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浩伸手要去揭被子,突听嘻嘻一声娇笑,被子已经被掀开,锦瑟姑娘跃然而起,赤脚下床,亭亭玉立,面带挑花,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昨日还惨白的樱桃小嘴今日已经是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来一点不假,锦瑟姑娘可谓貌美如花,尤其是这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透着几分妩媚和几分骚情,更是煽情。
锦瑟姑娘撩衣裙跪下,娇滴滴道:“锦瑟昨日得蒙先生赐药,三更如梦醒,浑身大汗,拂晓时分,便已康复如初。锦瑟感激涕零,复又敬仰先生医术,特设一筵,置酒为乐。但恐先生不来,故想出了之前的主意,还请先生谅解。”
杜文浩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顾锦瑟还跪在地上,袖袍一拂,转身就走。
牛景波急忙追上拦住:“哥哥切莫生气,这是个玩笑而已。”
杜文浩阴着脸道:“牛景波,你竟然拿生病来开玩笑,耍弄于我,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当心狼来了喊多了要倒霉的!”
牛景波一愣,他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正要开口询问,锦瑟也从屋里追了出来,盈盈拜倒:“贱妾自知舍下的饭菜乃垢污之肴,不足染高贤之腹,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贱妾适才太过鲁莽,请先生责罚勿怪才是。”说罢呜呜哭了起来。
杜文浩最是见不得女人这样,忙虚空相邀:“姑娘请起,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这大胡子乱来!”
牛景波哈哈大笑,知道杜文浩这话一出,便已经原谅自己一半了,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陪笑道:“哥哥,青楼未必全是不耻之人,锦瑟卖艺不卖身,虽说也算出身卑微,但也有一身傲骨,不甘人下,她的身世凄苦,为了给嗜赌的父亲还债,这才卖身青楼……”
杜文浩听过太多这样身世凄苦的歪歪版本,不想继续听下去,便打断道:“行了,我不怪你们了就是。劝告你一句,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绝对不能倒!”
牛景波又是一愣:“啥子彩旗飘飘红旗不倒?”
“就是说,你也是有家有室的人,寻花问柳可以,但别冷落了妻子!”
锦瑟不觉动容,福了一礼:“原来先生乃是情深意重,有情有义的真男儿,锦瑟何幸,得遇先生,还请赏脸,浅酌一杯薄酒,锦瑟愿为先生抚琴起舞。”
牛景波鼓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翘起大拇指对杜文浩道:“哥哥,锦瑟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是不听她抚琴翩翩而舞,只怕将来肠子都要悔青喽!走走!别辜负了人家锦瑟姑娘!”
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杜文浩也不是煞风景的人,手指点着牛景波呵呵一笑,摇摇头,背着手进了屋里。
锦瑟姑娘琴艺舞蹈果然都是上佳,又特别能说会道,杜文浩又是嗜酒如命,加之牛景波煽风点火一个劲劝酒,杜文浩到底喝了个酩酊大醉。
这日,杜文浩和平常一样在后堂坐诊,他医治的病人多是前面阎妙手和憨头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和来复诊的。
病人多时,林青黛便来前堂照应,前堂柜后的吴聪和傻胖两个伙计小声地偷偷说两句闲话,瞧见林青黛冷峻的眼神,立刻又赶紧闭嘴了。
这时,堂外忽然传来惊呼:“救命啊……大夫救命啊……”
这声音凄厉,杜文浩头发都竖起来了,出什么事了?几步跑出来。只见一个中年妇人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被门槛一拌,咣当一声摔在堂里。
出来瞧热闹的吴聪和傻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青黛赶紧上前搀扶起来:“这位大姐,您别着急,我们五味堂杜先生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你说。”林青黛将妇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示意让其中一个伙计端杯水来。
妇人哪里气喘吁吁道:“大夫!大夫呢?快!我们家少奶奶要死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快去救……救她吧。”
杜文浩急步过来:“你慢慢说,到底什么病?我们才好准备救治的器械药材啊。”
那妇人看也不看杜文浩,倒是一直扯着林青黛的袖子,仿佛林青黛才是五味堂的坐堂先生一般,不停哀求林青黛赶紧去救命。弄得林青黛哭笑不得,连声安慰,指着杜文浩说道:“大姐,这才是我们的先生。”
妇人喘着粗气:“我们少奶奶……是……生不出娃娃,他一个大男人去做什么?”
林青黛听罢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赶紧说道:“大姐,我看你是急糊涂了,接生你该去找稳婆,怎么跑到五味堂来来找坐堂大夫了?”
