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也就算赔了,李伯阳吸取教训,放弃了炒股,安心的投资了些实业和房地产,坐等升值。
正把股票的事情忘之脑后了,不想虞洽卿突然登门拜访,并带来一个消息。
“虞老板,你的意思说有人故意套我?”李伯阳眼神一下子冷峻下来,三十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若真是有人暗中捣鬼,他绝不会咽下这口气。
虞洽卿脸色凝重道:“没错,我也是最近才从一个洋人嘴里得知的内情。”
经虞洽卿慢慢道来,李伯阳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买入股的美希顿公司并非是什么经营范围包括石油、矿产、轮船航运等项目的美国跨国公司,而是在公共租界成立不过半年的虚假公司,公司创始人伯纳德也不是什么华尔街的金融大亨,在去年还是一个闯荡上海滩的破产者,今日碰运气在股市赚了一笔钱,由此翻身成了上海小有名气的富豪,开了这家名为美希顿的跨国公司开始招股,租界的洋人自然门清这家公司的虚实,不过没人会戳破,这种套钱的包皮公司在上海滩一抓一大把,专门骗信息闭塞的中国人,大多数人一听美国公司,天然的便有三分信任,再加上故意宣传,就像商场大减价一样,甭管卖什么,总会有人一窝蜂的围上去,于是股价上涨,假的也成了真的,等股价疯涨的时候,庄家们就利用这一时机疯狂抬价,而后趁机做空,卷钱而去,留下戳破的虚假公司,和股价一落千丈的股票以及拿着废纸一样的股票凭证欲哭无泪的股民。。
而钱多人傻的李伯阳便成了伯纳德的猎物,三十万大洋足够伯纳德赚的盆满钵满,趁机收手,若非虞洽卿点明这里面的内幕,恐怕李伯阳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事情。
“岂有此理,抢钱抢到太岁头上了。”
李伯阳羞怒交加,三十万大洋到没什么大不了,但被洋人玩弄手中这口气咽不下。
虞洽卿道:“听说此人不日就要回美国了,李将军要追回,还需抓紧了。”
李伯阳冷静下来道:“虞老板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虞洽卿摇头道:“只知道他在九江路有一套房子,其他便不清楚了。”
李伯阳思忖了一下,暗道这件事棘手了,他在租界一抹黑,想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更别说这个人不知道何时便回国了。
“虞老板,这件事承情了,谢字就不说了,日后有需要尽绵薄之力的地方,尽管说便是了!”李伯阳发至内心的说,人家虞洽卿好歹还是沪上的闻人大亨,能为了自己的事上心,还亲自登门通知,确实让他感动。
虞洽卿淡然一笑:“闲话一句的事,将军不必挂怀。”
“哈哈。”
李伯阳哈哈一笑,对虞洽卿的好感更深了,当然他也知道这些上海闻人不像表明上这么好心,有所帮忙自然日后有所请求,不过人生在世便是这样,互利互用罢了。
虞洽卿没有多坐,他知道李伯阳要争分夺秒的找到伯纳德,便识趣的告辞了。
李伯阳送至门外目送而去,回到客厅内,拿起抓盘电话拨了几个号码:“给我接杜公馆!”
带了数秒钟,电话转接员道:“占线中,请稍等……”
这一等等了十多分钟,终于接通了:“喂,哪位?”
“杜老板,是我,李伯阳。”李伯阳听出是杜月笙的声音。
“啊,是李将军,早听说侬回上海了,一直没有机会登门拜访,侬找月笙有事伐?”杜月笙显得很惊喜的说。
李伯阳笑道:“是有一件小事……”
李伯阳大概把事情经过讲了一下,杜月笙听后道:“只要伯纳德这个人还在上海滩,阿拉一定找得到他。”
“多谢。”李伯阳道:“找到他之后还请杜老板不要动手,人我亲自来抓。”
“行。”杜月笙笑道:“对了,李将军上次找阿拉办的事情有眉头了。”
“那件事?”李伯阳有些忘了。
“朝鲜人。”杜月笙提示道。
“哦,想起来了。”
李伯阳一拍额头,想起了数月前被绑架的事情,当时因为找不到那些朝鲜人的下落,,便请杜月笙帮忙寻找,不料自己忘了,反倒是杜月笙记得这件事,忙道:“杜老板今天有事没有,没有事我就过去了。”
杜月笙道:“没有,阿拉在家恭候大驾。”
“好,回见。”
挂断电话,李伯阳喊道:“汉山,备车。”
杜汉山小跑过来,道:“先生,现在出去么?瑞玉夫人今天放假,汽车去接了。”
“那就再等等。”李伯阳摆手说。
过了半个小时,谷瑞玉和玉蔻回来,两人现在全然是女中学生个打扮,清纯的不得了,一回来就扑在李伯阳身上撒娇,争先恐后的汇报着功课,又告状说女校的饭菜一点读不好吃,袅着腰肢让李伯阳摸摸是不是又瘦了。
“啵……啵!”
