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叶快点。”
秋玹握刀挡在叶情身边,利用着自身被那些剥皮人逐渐忽视的先天优势给叶情争取时间。叶情随之也不过多废话,手上加快速度将剥到一半的树皮裁了下来。
周围的人看到之前秋玹的那一幕,选择留下来的纷纷将剥落的树皮也披在身上,没有留下的则大骂着一边攻击给自己争取时间,一边尝试或者恳求着已然安全了的行刑官给他们剥一张树皮下来。
“给,快披上!”
队伍中有两个人似乎是早就认识了的关系,现在其中一个正将手上自己刚刚砍下来的树皮递给那个女人。女人惊喜一瞬果断将树皮顶在头上,有了前车之鉴,面对迎面而来的剔骨刀尖时不闪不避气定神闲。
下一秒,锋利刀尖直直插入她头皮,透过那张单薄树皮,沿着血肉一路滑了下来。
“小霜!”
女人身边的同伴凄厉喊道。而伴随着一阵轻微落地响声,那张一瞬间被剥落下来的,新鲜冒着热气的人皮,就被一拥而上的恶鬼抢夺着撕碎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披上树皮就没事了吗?!”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同伴目眦欲裂紧紧盯着女人倒在地上通体血红露着肌肉组织的尸体,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陈鸣披上自己的树皮,不带什么情绪地看了这边一眼。“谁叫她偷懒了。”
“什么意思!”
“要想替自己挡下攻击,那树皮自然也只能自己来砍。通过‘作弊’得来的东西,当然是不作数的。”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同伴低着头不愿相信与自己相伴了那么多个试炼场的人就因为这种事情死去了,她猛地抬头瞪向陈鸣,眼底虯结着渗人浑浊的血丝。“她会死就是因为你!你要付出代价!”
“别傻了,我原先并不知道,只是在她死以后才得出这个结论而已。”陈鸣叹了口气,“况且,那女人本来就是在最开始选择留下的人,又不是那些后脚才跑回来的,她当时完全有时间自己剥下一张皮,却因为你的纵惯没有这样做,你难道不应该自己找找原因吗?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劝你,在这种时候先考虑考虑自己怎么活下去吧。”
同伴顿停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确认了叶情披上树皮毫发无伤之后,秋玹闻言瞥了这边一眼。
“……要帮忙吗?”叶情有些犹豫询问,秋玹看向陈鸣,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各位,已经确认安全了的人帮他们挡一下给他们争取一点时间吧。我们这是一个合作试炼场,现在帮忙就等于是在帮我们自己。”陈鸣这样说道,完全就是记忆中那副冷静卓然的领导者样子。
同时还有野心。
秋玹想起那个晚上陈鸣跪在佛像面前祷告的样子,默然走到一个后脚回来的行刑官面前挡着让她砍树,不予评价。
这场混乱在付出了死去一名行刑官的代价下被摸清了规律,小半个小时之后,剩下那些存活下来的行刑官全都顺利剥落树皮替自己挡下了无妄之灾。安全下来之后,他们又花费了些许时间将那些学生一个个从屏障里面放出来,硬逼着他们也自己剥完了树皮,至此,人群中总算是再没有伤亡情况出现了。
那些剥皮恶鬼在抢夺中扯碎了最后一张树皮之后,貌似互相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两个血洞凹陷的眼洞目不斜视从人群身上掠过,没有找到目标,于是一个个提着剔骨刀又消失在了树林中。
“……如果故技重施,只不过这次挑选一只鬼出来让它披上假的‘树皮’会怎么样?”
秋玹抱着手臂盯着恶鬼们消失的身影看了一会,似是喃喃自语,这话被陈鸣听见了,干练果断的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最好不要尝试,我感觉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她说着顿了顿,看向秋玹。“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之前手里的那块红布,是哪位神给你……”
陈鸣的话语被一阵彻底崩溃的歇斯底里打断。
人们寻声望去,发现崩溃跪在地上哭喊的是一名女性行刑官。
“怎么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谁能想到剥树皮是这个用处的!”她一个人跪在那里情绪崩溃,几声询问下才断断续续解释道,联系之前的局面,人们大概明白了。
原来这女生在昨天入梦的时候,村民们带着她去砍树,她砍了一会不得要领,再加上实在受不了那些防毒面具与渗人媒婆齐齐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的毛骨悚然,于是萌生了放弃的想法。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些村民竟然默认了她的做法,没有人硬逼着她去剥树皮,于是当时,女生也就欣喜若狂地再次空着手上了摩托车。
“一切都完了,我会死的,我今天晚上就会死的!”她凄厉哭喊着,“就像那天那个杀了鸡的女人一样!他们会剥了我的皮,我会死的!”
