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声势浩大而来,欲踏平神农,一统八荒,结果却以神农帝姬出城投降而草率收场。
轩辕大公子宅心仁厚,未伤神农百姓分毫,并许诺只要归顺轩辕,仍准许他们居于故土。
至于神农王族,游山等将领被消去灵力,沦为普通百姓,隐于民间。
帝君伯陵软禁于神农宫,除了没有自由,其他待遇一如从前。
阿眠安静地听着周遭婢女对神农灭族一事议论纷纷,脸上波澜不惊,仿佛他们谈论的不过是别家事。
她将炎帝托付给她的半壁江山交给玄霄后,神农便再无任何反抗之力,只能随她投降。
轩辕入主神农,她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徒,各种难听的侮辱之言她都听了个遍。
不过她并不在乎,再过个几年,那些百姓便会忘了亡国之辱,只念着眼前的安居乐业。
只要百姓能居有定所,食有土地,衣有桑麻,君主是谁根本不重要。
除了伯陵,没有人真正恨她,不过是通过辱骂她来表达自己是忠义之士罢了。
阿眠正坐在廊下发呆,一个黄色婢女走了过来,“阿眠,公子让你沏茶。”
“知道了。”
阿眠应了一声,转身往长廊东侧走去。
她刚离开,其他就婢女就议论了起来。
“公子平时都不近女色,为何突然带了个女子回来?”
“你管她呢,带回来不也是和我们一样做端茶递水的下人。”
“哼,一副狐媚子样,别是对公子施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妖术。”
“就是,自从她来了,公子贴身的活都只让她干,我都好几日没见到公子了。”
……
“公子请用茶。”
阿眠双手端着茶,轻轻放到案几上,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成为轩辕的奴隶,便是她这个神农帝姬的下场。
玄霄丢下手中的书册,拿起茶盏吹了吹,“你还准备持续多久?”
阿眠双手垂下,立于一旁,“阿眠听不懂公子的话。”
玄霄闻言,将茶盏重重地放到岸几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
阿眠眉头微皱,双手动了动,但什么也没做。
玄霄抬头逼视着她,怒道:“你是不是将我当做神农亡国的仇人?若不是我在父亲面前争着要亲自攻打神农,便会换旁人去。
以神农的实力,你觉得旁人去了,会接受你的投降与你那诸多的请求吗?”
阿眠摇摇头,木讷地回道:“不会,所以我很感激公子对神农百姓的不杀之恩。”
她确实不恨玄霄,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玄霄是放过了神农百姓,可率领轩辕军攻到祈丰城的也是他。
她只是觉得若自己对玄霄笑脸以待,未免太不尊重神农死去的那些军士了。
她哪里是在和玄霄过不去,分明是和自己过不去。
“感激我?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像从前那样活着。
你以为我真的缺你这一个婢女吗?将你带到轩辕,不过是想让你远离流言蜚语,重新开始。”
玄霄扶了扶额头,眉眼间尽显疲惫。
阿眠俯身将桌上的茶水擦拭干净,端起茶盏,轻声道:“我去给你换茶。”
她还未起身,玄霄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可以选择继续对我冷漠,但后果自负!”
阿眠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她挣扎着直起身子,语重心长道:
“公子,你既然将我带到轩辕做下人,我就该有下人的样子,否则旁人又该议论。
说我这个神农帝姬水性杨花,不仅勾搭九黎的公子,还与轩辕的公子暧昧不清。
我已经落上了软骨头的骂名,又何必要被他们骂做红颜祸水呢?”
玄霄素来说一不二,若她不好好解释,指不定会惹出怎样的后果。
玄霄听了这番话,神情略有舒缓,但仍流露出不满。
“你在外人跟前装装样子也就罢了,在我面前何必这样,我从未将你视作下人。
白伫也是神农的敌人,为了他,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偏偏对我如此残忍。”
阿眠露出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她与白伫接触得再多,也不会与他产生男女之情,玄霄却不一样。
她没有回应,默默去换了新的茶水。
将茶盏放下后,她准备离开,还未来得及转身,玄霄就开口道:“坐我旁边。”
阿眠本想说这不合规矩,可又怕阴晴不定的玄霄生气,只得乖乖靠着他坐下。
玄霄展开一幅几乎铺满整个案几的地图,凝神细看。
阿眠托着头,百无聊赖,便也跟他一道看。
地图上标记了轩辕,神农,东夷与九黎的位置与疆域大小,看来是旧地图。
如今九黎与神农尽归轩辕,除了东边的那一块,四海八荒都是轩辕的领土。
阿眠会心一笑,神农从未有过任何开疆拓土的野心,与九黎开战也是为了捍卫属于神农百姓的土地。
轩辕则不同,他们雄踞一方,其实早已将野心写在了脸上,故轩辕发展成今日盛况,绝非偶然。
神农灭国,不仅仅是因为与九黎大战伤了元气,更是输在了弱肉强食的角逐中。
玄霄见阿眠看得极为认真,询问道:“这四海八荒,你最喜欢哪里?”
阿眠没有说话,用手指戳了戳九黎境内的瑶山,又戳了戳东夷的赤水领域。
玄霄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想让你喜欢上轩辕真的难,明日我要去见父亲,你随我一道,可好?”
“不去!”阿眠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她可以原谅身不由己的玄霄,却无法面对因为野心而让九黎生灵涂炭,神农亡国的黄帝。
他兴许是个大英雄,可在她这里,不过是个令她陷入绝境的仇人。
玄霄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随你,不想去就不去。
我要与父亲议事,会在轩辕宫住上两日,你照顾好自己。”
阿眠见他变得唠叨了,心中颇觉有趣,但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放心去吧。”
此处是玄霄的府邸,主子只有他一人,他离开的这两日,她可以略得自在了。
虽然玄霄并未为难她,也从不让她干粗活,可只要待在他身边,她就甚是别扭。
玄霄见她应得爽快,甚至隐隐还有些欣喜,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