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照溪看看青玉,又转头看看赫容,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看来是了,青玉走从离开巫谷之后就似乎是一直躲着赫容,这丝毫不像她啊,以前还总巴巴地粘着,难不成吵架了?看着倒不像,依青玉那个性子也不像是敢跟赫容吵架的,赫容也是一副极为坦然的模样,究竟是怎么了?正百般不解时,他突然感觉肩头一沉,欧阳照溪转过头一看,原来是青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轻轻往青玉的位置挪了挪,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双膝上,心里喜滋滋的,连着嘴角也不自觉地往上翘,无水道长睡着转了个身,恰好见着自家徒弟窃喜的模样,于是在心里暗骂一句混小子之后便转过去了,眼不见为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马车猛地一震,青玉的脑袋顺势从他的肩上滑下,欧阳照溪伸手抱住她的肩,青玉抬起朦胧的双眼看着他。
那时欧阳照溪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不经思考地轻声说道:“青玉,你可真好看。”
“什么?”青玉丝毫没听清楚,迷迷糊糊地问道。
欧阳照溪一个激灵,突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她按到马车壁上,收回手大声干笑道:“没什么,一年有四天,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哈哈哈哈!”
“你骗人,不是这样的!”青玉瞪着双眸生气地看着他。
欧阳照溪咽了口口水,嘴硬道:“我没骗人!笑话,我说的话自己还不清楚吗!就是这么说的!”说完便麻利地下了马车。
“一年有四季,你真当我好糊弄,你这骗子!”青玉也跟着气乎乎地下去。
一下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极西这片黄土上,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副森森的白骨,天上盘旋着吞食人肉的鸟儿,尖锐的眼睛时时盯着他们,似乎他们也将成为盘中餐一般,赫容上前,从容地环视四周,不知怎么,鸟儿突然没了气焰,慌忙逃窜。
“哎哟……这又是什么鬼地方?”无水道长叫苦连天。
“这便是黄泉?”青玉喃喃道。
无水道长惊呼:“黄,黄泉?那,那个,黄泉不是死人才能去的地方吗?”
赫容摇了摇头,道:“此黄泉非彼黄泉,不知是什么妖孽在作祟。”
无水道长赶紧提着道袍走到欧阳照溪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坚决的说:“我们走,照溪你这次绝不可以跟着去。”
“老爷子,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无论如何都不行,为师的眼皮子一直跳啊跳的,心里总觉得不安,照溪啊,这次就听为师一次。”
欧阳照溪见他如此果断的样子不禁愣了愣,随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道:“老爷子,男人决定的事又怎可轻易改变,您呢就呆在这儿等着我出来,徒儿以性命担保一定好好给您养老送终。”
无水道长与他对视良久,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为何这样倔,这样不听话……”
他终究是老了,欧阳照溪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心头一紧,“老爷子,这次后我们便回去吧。”
无水道长抬起头,只看见自家徒儿的背影,他似乎才意识到,原来照溪已经这么大了,他慢慢追上了走在前方的赫容与青玉,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有一个大大的岩洞,越靠近岩洞,白骨越多,突然青玉跳起脚,尖叫一声躲到欧阳照溪身后,欧阳照溪定睛一看,原来是吐着信子的蛇,从骷髅眼里窜出来,放眼望去,不止一条,这些白骨之下,藏着各种各样的蛇。
赫容展开折扇轻轻一挥,辟出一条干净的路来,他轻声道:“看来我们该是惊动了这儿的主人。”说完,他率先走进洞口。
青玉一手抱着琥珀,一手拉着欧阳照溪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他们刚刚入洞,洞口却马上封住了,里面有极大的空间,分成三个小洞口,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他们杵在中间,相对无语。
“滴答”“滴答”,似乎有水滴落的声音,青玉转过身,那水声就是从她身后那个洞里发出来的,她迈开步子,慢慢走近。
“等等。”赫容将她拉到后面,伸手将扇子的一面伸进去,“滴答”一声之后,他将扇子取出来,上面的水珠在扇面沸腾翻滚,片刻便化作一股恶臭的轻烟散去,是剧毒的毒液,赫容后退一步,突然将扇子往空中一抛,等再接到手里的时候,折扇已经变成了刻着龙纹的长剑。
青玉看着他,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用剑,她不禁问道:“花主,这次很棘手吗?为何要执剑?”
“棘不棘手不得而知。”他淡然回首,将长剑竖起,“只是不想让那黏糊糊的长虫近身罢了。”
虽然他的表情是淡然的,但语气中总透着一丝厌恶,这令青玉愣了愣,如今才发现,似乎一路以来花主对黏糊糊的东西都莫名的厌恶,如鱼,如泥,又如长虫,原以为他那样的性子是可以包容万物,不想……青玉思忖至此,不忍掩嘴笑了笑。
“青玉,你可怕?”赫容的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那便靠近点。”
她又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欧阳照溪问道:“为何选这个洞口?”