在场行刑官都沉默了,确实,照目前这个情势来看,在梦中车队的“下一站”,就是奔着后山底下埋着的墓去的。而根据今天的情况村民们肯定知道怎样对付那些剥皮怪物,所以才会集体先砍树。这个女孩子没有砍树,也就代表着今天晚上,要么就是明天晚上,她会死在血池里的那些剥皮人手里。
“我不想死,我不想……对了,对了,我只要不做梦就可以了吧,我只要不睡着,不睡着就可以了!”她说着说着,就像是自我安慰一样,有些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反正距离婚礼进行只有三天时间了,我只要三天不睡觉,就能活下去了……对,对,我可以活下去,活下去……”
“超过两天不入梦你的存在就会被抹杀。”秋玹还是开口戳破她最后的幻想,“还记得之前那个叫蒋立的男人吗,他就是这么死的。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只是一个提议。你可以试试今天进庙去拜神像。”
陈鸣瞳孔紧缩着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拿到红布的方法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阿芙。”陈鸣面色不太好看提醒了一句,秋玹瞥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只要够虔诚,然后再象征性地说两句祷告词,那么庙堂里的‘神明’就会把保命符给你,也就是我拿到的那块红布。”面对跪在地上女孩好像抓住救命稻草的眼神,秋玹继续说了下去。“正常来说,你是女性,在白天的‘现实’中你看到的应该是那具男相佛。我不确定白天拜神像有没有用,不过你可以试试,毕竟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正常来说,“现实世界”里,女性行刑官看到的都是男相佛。
只有在入梦情况下,看到的才是相反的,是女邪神。
而如果男性行刑官,则完全相反,在现实看到女相,在梦境看到男相。
这个规律只是目前为止秋玹根据大部分人的情况推测出来的,不一定完全正确。而现在同样由于拿到关键线索红布的只有秋玹与陈鸣两个人,人数太少了,所以她不能确定到底女人给的东西是对的,还是男相佛给的是正确的。
或者两者都是正确的。
她现在急需人手来验证,所以这个方法说出来告诉他们也无妨。
“你其实不用那么担心的。”秋玹站在阴着脸的陈鸣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获取布料的方法迟早会被他们发现的。但是你现在还是抢占先机了,毕竟你的红布已经送去做嫁衣了,不是吗?”
陈鸣回头看她,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一行人再一次来到后山的那块土地,彼此沉默着只用眼神交流,谁也不愿意站出来当第一个出主意的人。
好不容易从剥皮人手下活了下来,谁知道这么往下挖还会不会挖到别的什么东西呢?
“直接往下跳吧。”
人群中,沈惊雪哼笑一声,比起其余人脸上的凝重,他就好像是跟着大部队出来旅游一样放松。
“跳?从哪跳?”
“这地上不就只有两个洞么。”沈惊雪摊开手,“其中一个是我们第一次炸出来的,已经验证过走这条路是死路了,如今不就只剩下一个可以跳了。”
他说得那个洞,是第二个被开出来的血池。
人群意识到这点后纷纷破口大骂,沈惊雪一脸无所谓地倚靠在旁边,饶有兴致看着这些人从骂他转变为互相骂,轻松得就好像这个馊主意不是他提出来的一样。
事实上,秋玹觉得可行。
这个洞本来就是算准了底下耳室位置打下去的,只不过运气不好开出了能诞生剥皮恶鬼的血池罢了。现在他们因为树皮相当于有了一层天然的保护罩,那么从这个洞里下去进到地下,也不过是恶心点了的问题。
“我下。”她率先举手,在部分人一脸“真是疯了”的表情中往自己腰上缠绳子。
“没事吗?”秦九渊低声问,秋玹知道他是在说呕吐的事情,毕竟那可是要向下穿过一片想想就令人不愉的血污。
她朝对方扬了扬手,手心里是沈惊雪给开的清心符。
事实上说是清心符,不如说是见了他妈鬼的安·胎·符。秋玹捏着那淡黄符纸神情扭曲一瞬,还是忍着口气像是替清凉片那样贴在自己额头上。
她也没敢跟秦九渊说,就怕他一时没控制住直接冲进人家邪神庙里要炸神龛。毕竟谁能想到这种事,换做是她自己换位思考下也受不了,别说精神ntr了,莫名其妙不知情的情况下孩子都凭空诞生了搁谁身上受得了。
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我也一起下去。”
“行吧。”
秋玹转头看叶情,“你去吗,我建议是暂时不要,等我们探路回来你再下。当然了,但如果是你自己想法的话,我不会阻止。”
叶情沉默一会,还是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那我也不下去了。”沈惊雪笑得莫名,“你们可要活着回来呀。”
最终,他们这些人里除了秋玹秦九渊之外,选择从血池走的还有陈鸣、乔尔吉与一个不太熟悉的行刑官,一共五人。为了避免上一次的情况出现,他们不敢再让学生也跟着探路了,只能寄希望于这一次能够成功发现墓室,然后下一次直接安全把学生们送进去圆梦,圆完了之后赶紧送出村结束一切。
这次同样采取的是上一次绳子绑成一串的队形。
系绳子的时候,陈鸣看了秋玹一眼。“你要打头吗?”
“我……”
秦九渊:“她不要。”
秋玹:“对,我不要。”
陈鸣:……啧。
最终队形排成一列呈陈鸣、不熟悉行刑官、乔尔吉、秋玹、秦九渊的顺序。秋玹在倒数第二个,能够看清前面人的动作,至少是在前面人突然消失之后能有一个提醒作用。
她是这么想的,在再一次以熟悉的动作沿着内壁往下降的时候,她似乎是隐约看见排在她前面的乔尔吉,那个来自前沿世界惯用未来火炮的男人,手腕一动拿出了一把小型的火枪。
会爆炸的那种。
“劝你不要在这里用这种武器。”乔尔吉背后,秋玹幽幽开口,几乎将快要习惯了周围死寂的人吓了一跳。“就算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形式,之前他们炸盗洞的时候总看到了吧。在这样的土层下一旦爆炸发生塌方,哪怕是我们也活不下去。”
乔尔吉下降的背影似乎是僵停了一秒,半晌,才闷闷道:“我就是拿出来以防万一,你有必要那么防备吗?”
“以防万一?那如果到时候真的碰到什么脏东西了,你岂不是就要开火了?”
“我懒得跟你说。”
他虽然这么嘟嘟囔囔着,但随后还是收回了手上的火枪。而排在前方的陈鸣那三个人也不知道是听见了他们这番对话还是没有,统统没有吱声。
秋玹又开始产生那种上一次下降时的微妙感受了。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