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航那天,李洛站在船头,忽然想起了那个最初乘着木桶准备征服大海的男人,一腔豪情不由得在他内心涌起,于是他一脚踏上船头雕像,动作潇洒的抬了抬买来装逼用的航海帽,面向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大喊出那句经典的话:“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正扛着木箱子的劳拉对准屁股踹他一脚,毫不吝惜的打击自己雇主的豪情壮志:“没事滚一边呆着去,别跟这挡路。”
李洛回头幽怨的望了她一眼,随后干脆的跳上船头雕像,朝着正忙忙碌碌的搬箱子的船工大喊道:“伙计们!大海的财宝就等在前方!大家伙加把劲啊!”
来来往往的船工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已经习惯了这位魔法师老爷的德行,同时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种脑子的人都能成为魔法师,自己好歹是个正常人为什么不可以呢?别说,怀着这种的思维的船工最后还真有一个成为了魔法师,当然,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而现在,这群船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干脆的把李洛忽视在哪了,有什么事他们已经习惯询问船长,或者那位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魔法师老爷,最不济的还可以问那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妹子嘛,至于李洛,要不是他还有个魔法师身份,这群船工早拿他当小丑表演笑出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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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德的房间终日笼罩着一层黑幕,是以几乎没人知道这位看起来无所不能的魔法师老爷竟然晕船,而其晕船的剧烈程度几乎和妊娠反应有一拼,吃什么吐什么。从起航至今已经过去了两天,要不是偶尔有淡水之类进入房间,李洛几乎以为这个货悄声无息的死在里面了。
好容易砸晕一个船工混上船来的印加只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作为给希德送水的船工,他总能时不时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呕吐之声,在渔城长大的印加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反应呢?可就算如此,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干翻一个身体不适的魔法师,是以,印加老老实实的等了两天,同时在每次给魔法师老爷送去的水中稍稍加了些巴豆。
嘿嘿,上吐下泻的,就是铁人也支撑不了多久哇~何况印加听说,魔法师老爷们一向身体孱弱,两天时间,嘿嘿~这位老爷怕是连念咒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当然了,以印加的游泳能力,他最多也只能在船上等两天,超出了,他就没法游回小渔城去了。是的,印加最出色的本事不是做小偷,而是游泳。似乎是某种特殊能力一般,他可以在水底屏息三个小时之久,风平浪静的时候,这货甚至能带把刀子在海水中生活那么两三天。在他还没做小偷的时候,曾经想过担当小城人民的游泳训练员,然而,海滨城市,不会游泳的简直太少了,再说,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和印加一般的身体素质,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这货迫于生计,转行做了小偷。
当印加趁着夜色偷偷摸进希德的房门时,这位传说中神秘而威严魔法师老爷正像条晒干的咸鱼似得直挺挺的瘫在床上,他的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海水与呕吐物混合的酸臭味,而这位魔法师老爷本人则脸色发白,嘴唇干裂掉皮,骤然见到门口闪进来一个黑影,希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小子制服了。
什么叫阴沟里翻船?什么叫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事简直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啊,希德每每想起这件事都禁不住捂脸。
幸运的是,这小毛贼并没有对希德不利的打算,只听得他压低了声音道:“魔法师老爷,还请您速速将您的储物袋拿出来,当然,上面的什么魔法禁止还请一并消除。本人冒这么大风险就是为了求财,那东西对您来说不就是随手取得的东西吗?当然了,也请不要试图念咒,我是不会给您这个机会的。”
印加意气风发,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现在被他捏着命门的可是一位可以呼风唤雨的魔法师老爷啊!印加不由得幻想起来,当自己老了的时候完全可以这么和孙辈炫耀:哼,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放倒了一名货真价实的魔法师啊!
