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琴回到家,章琏还坐在她家的客厅里,正陪着姬母说话,不知对她说了什么,逗得姬母哈哈大笑。
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章琏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隐隐地,还有一点阴戾,但他却又掩饰得很好,姬母并没有发现,却被刚进门的姬琴看了个正。
她不由心里感到一阵悲哀,一直以来她们两母女就是这般被章琏嘴上的甜言蜜语哄骗着,而忽略了这些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最真实的细微的神情动作。
听到玄关处传来声音,屋内的两人都看了过去,见到姬琴,章琏的脸马上变得无懈可击起来。一副深情款款,带上欣喜的语气:“小琴,你回来了?”
边说边走过去,把姬琴拉到沙发上坐下,那神态动作似乎他才是这屋里的主人,而姬琴只是个客人。
姬琴没任何反应,只是木木地看着他独自表演。
“第一天上班,很辛苦吧?我都说了去接你,你偏不让,你这样累,我会心痛的。”
章琏似乎并没有因等了她一个晚上而有任何不满,甚至看不出有半点的不耐,只有一脸满满的关切。
姬琴仍没有作声,暗暗握着拳头,好不容易控制着才没让它往章琏那张虚假的脸上挥去。
姬母对章琏的表现满意得不得了,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反而见自己女儿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有些气恼,不满地说:“你跑哪去了,不知道小章都等你一个晚上了吗?”
章琏见姬母责备姬琴,忙为姬琴说好话,“伯母,你别怪小琴了,小琴是第一天上班,肯定要跟同事朋友们庆祝一下的,我等等没事。”
瞧瞧,这人说得多通情达理,还把自己提升到了一个高度了。
姬琴气得胸前起伏,突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章琏和姬母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姬母觉得今天这个女儿太失礼了,骂道:“你这丫头,这是干嘛,吓了我们一跳。”
姬琴也觉得自己这么一下动作,太突兀了,忙找借口掩饰道:“我口渴了,去喝口水。”
她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了支矿泉水,打开盖子咕噜喝了一大口水。水还没咽下,从背后传来跟了过来的章琏的声音:“小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姬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被嘴里的水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章琏忙伸出手帮她顺着背,嘴里急道:“慢点,慢点。”
好不容易,停下来,姬琴感觉到章琏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背上,正要避开身子,手被章琏顺势握住。
姬琴被这一只抱过摸过别的女人的手握着,只感觉一阵恶心,她借着放手中矿泉水之际,不着痕迹地挣开章琏的手。
说了回来后的第一句对他说的话:“太晚了,你回去吧。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被人下了逐客令,还是被一个平时被自己拿捏在手中的人逐客,章琏非常不悦,没有控制住,脸色阴沉起来,姬琴假装没看见。
只一会章琏又恢复了常态,正要再哄姬琴两句,他的手机响了。章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接也没关掉,又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口袋。
试图解释着:“是肋理打来的。”
姬琴暗自冷哼了一声,助理?肋理打来的,会不敢在她面前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他那个女人打来的。
刚哼完,停掉的电话又响起,姬琴这次没让他出声,先开口了:“回去了,别让她等急了。”
她把那个她字似有意无意中咬重了一下,章琏听出了异样,却又被电话铃声吵得似乎有些烦躁,这次按掉了电话,对姬琴说:“小琴,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找你。”
姬琴看着在玄关处换鞋的章琏,最终说了一句:“你明天别来了。”
章琏站直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姬琴,眼里有一种探究,似要看穿眼前的人为什么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
姬琴没有在他的目光下退怯,一脸平静,至少表面如此。
章琏没看出什么,打门时,又回过头说了一句:“你定是累了,好好休息。”
也许是听到关门的声音,姬母从自己的房里走出来,“小章走了?”
“嗯。”
“你怎么不留他多聊一会?”
“妈,我先回房睡觉了。”姬琴没答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先站住。”姬母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
姬琴停住了脚步,姬母说:“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对小章冷冷淡淡的?”
“妈,我只是觉得累了,不想说话。”
姬母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看了她好一会,突然说:“刚才小章说了,想把你们的婚事订下来。”
“什么?”姬琴失声惊叫。
姬母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会激烈,被她吓了一跳,又以为姬琴是听到这个消息太开心所致,笑咪咪地说:“你没回来之前,小章跟我讨论了一下你们婚事。”
姬琴脱口而出:“这不可能,这不是他的本意。”
“你说什么胡话,是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不成?”
