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城内,一辆马车已经静悄悄地驶进了城。
拉车的是两匹油光水滑的神骏,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有力地敲击地面,溅起阵阵沙雾,熏得周围的百姓直掩口鼻,躲得远远的,却无人敢抱怨。
因为繁贵富丽的马车看上去很是豪华,车四面均是丝绸装裹,两侧的木雕之上嵌着金丝纹龙。镶金嵌宝得窗牖被一帘淡黄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看清车中的乘客,却也足以明白主人的身份高贵,这必是一辆来自皇城的马车,车里的主人也必是达官贵族。
马车在城池里已经溜溜绕绕了好几圈了,终于,在拐过一条街道,枣骝马的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缓缓地停下了四足。
“二殿下,谪仙城到了,只是殿下口中所说的有求必应阁一直未能找到。”马车前为首的一位身披黑甲的将军翻身从马匹上跃下,恭敬地单膝跪在车前。
从马车里飘出淡淡的熏香味,车中仿佛坐着一位翩跹少女,令人浮想联翩。微风将丝绸编制的帘子吹起,里面传来了一个男子清秀的声音。
“找不到不会去问路,难道要孤亲自下车?”马车里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不满。
“臣知错,臣这就去问路。”黑甲将军连连倒退,重新翻身上马,领着马车驶进一条人流湍杂的街道。
“这位老人家,请问这城中可有一处有求必应阁?”黑甲将军侧身询问一位正在挑选白菜的老人。
“有求必应阁?”老人手里捧着一棵饱满而又如白玉般无暇的白菜,眼里满是机警的神色。
“对,请问它在哪里?”
“前面三条街左拐有一个宅院,里面的慕容公子听说通晓万物,有求必应。不过今天的有求必应阁已经闭门了。”老人抚摸了一下手里的白菜,像是在抚摸一个又白又胖的娃娃。
“闭门了?”黑甲将军一愣。
“对,我们这儿的有求必应阁可和你们天都城的天机阁不同。”老人家眼神犀利毒辣,居然一眼就看出了马车的来处。
“它每天只在正午时间开门一个时辰,而且每天唯有一个人能够得到阁主的指点,想入阁门必须得先交足十万两银子,还未必轮的到你,所以劝你们还是回天都城去吧!”老人摆了摆手,掏出两枚铜板扔在了菜摊上,提着刚买的白菜离开了。
“十万两银子,只为入阁,这不是坑人吗?”黑甲将军自言自语道,或许这正是有求必应阁的名声不必天机阁的原因。
“殿下,您看这可怎么办?”他思索了一下,还是转身去问轿子里的人。
“去。”轿中,身穿紫金蟒袍的燕瑾琪微微眯着双眼,刚刚老人说的话他已经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诺!”黑甲将军叩首
领命。
一行衣着黑甲的马队缓缓地出现在了一座大院前。
门前挂着一枚阔气的门匾,上面用鎏金刻着几个大字,慕容府。
“这是,有求必应阁吗?”为首的黑甲将军看着门前挂着的牌匾,狐疑的自言自语。
“你不会下去问,难道要孤来请你?”轿子里的燕瑾琪再次传来了极度不耐烦的声音,他推开门帘,瞟了一眼面前的碉楼小筑。
和他的宅邸尚且有得一拼,尤其是门口两只人高的玉狮,就足以看出这慕容家的人这些年来收了多少入门费。
太阳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正在缓缓地朝着西边倾斜,明晃晃的天空此刻看上去竟有一抹霞红。此刻已近申时,如若再不快些,怕是又得到明日了,燕瑾琪不想再拖,他现在就要知道罗刹堂的下落。
那天白若离给他丢下了六个字,罗刹堂,黑罗坊,可是他还补充了一句,要想入黑罗坊,唯有通过有求必应阁。
更何况这一路上,提及黑罗坊都无人知晓,所以除了有求必应阁,燕瑾琪恐怕再无别的办法了。
他已经等了太久,现在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一听他们的计划,不管是十万两,哪怕是一百万两,他今日都要找到黑罗坊,找到罗刹堂。
黑甲将军踏步上前,轻轻敲了敲慕容府的大门。
清脆的敲门声在偌大的木板上回荡,过了许久,门才稍稍推开一道缝儿,里面探出脑袋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孩童。
“请问这里……”
“今天的客人已经见完了,如果你们有事想来问我们家慕容公子的话,明日赶早再来吧!”黑甲将军的话还没说完,小童就已经抢先回答,这慕容家的人还真是神奇,难道这天下当真有如天机阁一般的神秘地方,能够通晓万物?
