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冰没有说服绍武君臣放弃帝号,退位归藩,朱由榔自然也不会放弃皇位,去做朱聿粤的臣子。永历朝廷内文臣武将们纷纷主张使用武力消灭朱聿粤,给日后预谋效尤者一个警告,以树立永历帝的权威,使政令得以通达西南各省。
瞿式耜坚决反对对绍武开战:“唐王乃隆武先帝之弟,气节刚强,温文尔雅,此间僭越称帝,定是受了苏观生一帮人的挑唆。我等皆为大明臣子,陛下与唐王皆为洪武子孙,都有守土保国之责。如今金声桓攻陷赣州,李成栋陈兵闽南,一旦发兵,广东旦日可下。当此之时,只有我们与唐王捐弃前嫌,共同抵御鞑虏才是上策啊!如果我国内部开战,清兵岂不有了可乘之机?”
朱由榔想了想,觉着瞿式耜说的很有道理,力排众议,再派兵科给事中彭燿前往广州,请求两方联合,不要轻起战端。
彭燿到达广州,对着绍武君臣声泪俱下的说:“如今永历皇上大位已定,且是神宗皇帝的唯一嫡孙,殿下又何必去争这个虚名?况且,如今清军大军压境,广东万分危急,诸位不想着以死报国,反而要弄得兄弟相残、手足自诛。想当年,曹操北伐冀州,袁绍以袁尚为继承人,长子袁谭不服,竟投降曹操,帮助曹军攻打袁尚,最终又落得个什么结局呢?如今殿下难道要学习袁谭不成?容臣直言,若果真如此,则后辈子孙,又会怎么看待和议论殿下呢?”
朱聿粤没有说话,心底里似乎有些动摇,一个劲儿的叹气。
苏观生却是勃然大怒,大骂道:“你什么意思!你把皇上比作那纨绔子弟袁谭,如此悖逆,该当何罪?”
彭燿冷笑道:“自古讲两军相战,尚不斩来使。我为永历朝臣,并不是贵藩的家臣,你们没有权利处置我,当放我归去。”
苏观生眼睛斜了斜,瞅了瞅彭燿,嘴角里挤出一丝窃笑,随口骂道:“想得美。”说着招进卫士,命令他们把彭燿推出斩首。
朱聿粤坐在龙座之上,正抑郁着如何处理与朱由榔的关系,突然听到苏观生要杀彭燿,大惊,忙阻止说:“慢!先生何罪?”
苏观生心想,你一个阿斗似的皇上,难不成还阻挠我办大事不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冷的说道:“大罪!”
“什么大罪?”朱聿粤追问道。
“死罪。”苏观生语气依然生硬。
“可否免死?”朱聿粤试探性的问道。
“不能。”依旧语气生硬。
朱聿粤不再说话,眼看着卫士们将彭燿拖了出去,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走进内殿去了。
永历朝臣听说苏观生斩了使臣彭燿,个个怒火中烧,表示一定要除掉叛贼,一雪前耻。朱由榔和瞿式耜也知道调解无望,得赶紧准备兵马御敌,防止苏观生提前来攻。
朱由榔预料的没有错,绍武军果真集结起来,一路破关夺寨,直逼肇庆。当时,朱由榔刚刚回到肇庆,见绍武军来势凶猛,再次萌生了西逃的想法。于是,试探性的问瞿式耜:“今日唐王叛军来袭,锐气正锋,朕欲退避三舍,公看如何?”
不出朱由榔所料,瞿式耜果然有些生气,面无表情的说:“不可。陛下上次如果不去广西,哪有什么唐王篡立?如今大错已经铸成,怎么能够再犯?”
朱由榔见瞿式耜又提起驻跸梧州的事情,心里实在有些不爽,但又觉得本身就是自己的过错,或许这次瞿式耜仍然是对的,也就不再坚持。
绍武军以陈际泰为督师,领兵七万攻击肇庆,永历军出兵四万,以广东学道林佳鼎总领军务。双方在三水城西交战,绍武军虽然人多,但以临时增补的新兵居多,永历军虽然兵少,但很多是跟清军和农民军周旋多年的湖南、湖北的老兵,虽然对抗大顺和清军实力不足,但是在绍武军面前则威风凛凛。果然,绍武军一触即溃,狼狈逃窜。林佳鼎信心满满,一心想直接打到广州,活捉绍武君臣,献给朱由榔,以显示自己能力非凡,日后好求得重用。
陈际泰狼狈奔逃到三山,正想着如何给自己的主子交待,手下的总兵林察进言道:“末将有计破桂军。”
陈际泰眼睛一亮:“什么!你能够破桂军?”说完,又摇摇头说:“算了吧,我自己手下什么样的兵我自己清楚,怎么可能打得过,咱们还是早点回到广州,劝陛下早日退位归藩。”
林察赶紧说道:“将军请听我一言。”
陈际泰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说道:“好吧,你说说吧。”
林察说:“末将与桂军统帅林佳鼎是同族,论辈分儿,我还是他的叔叔,以前关系处得还算可以。末将想这就去诈降于他,让他来三山受降。如今,敌兵大胜,林察又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肯定自信满满,必然不会多加怀疑。将军可设下伏兵,待他来到三山,四面杀出,则桂军必败无疑。”
陈际泰大呼妙计,连忙吩咐林察执行。
林察依计而行,林佳鼎果然中计,率领军马来到三山,准备回合林察的降兵之后,直捣广州。
林佳鼎一路上哼着小曲儿,抱着美妾,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陈际泰设下的伏击圈中。
一时间,杀生四起。
林佳鼎和监军夏思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乱军冲下马来,夏思福当场被人踩马踏,成了一滩烂泥。
林佳鼎爬起身来,拽过缰绳,重新爬到马背上,大声呵斥溃兵,让他们镇定,赶紧布阵。
可是,兵败如山倒。面对不断飞来的箭雨,再加上响动不停的鸟铳、火炮,谁还有心思组织抵抗,个个撒开脚丫子的溃逃。此战,永历军被杀死、踩踏而死的有三万余人,仅有数百人逃出生天。
林佳鼎高坐马上,挥舞着缰绳,在乱军中甚是扎眼。陈际泰令神射手一箭将林佳鼎射落马下。林佳鼎落马,溺死在水中。
这真是:天下纷乱明室危,兄弟阋墙战悲催。可怜大胜梦捷将,溺死三山泥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