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玩这个蚁狮《关扑》,是有彩头的,通常是赌吃的、文具用品,偶尔也赌钱!今天我们彼此互相赌,一次五块钱,钱不多,也就图个乐子。我玩了一下一胜二负,然后就结束比赛,因为烤肉好了,得赶紧开吃,不然手快有、手慢无!
野外烤肉真是香啊,由于技术不佳,不是太焦就是半生不熟,但是阿劫仔老爸腌制的手艺,真心不错,部队的做法就是辣椒蒜头拼命放,不要钱似的死命往里面咂。我两光仔受父亲影响,喜欢吃大蒜,所以那盆腌制猪肉的汤汁,里面的大蒜粒全部被我一个人给包圆了!腌制过的大蒜仁,上烤肉架子轻轻烤一下,真是特别香,配上去跟香肠摊档买的好吃香肠,真是绝配。
……
烤完肉、期末考、排球训练后,庚申猴年过年前,我们迎来了1980年,一个崭新的时代。
大姨丈打电话给我,叫我回去给他帮忙打下手,因为大表哥阿敬仔,由于今年澎湖捕捞业收获不好,他已经去了阿根廷,在网垵口渔业公司的大船上,担任水手钓阿根廷鱿鱼!台湾早些年,跟几大渔场国家私底下关系不错,也签署了很多捕捞渔业协定,我们出人出船出技术,他们收税。
……
由于最近澎湖海域鱼获量开始下滑,海货价格上升,所以技术厉害的大姨丈,还能勉强维持生计,但是这次过年前捕捞鱿鱼,是用钓的,自己一个人又要控船、又要钓鱿鱼,的确有点手忙脚乱,加上开水哥哥不愿意那么早回网垵口过年,青春期的他,才不愿意把美好时光浪费在这个小岛上,所以只好找我上了。
……
网垵口钓鱿鱼装备组
20磅线(5号)
木虾
真正讨海人的装备,都是实用简单有效而且便宜,不然赚啥呢?
大姨丈和我说,阿良叔叔接了台北一家大酒楼的活海鲜供应合同,过年前光活的澎湖鱿鱼,就要2000斤,价格很好,一斤要125元,所以他要趁现在多抓一点过个好年。第一个晚上我们二人在网垵口老地方,那个正中间礁石区跟东砧两个泥沙交界地方钓鱿鱼,天气很冷,我有穿防寒衣加外套。
讨海是一种看天吃饭的古老行业,我们奔波了一整晚,从太阳下山到现在凌晨3点,才只钓到可怜的二只2斤多的鱿鱼!估计刚刚好够油钱,我们的工钱,那就别想了。
……
“两光仔,这里没有鱿鱼了,现在鱼少了很多,明天晚上我们去帆船屿那里钓!阿良仔说了,昨晚那里收获不错。”
我无知者无畏,根本不懂大姨丈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因为这个帆船屿海域,几百年来以暗礁多、水流不稳定著称,算是望安乡附近比较危险的捕鱼水域!由于有危险,所以大姨丈自言自语的问我意见,我根本不知道当时他的意思。
……
1980年1月25日农历初八,当天晚上是小潮水,正是钓鱿鱼的最佳时间。我们从潭门港出发,向东绕过将军屿,到了将军屿东边破碎的礁石区,我两光仔估计,这里今天集结了所有望安乡钓鱿鱼的船!海面上的强力灯光,摩肩擦踵,彼此相连,串成了一条非常迷幻漂亮的海上珍珠!
此时天气不错,东北风不强,半个月亮高挂天上。我们开始缓行拖钓鱿鱼,我们现在船的引擎已经熄火,顺流钓鱼,船尾位置因为需要控船,所以交给大姨丈,我则是在船中位置,钓船舷侧边。
木虾下水,开始晃动假饵。右手小臂重复做着90度的屈伸,快速诱鱼。
……
不到五分钟,我的手丝线传来好消息,突然一个沉重的东西挂住,这是鱿鱼过来抱木虾,赶紧用力抽鱼线刺鱼,中!经过2分钟,把一只超过4斤的大鱿鱼拉到船边,大姨丈过来帮忙打抄网,捞起鱿鱼的同时,不甘心落网的大鱿鱼,拼命的喷射墨汁,把大姨丈搞了一个包公脸,乌漆麻黑的,但是大姨丈咧开嘴笑的很开心,上下两排黄白的牙齿,全部漏了出来。没有啥能够让捕鱼人,比收获猎物更让人高兴的。
我们的好运气,就从这尾鱿鱼开始,一条接着一条,接二连三,完全没有空挡!每一条漂亮的鱿鱼,就如同红色的蒋委员长(去年出了砖红色的500元面值台币),正在向我们招手。
……
大姨丈:“干伊娘,两光仔!大家说你得到三叔讨海的运气,我本来是不相信,但是今晚我龙仔服气了,你就是海鱼的吸铁石!”
心里得到大姨丈的表扬,手上正拉着大鱿鱼,我们根本忘记时间,忘记调整位置,只顾着钓鱼。
死神再一次稍稍的靠近,我们的渔船,顺着水流往北漂,朝着马公市山水地区漂去。本来这也没啥,收工时再开回网垵口就好了,但是到了下半夜,开始起风了,猛烈的东北季风,不意料间就到来,风力最少12级,阵风我估计有14级。我们是这60-70艘渔船,最最北边的一条,而且脱离大部队有600米左右,也是这短短的六百米,造就了我们二人,到了鬼门关、枉死城去走了一圈。
……
大姨丈的小船,长度82米,排水量大概在7-8吨左右,35匹马力,吃水最深13米,这真是海里面的小儿拖鞋。刚起风时,浪涌还不大,我们还坚持钓了二十多分钟,主要是因为贪心,正在上大鱿鱼,没可能轻易放弃。
等到三角涌浪起来后,再想跑那就是痴心妄想。我们觉得不对时,三角涌浪大概2米高,但是当小船在谷底时,那个浪就变成了4米多高。而且在半夜,尖尖的浪涌顶部,看起来就像山崩地裂,收割生命的撒旦。
“两光仔,抓紧了!”
大姨丈不敢大意,认真对待海浪,因为我们这个8米小船,随便一个角度不对,吃浪不准,随时都会有灭顶之灾。
在海浪中航行,首先必须顶风顶浪,越正越好。因为渔船本身就是这样子的流体设计,水滴的尖端就是船头,水滴的宽面,就是船尾,必须用船尖破浪,让涌浪的力量卸除,这跟坦克车的斜面装甲设计,是同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