姬琴知道章琏绝对不可能跟她结婚的,这么做定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只得说:“妈,现在说这事太早了。”
“早什么,你们相识也一年多了。而且郞情妾意的,订下来有什么不好。”
“我才开始上班,工作还没稳定下来,万一有什么事,难道刚开始你就要他养我吗?”
姬母听了没有说话,这是她自小教导女儿的,说女儿家,虽不用赚多大的钱,但起码得有份自己的工作,在经济上能够独立,这样才不会被人看低了去。
姬琴的爸爸是位总工程师,三年前,在她刚上大学那一年,突然因疲劳过度而猝死。而姬母本人则是一家中学的语文老师,正打算明年退休。
“那要不你们先订婚,等你工作稳定后再结婚?”
姬琴见姬母有些软化了,揽着她的肩膀,带点撒娇地说:“妈,你怎么总想着这么早把我推出去。我还想着再多陪陪你几年呢。”
姬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我是怕你错过了小章这么好的人,早点订下来,我好安心。”
姬琴不禁低咕:“他哪里好。”
“他是我们知根知底的人,长得一表人材,又优秀,而且对你也是很用心。”
章琏与姬琴的家以前是邻居,后来章琏的爸爸把生意做大了,就搬到了富人住的别墅区里,而姬琴她们一直住在原来的小区。
姬琴撇了撇嘴:“什么知根知底,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很多事都在改变着。”
他是对她用心,可惜这份用心是用来谋划她那块地皮的。想到这,姬琴的心又钝钝地痛起来了。
姬琴试探着问:“妈,爸走的时候不是给我留下一块地皮吗?要不我们把它卖了,现在寸土寸金的,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不行,这是你爸劳累了一辈子为你攒下的嫁妆,等你嫁了,是卖是建楼房,都随你处理。”
姬母见姬琴一副若有所思,轻叹了口气道:“你爸当年买下这块地皮的时候,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那个地方以后会是个繁荣的旺区。看看现在城市的规划,你爸果然是高瞻远瞩。
你爸痛你,当时总说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嫁妆,跟我念叨了很久,最后觉得地皮升值的空间比股票还大,而且只有涨不会跌。”
想起爸爸,姬琴眼眶泛红,搂着姬母,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妈……”
姬琴等姬母回房去睡觉,她自己也回到了卧室,整个人像虚脱一般,倒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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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凌匀轻轻地进了霍家浩的房间,看他有没有踢被子。怎料,推开门,却见那小家伙正在床上像个猴子般,翻来滚去的,玩得正兴。
“你在干什么?赶紧睡觉。”
小家伙也许是被项凌匀严厉的语气吓住了,停止了动作,抓着被角,有些怯意去看着项凌匀,扁扁嘴,有些委屈地说:“我…我睡不着。”
项凌匀没有哄孩子入睡的经历,把霍家浩直接塞进被子里,把他整个人都用被子裹得紧紧的。
只有四、岁的孩子哪里耐得住,不一会就在被子里动来动去。被项凌匀盯得,小嘴一扁,眼里也噙着泪,要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样,项凌匀眉头紧皱。
他想起他姐姐在小家伙睡觉之前都让他抓着一件玩具,他去找了一件霍家浩平常拿着睡觉的玩具放到他手里,“赶紧睡。”
霍家浩把玩具拿在手里,两手扯了扯,看了看,又扯了扯,似乎觉得没趣,把它扔在一边。
两只黑滑滑的眼睛看着项凌匀,项凌匀也看着他,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最后,项凌匀败下阵来,“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睡?”
“我要听故事。”
项凌匀拿过一本故事书,递给他,小家伙不接,看着他重复地说:“我要听故事。”
“你要我讲故事给你听?”项凌匀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霍家浩这这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项凌匀没辙,只好坐在他的床头,翻开第一页,照着故事念着,没有起伏,声音干巴巴的,没点趣味,刚念了两行,小家伙不干了,嚷嚷道:“我要听故事。”
“闭嘴,我现在就要给你讲故事。”
霍家浩被项凌匀瞪得委屈极了,又不敢哭,抗议着:“我要听故事,我要听老师讲的故事。”
项凌匀终于失去了耐性,把灯一关,“睡觉!”
霍家浩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项凌匀没法,只好又把灯打开。
小家伙边哭嘴里不停地嚷着:“我要听老师讲故事,我就要听老师讲故事。”
项凌匀投降,哄他道:“好,好,不准哭,我叫你老师给你讲故事。”
说完在霍家浩的小书包里翻出了幼儿园班主任的电话,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