这一路问下来,众人有的说慕容公子故弄玄虚,其实没甚本领,不过蹭个入门费,至今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还有的说那些得到慕容公子指点的人都偷偷从后门溜走,鲜有人看到他们的踪迹,自然也听不到关于慕容公子消息灵通否的传闻。或许这正是有求必应阁比不上天机阁的原因,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没有知道他此行的行迹了。
燕瑾琪坐在马车上,静静地听着小童的话,心中暗自思忖,犹豫再三,他起身推开门帘,走了出去。
“哎,我们的公子是特地从皇城赶来的,就是为了见阁主一面,银子我们有的是,只要你们阁主愿意见我们公子一面,十万两银票必当奉上。”黑甲将军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十张银票,每一张都是一万两的。
此次燕瑾琪出门带了百万两银票,都由黑甲将军守护着。
“呵,十万两银票平日里只够进我们慕容府的大门
,要想见我们公子,你们怕是还不够格。”小童嗤笑一声,只是鄙夷地瞥了一眼黑甲将军手中寥寥的几张银票,他已经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场景,十万两银票他早已不屑一顾。
黑甲将军面色有些难堪,他好歹也是皇城里的一个近卫队的队长,居然被一个小童给鄙夷了,可他堂堂近卫队队长还不敢发怒,手中的几张银票是递出去又不是,收回来又不是。仿佛他握着的不是十万两,只是几枚铜子儿而已。
小童说着便要再次关上那扇厚重的大门,他只是把眼前的一行人当成了不懂事的客人。
门在快要闭合的时候被一只纤长的手挡住了,这只手白净修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公子才有的玉手,此刻它像不要命了一样,横在大门之间,只要小童稍一用力,再好看的手都会粉身碎骨。
小童赶忙稳住了大门,重新将门推开一条缝儿,只是这次的缝儿稍微大了些。
“又要干嘛,不是教你们走了吗?”小童皱着淡而清秀的眉毛,昂着头怒气冲冲地望着眼前比他高上好几头的人,满脸愠色。
“我听说十万两只能进阁,并见不到慕容公子的面对么?”说话的不再是那个黑甲将军,而是那只玉手的主人,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哥。一身丝绸素衣,眉眼清秀俊丽,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冷,他的声音也如他的长相般阴沉无力。
“殿……公子。”黑甲将军没有想到燕瑾琪竟然会亲自下车,连忙双手抱拳请罪。
小童点点头,嘟着两个圆鼓鼓的腮帮子,年少的他天不怕地不怕,不管眼前的达官贵人是谁家的少爷,慕容公子反正都不怕。
“如果说十万两银子今日进不了这门,那么一百万两呢?”燕瑾琪没有在意黑甲将军的请罪,只是挑眉给他使了个眼色。
将军赶忙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抓在手中。
终于小童轻轻地,缓缓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厚厚的一叠银票。
“如果一百万两不够,两百万两呢?”燕瑾琪一抬手,黑甲将军一愣,又翻出了一叠的银票在手中。
“这。”小童迟疑了,把食指伸在口中咬住。
“三百万两。”燕瑾琪的眼睛缓缓眯起,他此次出行一共带了五百万两的银票。
黑甲将军的魁梧的身子一滞,他怀疑二殿下疯掉了,可是他不敢质疑。
“好吧,好吧,放你们进去,可是能不能见到我家公子,我们家公子愿不愿意见你,我可就说不准了。”小童望着将军手中都快抓不住的银票,终于哗地打开了大门,稚嫩的小手交错抠唆着。
“多谢。”燕瑾琪淡淡一笑,大步跨进了那扇价值千金的门。
“赵将军,麻烦你们在外面等候一阵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