希德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匕首比着喉咙,那锐器似乎只差一线就能触及自己的皮肉,要换了他稍微有那么点精神的时候,起码有一百八十种方案脱身再附带将这小子烤熟,而现在嘛,希德只觉得浑身无力,哪怕仅仅动一下手指头,都觉得异常累,更别说什么聚集精神力了。这下他对性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极度不爽感可有了清晰的认识。
然而,希德是个很识时务的人,虽然现在大魔法师希德阁下极度不爽,各种羞恼,但面对一个明显的惯犯,希德还是竭力稳定声音道:“可以给你,不过放开点,给我拿东西的空间。”一句话出来希德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了,干燥又沙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就像拖着树枝在沙漠中行走划拉出那种声音差不多。
印加稍微退开一点,不过匕首却依旧离喉咙差一线距离,只听他带着些得意道:“魔法师老爷,可别想玩什么花样,无论你有什么异动,我的匕首可是很快的。”
如果印加有幸看到希德现在的表情,一定能奇迹般的从那张脸上读出人世间所有不舍与心疼,愤怒与无可奈何,然而现在,他能注意到的只是希德手上的动作,希德半是心疼半是无力的哆嗦着手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储物袋,他手上没有半分力气,几次都差点将储物袋掉下去。
这个储物袋里没别的东西,只有一座金山,虽说希德相当贪财,但他仍旧是一名魔法师,对他来说,他那些瓶瓶罐罐的炼金材料可比这座金山价值高多了。
印加几乎笑弯了眼睛,他强忍着将要大笑的声音,道:“把里面的东西抓出来看看。”
希德抓出几个石子大小的黄金,那些贵金属在夜色中泛着黯淡的光,以他现在的力气,这已经是极限了。
“把储物袋放进我衣袋里。”那个消息是真的!魔法师果然都富可敌国!那点泛出的光几乎晃花了印加的眼睛,他几乎已经憋不住笑容了,想象中那堆成小山一般的黄金,闪着异光的各色宝石在朝他招手;耳边似乎响起了各路盗贼恭恭敬敬的称呼:会长大人;握着冰凉匕首的手指似乎触摸到守城官女儿,那小城最美女孩光润的肌肤。印加都开始佩服自己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竟然还能保持这么镇定的声音。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命运总爱开玩笑。
在希德颤抖的手接触到印加衣袋的那一刻,门开了。海面上冷冷的月光带着寒流涌进来,也将那极致的寒意带到印加心里。
“你这是……在抢劫?”这是李洛打开门后的第一句话。
印加一颗心登时沉进了索里亚那大海沟,他沉默了半秒钟,心一黑,握紧匕首狠狠的抵在希德脖子上,为表凶狠甚至将希德的脖子划出了微微的血痕,他冷冷道:“放我走,不然这位老爷的命我可不敢保证了!”
李洛瞅瞅希德,惊觉后者的脸竟然憔悴到了这个地步,而希德一见李洛,登时振奋精神,他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反而将端着储物袋的手指努力晃了晃,竭尽全力提醒李洛储物袋的存在。
李洛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一下,方才嬉皮笑脸道:“这位好汉,你看咱魔法师也没什么钱,一个储物袋里就那么三五个金柯子,其余的大多是些草药啊,瓶瓶罐罐啊,虽说被我们制成药剂之后是挺值钱的,但原料你拿着也没什么用不是?要不我给你些金子,把储物袋还给他吧,老实说收集这些草药也挺麻烦的。”
李洛挠挠头,笑容真诚得像个坦率的少年,然而语气却忽然变得冰冷:“至于他的性命嘛~想必你也清楚的,如果他死了,你的后果怕是很凄惨呐。”
印加想想传闻说魔法师的确精于草药,面前这个少年应该也没骗自己,再说,自己已经被看破,能成功离开就已经很好了,要求也不能那么高,方才道:“成交!不过你得给我一个储物袋。”
李洛当即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倒出三五个拳头大小的金坨子,他甚至还将自己的储物袋抖了抖,以表示里面空了,随即又掏出另一个储物袋,远远的将金子递给印加。
印加在这个完好的魔法师面前,气势登时弱了三分,思虑自然也不如先前周全,他挟持着希德,一步一步向门口蹭过去,希德本就比他高,又没什么力气,看起来就像个孩子搂着醉汉走路一般。然而,这人一倒霉啊,自然是做什么都不顺的,这不,希德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蹭到门口,相反,他刚走出几步路,便一个不稳,摔了下去。
印加自然顺势被他带了下去,李洛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他连咒语都没念,直接操起法杖冲着印加头上来了一下,那沉重的晶石法杖,只是一下,印加就扛不住了。
在印加倒下的同时,身心俱疲的希德也跟着倒下了,昏迷前,他竭力偏头深深看了李洛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李洛却感觉到了严肃的愤怒与威胁,收到这个信号的李洛分外无奈,自言自语道:“什么人呢,晕船就晕船么,说出来最多笑你两天咯,死要面子活受罪,该!”
第二天,船上换了个新的船头雕像,是个头破血流的瘦弱小伙子,在海面毫无遮拦的阳光下晒了一整天,似乎脱水了一般更显得瘦小。
李洛蹲在印加面前,笑眯眯的举起一瓶水晃晃,道:“好汉呐,你还挺有勇气嘛~来,交代交代怎么想的?”