妇人急了,道:“你们怎么回事?我们又不是给不起钱,我们奶奶难产,都说五味堂的本事大了去了,还会什么华佗神技,能起死回生,我跑来,如果你们保得她母子平安,我们少爷一定会好好赏你们的,好了,不要废话了,赶紧和我走吧。”拉着林青黛又要走。
杜文浩耐着性子道:“这位大姐,她不是大夫,也没学过接生,我也不适合干这个,我夫人和妹子倒是会,却偏偏又去衙门培训稳婆去了,还没回来,你还是及早去请别的稳婆要紧!”
“稳婆已经请了好几个,没一个管用,孩子还是生不下来,这才来请你们啊!”妇人哭丧着脸道。刚才急昏了头,只知道五味堂大夫厉害,却没想到大夫是男的,找了个女的又不会接生,会的又不在,急得直搓手,却不知如何是好。
杜文浩安慰道:“你先别着急,说一下你们少奶奶的情况,我看能不能先想个啥办法。”
“我家少奶奶镇痛发作是在丑时一刻左右,当时稳婆三个候着呢,可是后来少奶奶没有力气了,还留着好多的血,稳婆又是推,又是拽的,后来……,后来产道……,产道……”
妇人似有不好说的地方,毕竟杜文浩是男人。
正没辙的时候,庞雨琴和雪霏儿的小轿忽悠着回来了。杜文浩大喜,急忙跑上去迎接,匆匆说了事情经过。庞雨琴急声道:“夫君,妾身这就去,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那妇人听出来这女子就是五味堂杜大夫的妻子,不由分说地上前拉着庞雨琴,还未启口,声音已经哽咽。
雪霏儿道:“哥,你也去吧,毕竟是难产,没有你在一旁,我们怕搞不定啊。”庞雨琴也紧张地瞧着杜文浩。
杜文浩心想,庞雨琴和雪霏儿跟随自己学医几个月了,但是一直是给自己打下手,治病不曾真正的自己拿过主意,虽说她二人专攻妇产科,新法接生已经不在话下,妇产科知识已经足以独当一面,但以前都是顺产接生,这次是难产,几个产婆都搞不定,说明问题不简单,自己不擅长妇产科,不过一起去出出主意壮壮胆也好,便点点头。
当下牵来杜文浩的小毛驴,庞雨琴和雪霏儿依旧乘轿,跟着妇人往前走,路上又遇到几个来求医的仆从,这才一起来到了一处大宅院。
到了才知道,宅院主人是京城有名富商,名叫蒲良辰,难产的是他儿媳。
庞雨琴和雪霏儿被匆忙地迎进产房,而杜文浩则被客气迎到客厅喝茶候着。随口问这临盆经过。
主人家说了之后才得知,前几日产妇娘家弟弟娶妻,做姐姐的自然是心里欢喜,不顾身怀六甲,带着好些贺礼坐着驴车颠簸了足足四个时辰回到老家庆贺。
当日晌午便觉不适,但是正逢新人大礼,不好扫兴,强忍着吃完喜酒,实在是浑身不适,这才告辞,不敢再坐驴车,当下由下人们小心翼翼地用小轿将这位少奶奶给抬了回来。
到了家,顿觉周身酸痛,腹痛难忍,发现胎已动,急忙请来产婆。
可羊水破了,却迟迟不见胎出,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手忙脚乱好一阵也没效果,产妇大汗淋漓,无力产子,稳婆们这才慌了手脚,也不敢擅自妄言做主,都想起了五味堂培训的年轻女医,急忙推荐,产妇房里的这老妈子跟随主人多年,心疼主人,没听清楚便慌慌张张一个人先跑来求救来了。
去产房路上,庞雨琴额头见汗,她到底是第一次单独面对难产,虽说心里忐忑,但也不愿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怯懦,好在身边还有一个雪霏儿跟着到底是踏实了不少。于是便咬着银牙提着药箱带着雪霏儿跟着那妇人朝着一个庭院走去。
这庭院布置精美,可她顾不得欣赏四周的景致,匆匆忙忙来到一个内室。
房间内迎面便是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不过庞雨琴和雪霏儿都接生过不少孩子,倒是没有恶心和畏惧。
房间当中一张产床,两边站着几个脸色惨白的稳婆和丫鬟女仆,见到她二人,都躬身致意。
庞雨琴将药箱正要放在桌子上,一个丫鬟赶紧上前提着,庞雨琴报以一笑,想借机轻松一下紧张的心情,可那丫鬟没有笑,她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如核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