李伯阳搂住两女一人香了一口,道:“等下有事,你们两个乖乖在家待着,想吃什么让人去买,我回来给你们带也行。”
谷瑞玉撇了撇嘴:“人家一周就两天假,你也不着家,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去见金丝雀,不行,你要么待着我和妹妹,要不然哪都不许去。”
玉蔻可怜巴巴道:“我和姐姐只是多想陪你一会。”
李伯阳顿时妥协了,道:“好,就带你们去。”
两女雀跃一声,就要往楼上换衣服去,李伯阳却不许,道:“我觉得学生装蛮好的,就别换了。”
驱车到了杜公馆已经是二十分钟后,杜公馆门房大开,杜月笙和大管家万墨林在门口迎接。
“杜老板,比上次见面,又清减了很多啊。”
李伯阳下了车向杜月笙一拱手道。
杜月笙听了很高兴,又见到车上随后下来的两个女学生,道:“这两位小姐是?”
“这是我的太太,谷瑞玉和李玉蔻,在中西女中上学,正好闲来无事,便带他们一起来了。”李伯阳笑着介绍道,玉蔻不知姓氏,便冠了他的姓。
“杜老板好!”谷瑞玉和玉蔻含笑道。
“两位太太好。”杜月笙觉得十分荣耀,只有关系要好的朋友,才会带夫人登门的,忙对一旁的下人道:“快叫太太们出来。”
进了杜公馆,杜月笙的几位太太也下楼见礼,一群女人们去说他们的话,杜月笙请李伯阳来到书房谈话。
“这是那些朝鲜人的地址。”
杜月笙递过一张写着十余个路名房号的纸片,上面还有人员和活动规律,可见杜月笙是下了功夫的。
李伯阳真心的道了声谢,收入口袋里,说起了自己股票场上的糊涂仗。
杜月笙听了微微一笑道:“是洋人不知道李将军的虎威,其实股票这个东西背后都有庄家操作,赚的都是散户的钱,李将军若真想投资股票,散户最好还是不要做了,自己坐庄通杀,何乐而不为。”
李伯阳皱眉道:“是这个道理,可是我本人不懂这一门,手下也尽是些扛枪打仗的粗人,生意场上的人才一个也没有。”
杜月笙轻笑一声道:“不是没有人才,只不过是将军没有看到而已,人才自古不就是为权贵服务的吗,上海懂股票的人海了去了,只要您一句话,谁敢不来听命。”
李伯阳转念一想也是,大洋加子弹,恩威并施,谁敢有个不字,再说产业太多,也是时候找懂行的人运作了。
“对了,杜老板,那个伯纳德有没有消息?”李伯阳问,
“有些眉目了,阿拉下面的兄弟打听到他昨天还在圣彼得堡俱乐部露面,正摸过去了。”杜月笙说:“码头那边也派人盯着,保准一露面就知道。”
李伯阳闻言放心了,要是杜月笙都没有逮到人,就更别说他了。
两人接着又谈了些生意上的事,杜月笙三鑫公司日进斗金,有意开拓产业,李伯阳便邀请他去山东投资,并保证各项政策倾斜。杜月笙颇为意动,明眼人都知道李伯阳辞职下野是障眼法,实际上山东省说了算,有这么一个山东王扶持,不愁生意赚不到钱,便欣然答应了。
两人谈的十分投机,在书房不觉待了一个小时,还是杜太太喊吃饭,这才意犹未尽的止住谈兴。
两人相视一笑,去了餐厅,两家人对桌而坐,宾主尽欢,就像多年好友一样说着话,而谷瑞玉和玉蔻也和杜家太太们以姐妹相称,约好了去永成百货购物逛街。
……
公共租界大沽路北侧的跑马厅是租界里的第三所跑马厅,始建于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是上海最大的销金库,据《申报》透露,三个跑马厅每日门票及各色彩票净收入数以十万计,而赌马抽成更是巨大,每年获利逾千万大洋,敛财能力可见一斑,是沪上达官显贵趋之若鹜的地方。
跑马厅7号贵宾包厢,门外两个膀大腰圆的白俄保镖守着,从包厢里面传来男女的嬉笑声。
伯纳德怀里坐着衣着暴露,高挑美貌的白俄女郎,嘴里叼着雪茄,手指上鹅蛋大小的绿宝石熠熠生辉,另一只手伸入了女郎的裙底用力的抚摸,惹得女郎娇喘不已。
“女士们、先生们,第3回赛马即将开始!”
跑马厅回荡着扩音器的声音,伯纳德的注意力瞬间从女人身上转移过来,举起了一根指头,用玩世不恭的美式英语说:“杰森,第四号马,香槟票一千块。”
“是,先生。”
门外的保镖听到后忙去下注。
一场马赛结束,伯纳德相中的四号马没有得到名次,紧接着下一场,伯纳德摊开五指:“第四号马,香槟票五千元。”
“该死,它总能进三彩吧。”
伯纳德在女郎忸怩的肥臀上狠掐一把,女郎眉眼如丝的扭拧着身子。
赛马开始了,赛马场上传来了赌徒的的欢呼加油声,各包厢的注意力全部凝聚在赛场上,谁也不曾注意到几个便装的汉子正悄无声息地从不同方向缓缓步向伯纳德所在的包厢。与此同时,两个伺候茶水的也从左右两侧,分别向伯纳德包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