“财迷心窍呗,魔法师老爷,您就行行好放了我呗,我家虽然上无老母,下午孩儿,但我有个双目失明的妹妹等在家里呢……要是我回不去,我那妹妹……”印加看着那瓶晃晃悠悠的淡水,舔了舔自己翻起白皮的嘴唇,试图挤出一点泪水,无奈,晒了一天似乎出尽了水分,眼睛都眨红了还没有半点成果。
“哎哟~最近骗术又有长进啊?改成双目失明的妹妹啦?”哥才退出江湖几个月,这台词都变了,世道啊。
“别管真的假的了,您放了我呗,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从新做人,再也不偷东西,抢东西了!”
劳拉恰好从李洛身边过去,知道原委后,虽说她也挺赞成将这货绑起来,不过,李洛这么精神虐待俘虏她可看不下去,她一把抢过水瓶,给印加喂了两口,沐浴着印加仰望女神的目光,劳拉对李洛道:“要放就放了,要杀就早早杀掉,别这么干吊着,浪费粮食。”
一瞬间,印加刚刚亮起来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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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海上的第四天,按照希德的预计,海上的航程已经过去了一半。
李洛由初上船时的新奇与激动到了最后的百无聊赖,那伟大航路上无数的冒险呢?巨型的海兽呢?旖旎的风光呢?一个都没有,四天来他面对的除了一成不变的海水就是同样灿烂的日光。不得不说,这艘船的船长很有几分本事,在这几天的航程中竟然一直保持着擎天的航路。
无所事事的李洛每天除了尝试着召唤一些水元素加速航程外,就是在船上闲溜达,或者在精神上折磨着大胆包天的小贼印加,而闲溜达又总是遭到各方人士嫌弃,是以,李洛主要是折磨印加,倒并不怎么虐待他,只是每天给印加半条面包一瓶水,这是既饿不死又绝对吃不饱的份量,印加看着李洛在他面前吃各种东西,却又不得不忍受饥肠辘辘,人生中最大的折磨也莫过于此。
“李洛阁下……魔法师阁下,您放过我吧……”印加气息奄奄哀求道。
李洛叼着块牛肉,那恶少的腔调学得十足:“那怎么行呢~你伤了我的人,还白白吃了我这么多粮食,我在想是把你卖了赎回一点损失呢?还是把你丢下海里喂鱼呢?”
“啊!你把我丢下海去吧!”印加实在受不了。
“不成~不成~除非啊~这里的海神兴风作浪要祭品,那我就只好把你丢下去啦~”
一旁走过去的劳拉见他这副嘴脸,只能嘴角抽搐,等着李洛玩腻之后,给印加送两口吃的。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印加实在说不好李洛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残忍吧,似乎欠了一点,但他也绝对不善良;说他纯粹逗比吧,他偶尔似乎又很可靠,至于武力值嘛,看起来最多三四级法师的水准,但各种方便生活的小魔法这货又掌握得不少。
总结成一句话,劳拉觉得李洛是个很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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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之后发生的事简直让李洛觉得自己就是章鱼哥转世,说什么来什么。
下午,忽然变天了,厚重的乌云似乎是从天边降下来的,浓浓的墨色从天空直接泼下来,带起翻滚的海浪,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原本蔚蓝的海洋卸去了友善的模样,汹涌的黑色海水卷起大浪,一个接的一个向船扑过来,接着,磅礴的大雨夹杂着雷霆,从天空上猛地冲下来,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帆布之上,这来势之迅速,根本不容船长做出反应。而更糟糕的是,海天相接之处隐约似乎出现了一个小点,那个点朝着他们不断前行,它的清晰度也越来越高,在进入海船瞭望范围的时候,负责瞭望的船员惊呼一声:“龙卷风!”
李洛踩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越过收帆搬货的众多水手,像船舵处冲去,那里,船长正亲自掌舵,他稳稳的立在那里,微胖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润,地上几个散碎的酒瓶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看见李洛,方不慌不忙道:“魔法师阁下,请放心,如果我们够运气的话,完全能避过那道龙卷风。”
“运气不好呢?”
“那就是海神的旨意了,不过请放心,经年的水手海神总是眷顾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洛只能选择相信他了,他大力拍拍船长的肩,冲出去和水手一通抢救活物,有一个魔法师在,甲板上的工作速度登时加快了不少,然而,李洛发现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很快,一个漩涡便出现在航船周围。
即使是对航海一窍不通的李洛,也明白船航行到漩涡意味着什么,登时心都凉了,周围的水手与他反应倒是差不多,毕竟能够从漩涡中安全脱出的船只连一只手都数不完,不过,水手们的眼神中多少都带着一丝期待。
因为他们身边有个魔法师老爷,能够飞天遁地的魔法师老爷也许能把这艘船从粉身碎骨的命运中抢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