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只有在这个时候,霍鞍博才有胆量从石垛下出来,呼吸一下充满了血腥味和烟火味的空气,然后问问自己的副手秦枫。
秦枫是一个意外的发现,他本人就是一个练家子的,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在多次喝下血酒后步入大成境界。这几天在战场上交锋,神勇无比,所谓刀过不留痕,只有他打人却无人能伤他分毫。发现了如此猛将,霍鞍博当场就任命他为自己的副手,不过,此刻军官们大都阵亡,霍鞍博这个临时指挥官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十人队长而已,而且还是个新兵营的十人长。
“这群黄巾狗被我们打退了。”秦枫大声的道。
“我知道,如果他们没有滚蛋你也回不来。我问的是我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兄弟们还好,只是又损失了二十个人手,现在还有一百九十一人。”
一百九十一人,虽然内城墙并不大,但这点人手用来防守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看样子,很快就要守不住了,霍鞍博心中盘算,如果弃城而逃,不知道能有几成把握可以逃出升天。
“呜……呜……呜……”
一阵嘹亮的号角声从黄巾军的大本营传出,在无有穷尽的天空中远远传播出去。
号角,三长声?霍鞍博一跃而起,撒开脚丫子,飞一般的跑上城头。跟黄巾军作战了那么久,大汉帝国的情报人员早就分析出敌人的联络方式。三长声的号角表示集结队伍,组成防御阵形,准备迎战的意思。
城外的黄巾军成千上万,自己的内城人数还不到二百,实在是天差地远。如果黄巾军摆出防御架势,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大汉的援军到了。一旦想通了这点,霍鞍博就激动的浑身发颤。
内城的城墙是城中所有建筑物中最高的,一登上城墙,霍鞍博就看见西边黄巾军正在从城中如潮水般退却,并且向着大本营汇集,想要在营前组成一个正方形的人海阵形。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霍鞍博知道自己的一只脚已经从鬼门关踏出来了。东首,地平线上慢慢地升起了一道亮丽刺目的红色。一排排身着红色轻铠的战士,骑着马儿,手持刺枪,潮水般地向军营涌来。
“红色……竟然是红色海洋,天啊,我们得救了。”霍鞍博语无伦次地嚎叫着。
红色海洋是大汉帝国第四军团的番号,帝国五大主力军团均是声名显赫,战功累累。他们才是大汉帝国真正的精锐,真正的王牌。红色海洋是清一色的枪骑兵,常年驻扎在帝国北方大营,与帝国的世代仇敌匈奴对峙,由于盔甲鲜红,冲锋时就像是一片红色的巨浪,所以被称为红色海洋,想不到今日突然出现在徐州战场。
“秦枫,传我的命令,给我冲,冲出去,杀了这群罗马疯狗。”霍鞍博热血上涌,竟然下了一个让他事后回想起来都为之汗颜的命令。
“是……兄弟们,跟我冲。”秦枫大吼一声,惊天动地,率先冲出,一百八十条浑身浴血的战士紧随其后。
不对,我怎么下的命令,应该是让红色海洋去冲击罗马人的方阵,而他们在旁边加油助威才对。怎么现在反而要自己的军队先与他们动上手了。等秦枫等人跑出了外墙,霍鞍博终于想起了自己那糊涂的命令,只是他们既然已经冲了出去,如果马上再召唤回来,不免会惹人耻笑。好在秦枫没有将所有人都带走,早在他掌握军队的第一天,就指定了十个身材特别魁梧的汉子作为他的贴身保镖,能在乱箭纷飞的日子里毫发无损,这些保镖功不可没。
虽然是骑着快马,但红色海洋与黄巾军军团的距离太远,还是秦枫这批人尾随其后,先一步与黄巾军的正方形军团交手起来。
秦枫手持一柄开天斧,这种外门兵器威力奇大,挥舞起来,只见一溜亮光闪过,面前顿时人仰马翻、身首异处。无数只兵器同时招呼到他的身上,但是已经趋于大成的十三太保横练在战场上显示出了强大的功效,他不闪不避,毫不在意的继续前冲,所有的兵刃均被其强悍的肉体弹开,最多留下一道浅色的痕迹。他的衣服早就破损不堪,精赤着上身沾满了污血。开天斧大力一挥,旁边一人躲闪不及,正好打在天灵盖上,**崩裂,撒在秦枫脸上,又有一人一刀砍下,将他发髻消去,顿时乱发纷飞,凸起的肌肉红白相间,满面狰狞,如此凶恶狠毒之士,让人不寒而栗,方阵中人数虽多,但无一人能挡他一招半式,更无人能延迟他的进攻速度。
