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夭醒来时,正躺在孟婆的小木舟里,玄霄就躺在她身侧。
看着玄霄熟睡的面庞,她玩心大起,捻着自己的头发扫了扫他的鼻子。
见玄霄就要醒来,她赶紧躺好,闭上了双眼。
其实并未睡着,只是合眼小憩的玄霄睁开点漆双眸,侧身撑头,笑吟吟地看着装睡的九夭。
“你准备睡到何时?肚子不饿吗?”
九夭不自觉地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嬉笑着睁开了眼睛。
她爬起来探头望向窗外,惊诧道:“呀,怎么就黄昏了,我这是睡了一天一夜吗?”
九夭记得昨晚她靠在窗边想心事,直至深夜才睡,可也不至于睡一整天啊。
玄霄见她不知道自己中毒了,也不知道已经过了两天两夜,嘴唇微微翕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担心九夭身体虚弱,故不想现在就说出他迎娶莲思为冥后一事。
玄霄率先起身,将手伸向九夭,“孟婆熬了粥,起来用点吧。”
九夭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正好看到铜镜里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
她抓了抓头发,道:“我想洗濯头发。”
“好,用完晚膳后我给你洗。”
玄霄拿来红裙,要帮九夭穿上。
九夭推开红裙,自己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件淡雅的青裙,“我爱穿青衣。”
青衣就像她的人生,一切都淡淡的,什么都未留下。
孟婆已经吃完晚饭,带着豌豆黄和三千去了忘川桥点灯,便只有九夭和玄霄二人用晚膳。
九夭扒拉着碗中的鱼粥,缓缓开口道:“玄霄,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与你的今生发生了什么。”
玄霄不以为意地轻笑道:“不必想起,这样很好。”
话虽如此,九夭却依旧耿耿于怀。
殊不知,她从前就一直寻找记忆。
用罢晚膳,她躺在木舟上,头发散落,垂到忘川河中,玄霄用木瓢舀水给她濯发。
九夭望着认真专注的玄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玄霄的眼中映着她的笑意,“你笑什么?是我太笨拙吗?”
“不是,我在祈祷,祈祷我们今生莫要像前世那般艰难坎坷,只愿此生能够岁月静好。”
九夭有点害怕,害怕玄霄和白伫会像前世那般没个好结果。
若真的有灾祸,她愿意以一人之力承担。
听了九夭的话,玄霄不禁神色黯然了几分,旋即他语气坚定道:
“有我在,一定会给你岁月静好。”
九夭笑了笑,玄霄说的话,她深信不疑。
头发洗濯完毕,九夭与玄霄并肩走在忘川河畔。
玄霄一边带她熟悉地府各处的位置,一边同她事无巨细地介绍地府。
说到妖域,便难免会提及那场妖仙之战,自然也提及了九夭陨身被他救回之事。
关于此事,风允允和孟婆都和她说过,唯有从玄霄口中说出,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仿佛救回一个魂飞魄散之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一般,玄霄虽然不说,九夭却明白个中艰难。
还有给她续命的曼珠沙华,定不会是普通灵花。
二人快走到忘川桥边时,孟婆突然匆匆跑了过来,她惊慌道:“冥王大人,冥后来了!”
话刚出口,她的目光触及九夭,神色更加不安了,忙改口道:
“南海的莲思公主离开衡山,追到地府来了。”
九夭却将她的话尽数听到了耳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刚说冥后?是地府的冥后呀?”
孟婆看向目光冰冷的玄霄,没有说话。
九夭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玄霄,黛眉紧蹙,不解道:“今生你已娶妻?为何瞒我?”
玄霄扶着她的肩膀,神情诚恳道:“你愿意听我的解释吗?”
九夭想到玄霄前世为了她,被逼迎娶凤鸿阿罗一事。
她略加思索,点头道:“我愿意听你解释,也会选择相信你,请你莫再骗我。”
玄霄松了口气,详细地解释了起来。
“一年前你重伤,我到南海求取可以救你的血蚌,南海宫主莲雪不肯帮忙。
后来在莲思的帮助下,我从莲雪手中拿到了血蚌。
谁知莲雪竟在血蚌中下了毒,前天你毒发,危在旦夕,我到南海索要解药。
结果莲雪宁愿牺牲南海众生灵,也不肯交出解药,她唯一的条件便是我娶莲思为妻。”
说完这些,玄霄又道:“迎娶莲思我也很痛苦,可比起你的性命,什么都不重要了。”
九夭听了他的解释,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目光,她拉住玄霄的手,发现手心满是冷汗,不禁诧异不已。
素来淡定从容的玄霄,竟会因为怕她误会急出冷汗。
她粲然一笑,朝玄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让我帮你应付这个麻烦吧,可好?”
玄霄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不生气?”
九夭一脸茫然,困惑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迎娶他人,受委屈的是你,我为何要生气?”
难道以前的她甚是蛮横吗?难怪将玄霄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她不生气,玄霄反而有些气冲冲的。
“你怎么能不生气呢?我迎娶了别人做冥后啊?”
九夭眨巴着明亮的双眸,哭笑不得,“所以你希望我生气?”
“你……”玄霄一句话梗在心口,不知该怎么说出来。
孟婆见冥王大人难得一见的拧巴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
看到九夭明事理,她也暗暗放下心来。
九夭好气又好笑,无奈地对玄霄道:
“是,你娶其他女子做冥后,我确实很不高兴,很生气。
可你是为了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救我啊,心中便又生出感动,抵消了怒气。”
听了她这番解释,玄霄脸上乌云散去,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朝九夭施施然行了一礼,有模有样道:“我不喜与女子打交道,就劳烦神女大人帮我打发了吧。”
九夭白了他一眼,思索道:“就算要打发,也要有所交代。”
若莲思是被逼无奈,她自可另寻良人,地府绝不为难她,她也愿意出面保护她,让她免受莲雪的刁难。
若莲思是自愿嫁给玄霄,不肯离开,她在地府给莲思另辟一座府邸即可。
怕只怕从头到尾,这个局都是南海姐妹俩联手布下,而玄霄关心则乱,不小心入了她们的局。
若果真如此,就休怪她手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