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老妈这顿打,从6点一直打到10点半,家里的衣架、扫把、橘色软皮橡胶水管,全部都在我身上祸害了一遍!这次又是背部爬满蜈蚣淤青。当天晚上,饭也没吃,澡也没洗,跪在地上,跪着跪着我就睡着了!
我一辈子睡觉很少做梦,更很少记得做梦内容,但是今晚,我清清楚楚的记得,三叔公穿着一件黑色宽松的布衣,胸口位置有一个大大的《囚》字!旁边两个巨大的巨灵神按住三叔公肩膀,面孔非常凶残恐怖!
“两光仔,三叔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哇违背天条,爱去(必须去)冥王府坐枷(坐牢)甲几(自己)保重!”
……
我醒来时,泪流满面,这是害惨了两个人啊!从此我消停收敛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轻易下水赶海。我知道我的命是王大同跟三叔公给我换来的,我得珍惜、我得感恩,必须好好的活下来。
虽然消停不赶海了,但是我这个皮猴子,实在闲不下来,所以只好在岸上找事情做。
正好歪诗王子林老师,要系统性的整理林家的收藏,想要收个徒弟,于是乎我就正式拜师林老师,开始为期二年的课后民俗学习。
……
在父亲坚持下,我这次是真的依循古礼,带了茶叶、烧肉、烟(老师不抽烟)、文房四宝,由特别从网垵口赶回家的老爸,带着我去林老师家,跪下敬茶拜师。本书一开始,写林老师的形象,不是我不尊师重道,实在是我看见林老师家客厅的博古架位置,我的万恶罪魁-藏镜人,竟然换了一个玻璃罩子,漂漂亮亮、威威武武的摆在那里,我心里就一直不爽到现在,要我孝敬老师没有问题,我这人不小气,但是他喵的,他是用抢的,还是趁着我背部受伤时,直接拐卖我的藏镜人。呜呜呜,我对不起你呀-藏镜人。
当然我跟老师太熟悉了,加上林老师,个性好,脾气佳,我跟他就是跟三叔公类似的相处模式。
……
我记得1978年十月之后,大概半年时间,林老师只给我教了两个东西,
第一:瓷器碎片整理,必须断代分类收藏。
第二:几万枚铜钱、银钱、金币的分类。
林老师绝对不是好老师,这个懒惰的家伙,根本不是教徒弟的,而是找学徒跟苦力的。
后来我才知道老师用心良苦,而且真是错怪他了。
首先,林老师家的东西,基本都有贴纸,或是字条归目!我所要做的就是记档,将每一片、每一枚,依据外观形象文字,分门别类:
这里先说钱币,林老师给我一本六册的线装书,书名《妈宫林氏泉珍考》,内部序言如下:
妈宫林氏,九牧旁支,
避明时乱,移居妈宫。
二百年开枝散叶,
四大房妻贤子孝,
连东调西尊祖训,
走南贩北好家风。
甲午战后,倭寇强横,
林投登陆,永无宁日,
国遭大乱,安能独身?
宗族同心,避祸苟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真知灼见,当引为惕。
吾虽不才,颇善营生,
今集族老,造册编目。
密藏古泉与名珍,
待时重现告祖宗。
每房嫡长,口耳相传,
六册书箴,授予长房。
妈宫林氏十三世孙长房嫡子远昭谨序。
大清光绪二十一年春分日
……
从小受到父亲熏陶,对古文训诂并不陌生,所以虽然当时刚刚满十岁,但是这个序文还是看的懂,这是说林老师家,是崇祯年代从福建移居到澎湖的,经过250年的繁衍,已经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因为甲午海战战败,清朝割地赔款,造成澎湖林家几乎遭受到毁灭打击,日军从林投公园沙滩登陆后,一路抢劫占领。
……
这个发动族人,保存祖先文物,民族瑰宝的林远昭,竟然就是那天我吐槽他去广州开查某的石头仔阿祖。这下子糗大了,对于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我实在是太没大没小了,对不起阿祖,有空必须赶紧过去道歉!从这里看来,林家确实比网垵口陈家,兴盛有道,而且门风优良。
这六册泉珍考,从殷商的贝壳钱,春秋战国的异型钱,到两汉五铢钱……一直到光绪通宝,按照编年体裁,顺时而下,缺少的名珍,则勉励子孙,多多留心搜集!
此时的我,只是觉得很好玩,因为这些钱币,很多都打破我的想象跟认知。比如说,里面很多的钱,是刀子形状的,还有锄头铁器部分形状,布匹形状的,上面很多字基本他不认识我两光仔,我也不认识他是虾米碗糕(什么东西),我根据这六册名珍考上面的解说跟手工图册,还有真钱币上面的贴纸注解,我大概看见几款不认识的异型币还有很多的孔方兄。
王莽-一刀平五千x2枚(长得很像钥匙)
战国三孔布币235枚
各代汉朝五铢钱约458枚(待确定)。
沈郎钱13枚
唐朝各时期通宝,特别是《开元通宝》品相完好,包浆厚重!
宋钱最多,是用酒瓮装的,每一个酒瓮里面,少则几十枚,多则上百枚。
林老师家里的钱,按照我现在年龄大了、见识广了,回头再看,绝大部分是传世品,而且都有好好盘币保养,所以包浆厚重,品相完好!因为家里旁边马公国中开挖运动馆,还有第三渔港开挖牛头山回填海埔新生地,我很快就有了对照组可以比较!
……
此时来到了1979年三月,我刚刚满10足岁,身高在这一年突然开始快速拔高,一下子连续突破140-150两个关口,来到了155,而铁金钢郭永强,更是夸张,来到了165,排球队的训练,也开始教扣球了!
我还记得农历年后,爸爸回来家里一趟,从一个黑色牛皮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木头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把不锈钢转轮手枪,握把上方2公分位置,有一个标识《son》,这竟然是一把038口径的美国制造的手枪,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指着握把另外一边一行字《赠玉和雨农》,非常悲伤的说,这把枪是戴笠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