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照着之前陆行舟的样子将火烈鸟锋利的尖喙用铁链束缚住——这费了她不少力气。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先结束这场游戏,而就在她将红鹳头朝下对准刺猬时,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您能告诉我,为什么猫会那样咧嘴笑呢?”
秋玹手一抖,团成团的刺猬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堪堪穿过了第一个扑克士兵围成的拱门,就消失在了树丛中。
“……”
“你知道什么?”
白兔在她身边小声地说:“殿下,该下一个人上场了。”
“闭嘴。”秋玹回过头死死盯着李思瑶,又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你知道什么?”
过分腼腆的姑娘站起身,背对着众人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来。“我能知道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玩家罢了,我只不过是,爱丽丝。”
“你只不过个几把!”终于受够了似的,秋玹不顾身边兔子npc的劝解,几个跨步单手猛地抓住李思瑶的衣领。“一直以来都是你,我已经忍你够久了。现在我再问一遍,顾清悦去哪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秋玹!”身边陆行舟站起来,大声地提醒着她些什么。
就在这时,李思瑶顺着被抓领子的力道微微扬起了下颌,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或者说,秋玹从未从任何一个人类眼中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宛如洪荒巨兽的威压,像是上古神祇俯瞰蝼蚁时的漫不经心,甚至像是,根本不是在看一个和她同一维度的生物。
秋玹本能地开始感到畏惧,那种畏惧仿佛是刻在人类骨血里的起源,如同在以人类之躯窥视那些远超出自己认知的恐惧。
“警告!警告!玩家秋玹做出……”
“等一下,等一下!”陆行舟单手护着他的浮夸礼帽匆匆跑来,拼命朝秋玹挤眉弄眼,“大家也都看见了刚才出了点意外,所以,赶紧继续比赛吧啊。下一个是谁,思瑶姐姐,该你上了。”
李思瑶最后看了眼秋玹,然后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轻轻取下,转身走向准备区。
见秋玹站在原地没动,陆行舟又恨铁不成钢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赶紧走啊祖宗,你以为山庄真那么容易就放过你了!”
如梦初醒一般,秋玹反应过来,随后随着陆行舟前后脚回到休息区坐下。
她也顾不得去看李思瑶的表现了。将脸埋在手里,穿着繁复红礼裙的姑娘看上去沉郁得不行。
肩膀上的小怪物轻轻用头拱了拱她的脸。
“没事。”陆行舟坐在她边上轻声说:“你现在没事,说明顾清悦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不用太担心。”
“……谢谢。”
那边李思瑶的比赛也不尽如人意,团成球的刺猬成一道直线从场地边缘飞出。
陆行舟看上去还想和秋玹说点什么,但很快就被白兔不断地“下一个”给囔得不得不上场去了。
“行吧行吧。”少年拿手指卷了卷未被帽子盖住的一缕黄发。接着,他突然双手将那顶华丽到夸张的礼帽拿下来,轻轻放在了秋玹的头上。
“你干什么?!”
陆行舟没说话,他整个人被笼在阳光底下,那光芒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一时竟耀眼得不可方物。
他站在发球点,几近熟练得拿起被禁锢住的火烈鸟挥动手臂,刺猬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以一个优美的曲线滚过了隆起的六道球门。
成功了!
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现,秋玹脑中的危险感应热烈地响了起来。顾不得多想,她猛地按住那顶帽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陆行舟吼道:“小心!!”
紧接着,她看见陆行舟脸上未收起的兴奋笑容,看见他听见声音后看向她的表情,看见数只火烈鸟身形暴涨挣脱牢笼,看见它们尖喙中一排排锋利而细密的利齿,看见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发丝上沾染了红色的颜料。
“……”
一切像是只发生在一瞬间,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
秋玹站在原地,看着直接被咬断动脉倒在地上的黄发少年,久久失语。
这并不是她离死亡靠得最近的一次,可她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再难发声。
“走!”身边,秦九渊猛地拉住了她往花园外跑去。那些失去理智的变异火烈鸟开始无差别攻击,到处都是它们嘶哑难听的嘶吼和npc们发出的惨叫。
红皇后的花园里彻底沾染上了她最喜欢的红色。
秋玹近乎麻木地被秦九渊牵着往外跑,她在慌乱的人群中看见了不知从哪出现的顾清悦。神出鬼没的柴郡猫正推着杨洛洛往外跑。
他们一直跑出怪物们的攻击圈,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秋玹肩上的猪崽突然跳了下来,仰着小脑袋朝花园里发出一声吼叫。
紧接着,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的小怪物咧着未长齐的獠牙就朝反方向的密林冲去,没一会就消失无踪了。
“叮叮叮!恭喜所有玩家达成成就——疯帽匠之死!爱丽丝疯狂茶会第二篇章正式结束!”
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别墅。
率先到达的杨洛洛脚一沾地就自顾自地上楼去了。剩下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着,简直像在玩什么“木头人”的游戏。
“咳,我先说吧。”顾清悦开口,“其实刚才比赛的时候我不是消失了,而是一直在你背后。因为我的提示板上写着‘为了给比赛增添趣味性,柴郡猫一直附在红皇后背后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那我也就不用多解释了。”秋玹沙哑着嗓子开口,“这次没有特殊道具什么的,如你们所见。”
“……陆行舟死了。”
顾清悦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试图开口说一些安慰的话。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宿命吧。”秦九渊耸了耸肩。
秋玹闻言看向他,就跟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样盯着他。身边顾清悦见状,了然地说了句“我也先上楼去了”,就把场地留给了他们。
“怎么这么看着我,”秦九渊挑眉,“不认识我了?”
“……我在等你的解释。”
“好吧。”男人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来,漫不经心地开口:
“其实这再简单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