“走哪个都一样。”话毕,他握紧长剑,只见剑身周围仙气缭绕,散发出一阵阵幽冷的光,生活在地底岩洞下的蛇见了光,赶紧收了蛇信子灰溜溜地逃走,琥珀将脑袋缩在青玉的怀中不敢探出来。
岩洞里一阵湿冷,脚下是一片浅浅的水渍,踩上去水声溅起湿了鞋,然而谁也没心思在意。穿过湿冷的岩洞,又来到一个宽阔的地方,四周的石壁上都插着火把,将这里照得通亮,可到了这儿又是难以抉择,和之前一样,这儿又分为三个洞口。赫容不曾犹豫,随意走了进去,可是等到下一个地方之时又是同样的地形,如同一个循环,让人捉摸不透。
“不会吧,难道要一直这么乱走下去?”欧阳照溪用拳锤了锤石壁。
“恐怕我们还在外围之处。”
青玉也忍不住一惊,“难不成我们走了这么久,却还在边缘徘徊?”
赫容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欧阳照溪问道。
赫容转过身,伸手将剑指着一个洞口,欧阳照溪刚迈开步子,却被他拦了下来,“等等。”
他不解地看着赫容,只见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洞口,没过多久,依稀听见远远的传来了铃铛的声音,渐渐的,铃铛声越来越近,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片刻,便看到一个身着紫色纱衣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四个蒙面的女子,为首的紫衣女子脚踝上戴着铃铛,走起来叮当作响,她面若皎月,一双丹凤眼妖娆地抬起,娇媚无比,勾人心弦,红花点额头,细巧而不失艳丽,腰肢盈盈,随着步子轻轻扭动着,她见赫容执剑对着她,只是掩嘴嫣然一笑,绕过长剑走到赫容身边,细长的手指按住他的手,妖眸一抬,道:“上仙何必出剑指着妾身呢?妾身不过奉命出来迎接三位罢了,我们主子似乎十分想见诸位呢!还望诸位赏脸。”
赫容嘴角扬了扬,将剑放下,“是我们冒犯了,如此就请姑娘前方带路吧。”
“叫姑娘多见外呐,不如叫妾身娡姬。”
娡姬韵味十足地转过身走在前面,他们则跟在后面,皆是沉默,突然,姪姬嗤地一笑,“诸位不必紧张,我们主子只是以待客之道,请诸位把酒言欢。”
欧阳照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们主子果真好胆量。”
“公子见笑了。”她转向青玉,问道,“这小东西可是神兽?”说着便伸出手要去摸,琥珀警惕地竖起身上的毛,姪姬及时缩回手。
青玉抚了抚琥珀,退后一步,道:“小兽凶猛,不容生人接近。”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难以驯服的主儿,姑娘得将它看牢了,若是兽性大发,我这小小黄泉还真不知会怎样呢。”她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青玉,青玉只点了点头。
姪姬继续笑着,忽地停住脚步,“前方可得注意脚下咯,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可就糟了!”
青玉望去,只见前方是一个极深的巨坑,漆黑看不见底,石阶悬浮在半空中,石阶与石阶之间相隔甚远,姪姬踏上去,从容地走着,赫容往下一看,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下面饲养着数条巨大的蛇,阴沉的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上方,并奋力向上跃起。
“花主……”
青玉刚刚上前一步想看个究竟,就被他用手挡住双眼,赫容回首道:“照溪你先上去,小心脚下,我在你身后。”
欧阳照溪点了点头。
“花主,下面是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说,只管跟着走。”
一只手抱住她的腰,青玉只觉得脚下轻轻的,似乎连同脚尖也不曾落地一般,过了一会儿,眼前的手放开了,只见姪姬娇笑道:“上仙可真是怜香惜玉呢,不知妾身有没有这样的福分。”
青玉看着眼前的场景,与之前大相径庭,这里就如同宫殿一般,白玉为墙,上面雕刻着身姿妖娆的美女,刻画得栩栩如生,淋漓尽致,似乎真的要翩翩起舞一般,玉墙上挂着的晶石散发出熠熠的光,如皎洁的明月。他们一走进,不远处,一道门轻轻打开,蒙面的侍女将挂着珍珠的帘子往两边拢起。
进入里面便隐隐听见了奏乐的声音,姪姬站在飘逸的白色帘子前笑道:“主子就在里面,诸位请吧。”她将帘子拉开,待他们都进去了,才放下手笑脸盈盈地跟上来。
里面比起外面更加的奢华,琴曲动人心魄,起舞的女子扭着细腰,长袖曼舞,红色的花瓣轻轻洒下,在空中飘飘荡荡,最终落在地上。在上座,红色的轻纱幕帘轻轻飘扬,在那幕帘之后,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想要努力看清,但轻纱遮着,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姪姬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轻纱后,隐隐见她在那个女子耳边说了什么,没过一会儿便走了出来,笑道:“诸位可是贵客,可否逗留几日,好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躲在幕帘之后也算是待客之礼,既要尽地主之谊又何必躲躲藏藏,不如正大光明的会会面。”欧阳照溪指着上座之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