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彬没想到陈春燕直指问题关键。
他面皮微微发烫,这么绕一个小姑娘还没能绕进去,他这张老脸烧得厉害。
他没有坏心,他只是想尽量办好手上的差事的同时,完成朋友的嘱托而已。
他赧然道:“我有个朋友,比我有出息,考上了进士做了官,他有个同年,是个比他还厉害的人,做到了左都御史的位子,但他带头弹劾皇上,被人找茬获罪,抄家发配到了这里。他想起我在这边,请我多多关照。
“那人全家没入贱籍,会作为官奴发卖,如果不获大赦,他们是不可能被放籍的。我想到燕老板家的弟弟在读书,这家人又是读书人家,还是考上了庶吉士入了翰林院的人,应该能指点学习,这才斗胆……”
陈春燕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不是感觉杨彬僭越了,给她找了个大麻烦,而是觉得捡了大便宜。
左都御史啊,朝廷的正二品大员,那该是多厉害的人物。
要知道三品是个坎儿,绝大多数官员一辈子都迈不过这个坎儿啊。
这会子给她送来这么一个人物,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她前些天还提着东西上门求一个秀才教弟弟学习呢,现在一个二甲进士就求到自己门上来了,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奇妙无穷。
她稍稍感慨了一番,便收起了心思,问道:“我能问问这位左都御史弹劾了什么事情吗?”
杨彬苦笑,“当然能问,也不是秘密,这位大人弹劾皇上不拨军费却要修道观。”
陈春燕点头,“我知道了,等那位大人到了,你将他买下来,安置在后街的宅子里就行。”
杨彬面露喜色,“多谢燕老板,我替我朋友也谢谢燕老板。”
透过这件事,陈春燕也看出来了,这位皇上迟早要完。
其实她算是受益者,听闵大人说,每个县收税都有两本账,一本红账,一本白账。
红帐留给自己看,县令做到心中有数就行了,这上面如实记载着本县有多少富户,有多少良田。
白账上面就把大头的富户给剔除去了,尤其是跟县令关系好的,那可真是一亩地也不会在上面出现。
陈春燕那二百亩地就没有上白账,她将来还会有更多土地,那些土地……稍稍运作运作,也一样可以不上白账。
如果吏治清明,她是钻不了这个空子的。
睡惯了午觉的人,到了时候,眼皮就直打架,陈春燕强撑着精神等着杨彬过来。
杨彬也不知道在斟酌什么,等了好半天,他才拿着长长一张条子过来了。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条子了,那就是一张纸。
陈春燕一边伸手接纸,一边问:“都写了些什么啊?”
她打开一看,纸上写的竟然是那位左都御史的大致情况,他个人的履历就不说了,那是相当精彩,但他的夫人子女也都有可圈可点之处。
他的夫人是江南望族出身,手里很有些不传的料理方子。
而他的女儿曾受江南很出名的绣娘指点,绣技出挑;儿子也十分了不起,长子小小年纪已经中了举人,次子读书上虽然天赋没那么高,但书画天赋极高,得到过好几位当世大儒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