混蛋的刀下。”
“已经付出了太多鲜血……大哥,不忍啊!”
月色潇潇。
男子一人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画面落入当今世人眼中,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神经病!
可他眼中的鲜活,尽管是哀伤悲切的,可于平日里的死板如同一具喘着口气的尸体般,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司景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里,再度回过神时,便已经站在原地好几分钟更是听见了这么一段神神叨叨的对话。
本来是心头一团怒火涌起。
前进刚刚踏出,可不知怎么了,后脚怎么都提不起……
渐渐的。
怒气消散,眼中的不解逐步化为了震惊。
司景易怎么也想不到,从这些自言自语中他能听到的信息实在太多了,原以为这个儿子不学无术在外头混得凄惨这才带着个孩子灰溜溜的回来寻求庇佑,回想当年他离开是狠绝,这些年来他从未给他一个好脸色看。
可照这会儿来看,自己这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