在这个大怪物的率领下,其余一百八十名帝国军人像一把锐利的尖刀般捅进了罗马人的心脏地带。随着大汉军的深入,阻力越来越大,攻击来自于四面八方,随时都有人倒在地上,然后被无数只脚掌践踏的不成人形。只是无论压力有多大,这一百多号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三角形的攻击阵形,而担任三角形箭头位置的正是状若疯虎,仿佛鬼神下凡的秦枫,只要没人能拦截住他,这个三角形的攻击队伍就永不会停顿下来。
城外的罗马军团共有三万余人,若是正常情况下。任秦枫等人再勇武一倍,也休想冲乱对方的阵形。但经过这二十余天的围攻,所有黄巾军军士都知道城中的敌人堪比魔鬼,短短日子里,面前的城墙中就埋葬了黄巾军五万多人的部队。特别是秦枫刀枪不入,威不可挡的雄霸气概,在所有人的心中都竖起了一个无法磨灭的恐惧形象。
此刻,由于探子的失误,被大汉帝国的骑兵逼近到眼皮底下,匆忙间仓促组阵。没想到秦枫等人胆大包天,就凭区区百来人就敢冲击三万人的大阵,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正是在这样意外的情况下,黄巾军的阵列有了一丝骚动。
黄巾军的指挥官是经验丰富的安石寮,立即反应过来,观看了一下红色骑兵的位置和人数,当机立断,连续发施号令,调整队形,想要先将秦枫他们阻截于阵外。谁知道队形尚未整顿完毕,红色海洋军团突然加快了速度,并率先发动了攻击。
天空中下起了一片鲜红色的箭雨,红色海洋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冲进了一箭之地。他们在马背上取出特制的弩箭,扣动扳机,漫天的箭雨给尚未竖起巨盾的罗马人带来了大量的伤亡。马匹行近,随着红色军团中一声号令,所有人将手上的弩箭往背后一送,探手取出刺枪,俯身向前冲去。
如果说秦枫等人的杀入只是一场意外的骚动,那么红色海洋的这次冲击就是致命一击。黄巾军的队形终于崩溃了。步兵对骑兵,如果不结成有效的队形,根本无法抵挡骑兵那种恐怖的冲击力,匈奴人口不足大汉十分之一,但他们能够在北方与大汉国分庭抗礼,就是凭借其众民皆兵、天下无敌的铁骑部队。
随着黄巾军阵形的混乱,这场混战的胜负已分,若是没有意外情况,就算是武帝复生,也只有饮恨当场。如今剩下来的就是看红色海洋能够取得多大的战果了。
红色海洋虽然都是骑兵,但他们在这里的仅有三千余人,如果黄巾军的三万人组成了方形队列,他们也未必就敢发起冲锋。罗马军团的指挥官并没有犯什么大错,他得到红色海洋逼近的消息时已经来不及撤退了,何况他本来也不想撤退,所以下令在营外集结队伍,准备迎击,同时派出信使,向附近的黄巾军骑兵求援。只要他能支撑一个时辰,随着战局的进行,黄巾军的骑兵部队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里外夹击,胜利的一定是他们。
他只是想不到秦枫等人在经受了二十多天的围攻后,竟然还会主动出击。而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那么多天了,他们竟然还保持着如此充沛的体能和高昂的战意,就这区区百余人竟然能在数万人的队列中造成局部的混乱,这些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为了避免混乱蔓延全阵,他只好冒险变动阵形。但是他却低估了红色海洋的速度、装备和杀敌的决心,若是换了他本人,面对超过十倍的敌人,未必就能下达全面攻击的决心。结果各种意外因素加在一起,让他吃了生平中的首个败仗。
黄巾军虽然败局已定,但仗着人多势众,也未曾没有一拼之力,但当他们后阵中的一队骑兵脱离本队,并向着远方逃遁之后,所有黄巾军开始彻底绝望,成群结队地脱离了战场,向远方四散逃命。
看到局面已定,霍鞍博下达了收兵的命令,身边一个汉子高举一面黑棋,在内城最高的墙上不断挥舞着。而秦枫等人见到此景,二话不说,立马回收队伍,赶了回来。与霍鞍博的命令截然相反,红色海洋的指挥官却下达了全军追击的指令。所有红色海洋的骑兵训练有素的分成了一百个小队,每个小队二、三十人不等,他们弃枪不用,拔出随身携带的马刀,追逐溃败的罗马人,马刀一挥就带走了一条性命。
