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拉尔追击途中,万福麟见到沿途尽是苏军丢弃的物资装备,各种来不及带走的火炮就横在路中间做路障,他以此判断苏军溃逃匆忙,认为追赶上去必定能获得大的战果,又见李伯阳一直压着部队的行进速度,半个小时才走了6、7里路,便皱眉对李伯阳说道:“李副总指挥,我军追击速度太慢了,请下令急行军追赶苏军。”
李伯阳摇头道:“苏军实力尚存,急追上去恐怕要吃大亏,我们还是求稳妥一些,徐徐慢进,有半日时间也赶得到舅公山。”
万福麟盯着李伯阳看了一眼,提高嗓门叫道:“李副总指挥,你未免太谨慎了吧,我军有5万大军,老毛子避之不及,你再看看敌人沿途丢弃的武器装备,可见其现在疲于奔命,我军掩杀上去,必能大获全胜!”
李伯阳不为所动,沉声道:“万副司令,苏军撤退不是害怕你我两部,而是害怕左右翼支队大迂回的包围战术,其撤退之果断迅速,足以说明了苏军将领的军事素养,别看沿途丢弃的武器装备多,但这些都是苏军无法轻装携带的累赘,因此不能将苏军当做落汤狗对待,轻敌冒进必然会有危险。”
“李副总指挥,我万福麟打了半辈子的仗,怎么打仗不需你来教!”
万福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最见不得李伯阳这个毛头小子对自己说教,并对李伯阳的看法嗤之以鼻道:“苏军就算半路有埋伏,我大军浩荡来攻,又有何惧,倒是副总指挥你畏敌如虎,将战机贻误了可要负全部责任!”
李伯阳挑起眉头,冷冷看了一眼万福麟,不卑不亢道:“万副司令,在海拉尔奋战十余日的不是你,是我李伯阳,是否畏敌如虎不言自明,而且战前我特意提醒过你,如果省军参与战事,必须遵循我的指挥,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
万福麟怒火涌上胸口,在东北军中还无人敢这么顶撞他,但他愤怒之余还保持着清醒,李伯阳毕竟是张学良亲自任命的西线军总指挥,在对苏战争上,他拥有毋庸置疑的指挥权,这个时候与李伯阳闹翻丝毫不占理,便强压怒气说道:“李副总指挥,你怕大军追击出闪失,那么我请命由我省军打头阵,便是吃了败战也怪不到你头上,如何?”
李伯阳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口气道:“万副司令,你听我一言,我军取胜关键不在追击上去杀敌多少,而是在于舅公山能不能扎紧苏军的退路,现在天黑敌情不明,小心驶得万年船。”
万福麟不理会李伯阳的话,阴沉着脸道:“李副总指挥,请你下命吧,如你坚持不下命,我只能抗命了!”
李伯阳气的青筋直跳,心中后悔要万福麟部参战了,现在两军合并而进,省军这一动,势必影响己方部队的行军序列,而万福麟执意要动,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同意:“好,我同意省军打头阵。”
万福麟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轻蔑的看了一眼李伯阳,扬起马鞭在马屁股上狠抽一鞭,笑道:“李副总指挥,我先去了,你慢慢走!”
李伯阳无奈的望着万福麟远去,忙向传令兵下令道:“快去通知第4旅,改变行军序列,我西线军排后进军,由省军为先头部队。”
传令兵飞马去了,关传均策马上前,愤慨道:“主席,万福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李伯阳苦笑几声,道:“外来的和尚难念经,仗能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神佛保佑了,由万福麟去吧,也说不定打了胜仗,减轻了舅公山的压力。”
“苏军要攻舅公山,必会在沿途层层阻击,万福麟轻兵冒进,必吃惨败。”关传均肯定过的说道。
李伯阳道:“不去管他,命令部队放缓行军速度,警戒部队散出5里,防止苏军伏击。”
“是!”关传均忙去传令。
又继续向前走了一个小时,风声中传来闷闷的枪炮声,李伯阳忙命令部队警戒,派人去一探究竟,过了十几分钟,传令兵匆匆跑回来,报告道:“报告副总指挥,前面交上火了,省军在与兵力不明的苏军交火,战况尤为激烈。”
“再探!”