罗马人自发的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反击,但由于人数太少,根本就无法阻挡骑兵的强烈冲击,一个红色的浪头打过,立马就消逝不见,只留下数条尸体凄凉地躺在地上。不时有黄巾军丢弃了武器,跪倒在地上投降,但红色海洋的骑兵们却视而不见,直接用手上的马刀招呼过去,他们竟是下定了不留俘虏,赶尽杀绝的决心。
看着同泽们神勇表现,霍鞍博佩服的五体投地。将整个队伍分散成数十人小队,在大规模混战中只是个笑话,但用在此刻追击敌军却是正当所用,达到了最大的杀敌效果。红色海洋的偌大名头,显然并不是空口白话得来的。这场追逐战并没有进行多久,还不到半个时辰,红色海洋的战士们就停止了追击,从四面八方汇集起来,稍微清理了一下战场就开始进城了。
而这时候,从远方再次传来疾驰的马蹄声,许海风由于站的高,自然看的远,他马上判断出来者正是黄巾的骑兵部队,显然他们是得到消息,特意赶来增援的。可惜,他们还是晚来了一步,如果他们能早到半个时辰,或者说黄巾军步兵指挥官没有逃跑,而是全力组织军队反抗的话,那么胜负之数倒也难以预料。
红色海洋的队伍虽然看到了对方的骑兵,但他们还是不急不缓的保持着原来的速度陆续进入城门。一旦全部人都进入城门,厚实的大门顿时被遮掩起来。虽然这座城墙在这二十多日来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大多数的地方都残破不堪,但好歹模子仍在,有了它作为倚靠,比起平地迎击要占了极大的便宜。
黄巾骑兵很快就赶到了战场,他们人数不多,但也有五千余骑。霍鞍博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红色海洋的指挥官为何在刚才那么好的情况下只追击了大半个时辰,而且还执行了不留俘虏的策略。看来他早就知道黄巾军的援军就在附近,并且算好了对方将有到达的时间,一切胸有成竹,所有的行动有条不紊。
霍鞍博在心中暗自与他比较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是远远不如,如果说有什么能与他们一较高低的地方,或许那些喝了血酒的兵员在个人素质上还略微占点优势吧。
然而他却不知,对方在心中也把他估计的高高的,其实就凭秦枫等人方才的表现,就没有人会再行小看于他,如此悍不畏死之死士,普天之下又能有多少。黄巾骑兵并没有进行攻城,而是隔着城墙的一箭距离之外绕行了一圈,随后一半人下马开始收拾战场,另一半人则全神贯注地防备着城内的大汉军。看这个架势,双方是打不起来了。
在一开始的兴奋过后,霍鞍博又恢复到当初失血过多的疲软状态,双脚无力站立,全靠身边的人搀扶着才不至于跌倒。他十分奇怪,刚才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够支持着他一口气从城脚跑到城头。不过在看到红色海洋的兵士们开始进城后,他立即下令打开内城城门,出去迎接。
红色海洋的战士们突然二边一分,一个身着大红袍的军官在数人的护卫下走了出来。看到内城门口站在一排凶神恶刹,满身血污的汉子,最前面是一个端坐在藤椅上的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的身边正站着那个犹如魔神般的男人——猛将秦枫。只看这个架势,白痴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当家人了。
“本官是红色海洋军团前军偏将方智永,请问贵官是……”
霍鞍博定眼看去,这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军官,长方脸,剑眉郎目,虎背狼腰,鲜红的袍子上镶有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腰间扎着狮虎蛮玉带,那神情中勃然一股英气却又透着些彪悍。身边的护卫也不简单,个个身形挺拔威武,虽重甲在身仍是行动自如,皆是军中大好男儿。
“下官是徐州大营第五纵队第二大队所属第七中队麾下第四小队长霍鞍博,见过长官。”霍鞍博坐在藤椅上,有气无力地抱拳行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方智永微微一怔,显然是想不到对方的官职竟然如此之低,但见到霍鞍博的作为,连忙抢上一步,轻轻按住霍鞍博的肩头,说道:“兄弟有伤在身,不必多礼。”眼光看了眼城门外的众人,问道:“城中还有多少人?”