李伯阳顾不得幸灾乐祸,黑夜里乱糟糟,他不明敌情战况,不敢冒然加入战局,急令第4旅抢占有利地形,防止苏军趁乱突击大部队。
李伯阳来到第4旅前沿,在一处高耸的山坡找到了刘翼飞,刘翼飞正站在陡坡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战况激烈的战场。
“副总指挥,你怎么上来了,这里危险。”刘翼飞见到李伯阳来了,忙劝他下山坡,这里虽然远离战场,可还是有偶然的流弹射来,存在一定的危险。
李伯阳没有逞强,和刘翼飞伏在山坡上,问道:“情况怎么样?”
“看样子遭伏击了,乱糟糟的一片,恐怕万副司令也打乱套了。”刘翼飞不无担忧的说。
李伯阳默不作声的从参谋手里拿过一架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的战况,只见到黑夜里无数红色的子弹密集的穿梭着,无数的流星、火龙般的弹道划破漆黑的夜幕,在战场上猛烈的爆炸,爆炸的腾闪和火焰将落点附近照的如同白昼,借着爆炸产生的光,他勉强的观察着发生战斗的地形和战场态势,同时和参谋核对着地形图,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苏军选择伏击的地方十分险要,此地是一条夹在山谷中的曲折道路,入口极狭长,形成了一条险要的隘路,这是一个天然的伏击地点,部队一旦进入了这道沟谷,便等于落入了一道口袋阵,只要苏军以火力扎紧出入口,遇伏的部队很难突出去,尤其是漆黑一片的夜晚,这种曲折的狭长地形使大部队极难展开,收尾难以呼应,指挥上更是困难重重。
“副总指挥,我们得救一下万副司令。”刘翼飞见李伯阳一直不说话,急忙请求道。
“怎么救?伸手不见五指,就是把全军压上去,都不见声响。”李伯阳放下望远镜,揉着干涩的眼睛说,经过刚才的观察,他对战局有了几分认识,可以肯定的是苏军的兵力不会太多,就算伏击省军,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而且他也有意让万福麟受到教训,挫挫他的锐气,便有意按兵不动。
刘翼飞也犯了难,夜战难分敌我,确实不好救,但万福麟是东北军元老,他不能见死不救,只能说道:“副总指挥,请允许我率本部出击,从阵地撕开一个缺口,把万副司令接出来。”
“不行。”
李伯阳听了直摇头,前方战局此时如同两道绳子打成的死扣,莽撞的去解只会越缠越紧,最稳妥的办法是等苏军主动撤退。
刘翼飞不想抗命,但又不能不救,陷入两难之地,苦苦请求着李伯阳,就差声泪俱下了。李伯阳到底和刘翼飞有几分情面,经不住刘翼飞苦苦哀求,心里一软,又想着万福麟再不是,他手里的兵说到底是张学良的兵,自己这个做朋友的不能半路拆台,便叹了口气道:“好了,就看你的面子上,救一下万福麟。”
刘翼飞转忧为喜,打了个立正道:“谢副总指挥,我马上就去。”
“去哪?你给我回来!”
李伯阳喝叫住刘翼飞:“你的战法不行,强把一个旅投进去于事无补,我告诉你这个仗该怎么打!”
刘翼飞忙洗耳恭听,经过海拉尔之战,他对李伯阳的指挥彻底服气,推崇备至。
李伯阳命参谋打开地图,指着交战地点左侧的一片地形说道:“刘旅长,你率部向这里迂回进发,我会让韩百航从右侧迂回策应你,你两部呈v字向交战地后方跃进,只要过了战场便立即收紧两翼,把敌兜住,到时我自会率领主力出击,一举歼灭面前敌军,当然,苏军很有可能会提前侦知你们的行动,他们会快速的向后逃窜,这时你们不要急于追击,还是我的进兵原则,徐徐慢进,步步紧逼,这一场仗只要我们不失误,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刘翼飞在心里琢磨着李伯阳的战术,越觉的佩服,这种解围仗听着简单,实际上暗合兵法,攻敌之所急,攻敌之必救,只要苏军恋战又或是慢撤一部,此战术绝对能取得不小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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