“没了……”霍鞍博惨然一笑,不由得悲从心生,放声大哭道:“五千多兄弟啊,只有这么几个了,一百二十四人全在这里了,其余的兄弟们都殉国了。”
算上霍鞍博本来还有一百九十二人,但方才那一战实在太过于激烈,阵地战与守城毕竟不同,一下子就折损了六十八人,所以现在只有这么点人了。
“兄弟且请宽心,此仇我们一定会牢记在心,早晚要向黄巾贼讨回公道。”方智永亦是心有同感,劝慰道。
“是……”霍鞍博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秦枫也是眼圈通红,只是强忍着没有流泪罢了。霍鞍博的血酒神奇异常,喝了血酒的人会被激发生命力,体能状况大幅提高,另外在潜意识里会服从霍鞍博的命令,但是对于食用者本身的神智却有着极大的影响,几乎从此丧失了自我意识。可是不知为何,秦枫却是例外,所以当他想起去世的战友时,也是悲愤莫名。
方智永知道一时半会劝解不开,于是转移话题道:“本官此次奉命前来,就是打算支援贵军,所幸贵军神勇,而我们也没有来迟。”
“多谢长官不辞劳苦,长途驰援,托陛下洪福,此城得以保全,现下官遵命将城防之任移交于贵军。”霍鞍博连忙挺直了胸膛,高声叫道。
“好,此刻起,我军将接手此城防御职责。”方智永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本官来此之前,西方元帅托我向贵军的各位说一句话。”
“西线军团元帅?”霍鞍博不由得一怔,这位西方元帅就是常驻西方的五大军团之一天鹰军团的大统领,自从与黄巾军的战争爆发后,他就被皇帝陛下任命为西线大营的总统领,也就是组成羌人的总指挥,此刻他麾下所有将士高达三十余万人之众,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会惦记这小小的军营呢。
方智永一抖身上的军服,毕恭毕敬地霍鞍博深深一揖,肃然道:“是的,西方元帅大人托我向各位说一句,你们是帝国军人的骄傲,在此,请允许我代表元帅大人,代表西线大营三十万军士,更代表我们红色海洋军团十万将士,向贵军中所有生还和光荣殉国的军士们致以最崇高的致敬。”
自从与红色海洋的方智永偏将一别,至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黄巾军到最后还是没有再次攻城,因为大汉军的后续部队在不久之后也开到了,这可是真正的援军,数万大军驻扎在军营附近,与黄巾军僵持了数日,又经过了大小十来次的交锋,大汉军终于将黄巾军击退。不过这些情况并非霍鞍博亲眼目睹,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由于全部人员伤痕累累,他们得以提起返回后方长安城疗伤。在这些人中,霍鞍博的伤势最轻,他只不过是失血过多而已。这次回来的百余人都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享受着最好的食物、住宿和医疗。经过连日来的休整,霍鞍博已经恢复大半,只是失去的血液一时半会实在是补不回来,只好等以后慢慢调养了。
在后方接待他们的是军需营的一位偏将,如此高规格的待遇让他们受宠若惊,霍鞍博心下忐忑,暗自对所有人下令,不准分散,不准惹是生非,全力养伤。虽然现在物资充沛,药材齐全,但与他的血酒奇效相比,众人的恢复速度堪称慢如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