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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1 / 1)

三日之后,他们在南方的一座小城之中落脚,那一日,天气晴好,艳阳高照。

青玉与欧阳照溪百无聊赖地走在街道上,说到底,赫容要研究那块叫重火的石头闭门不出更不许任何人打扰,而无水道长因为开了客栈的房钱而抑郁寡欢了好一阵子,于是便只能他们二人结伴而行,出来找找有没有新鲜好玩儿的东西。

南方绿水青山,好不养眼,源远流长的河里泛着小舟,小舟里或儒雅文人的吟诗声,或渐响渐远的清笛声,或清远悠扬的琴瑟声……着实有雅兴。

或许走在这样的地方真的可以心平气和,万事万物都怡然自得。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人群层层围绕,青玉不由得踮起脚尖,仰起头望了望,却看不到个究竟。

“上前看看。”欧阳照溪道。青玉点头应和,两人朝人群走去,可即便是走近了,也依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只是听见钟鼓琴瑟的奏乐声,依稀看见红色的衣袖盈盈扬起,大致是什么人在起舞。

前方围观的人着实多,他们又在最后,就连欧阳照溪也看不见,更别说青玉了。

欧阳照溪往旁边的面馆望了望,顿时有了主意,对青玉说了句等他,便转身走了出去,青玉的视线随他而去,只见他在一旁的面馆搬了把凳子,然后毅然决然地放在青玉跟前,这也……着实不太厚道,青玉叹了口气,也毅然决然地踩了上去。

长长的凳子会因施力不平而翘起,于是欧阳照溪便用手先撑着一边,等她上去了才小心翼翼站上去。

站得高看得远,视野开阔,这才看清前方的情景,起舞的是穿着红衣的蒙面女子,额前点红花,只露出一双明眸,那眸子柔情似水,像是会说话一般,让人一看便迷了眼,视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抽离,她的身段妖娆,却不让人感到低俗,她的舞姿魅惑,却不让人感到妖冶,广袖舞起,行云流水,美轮美奂,且不说男子,就连她这个女子都看得如痴如醉,不知面纱之下究竟是怎样美的面容。

随着最后一声鼓声落下,她的动作干净而利落地收了尾,那一刻几乎周遭是安静的,恍惚了一阵,才有人开始喝彩,紧接着所有的人都大声喝彩。

台上的女子对着台下微微行了一礼,边准备退下,此时,从台下跳上来一个穿着讲究的男人,正当青玉内心激动地以为要上演一场一见钟情的戏码时,那人转过头,青玉看清那男子的嘴脸,顿时心里一颤,倒不是她介怀那人的容颜,不过是与想象之中差得甚是远,心里落差甚是大,明明其貌不扬,却自认风流倜傥,拿着个扇子,学着风流雅士,真是怎么看都无法入眼,不像是正人君子,倒像个登徒子。

那男子轻佻地走上前,对着台下众人抱拳道:“我方远方某人对季岑姑娘仰慕已久,既然各位乡亲都在,那今日便当着诸位的面向季岑姑娘求亲了,想必诸位不反对吧。”

下面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沉默不语,却又都露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青玉这才明白这次真真是遇上了登徒子,看看台上的姑娘紧张地绞着手,退了不止一两步。

方远仰起头冲着沉默的人群轻蔑地笑了笑,转身朝着季岑走过去,季岑显然不乐意,拔腿就往台下跑,哪想台子下面早被方家的下人围堵了起来,方远朝着她扑过去,被她轻巧夺过,扑空的方远摔了个狗吃屎,底下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顿时恼羞成怒地大喊:“给本少爷拿住她。”

青玉傻了眼,这还了得,这摆明了强抢良家妇女,幸得那季岑姑娘身法灵活,在几个大汉中钻来钻去毫不费力,气得一旁的方远直跺脚骂废物。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终归还是敌不过,两个壮汉一人押一只胳膊将她制住。

“喂!没看见人家姑娘不乐意嫁你吗,再说了,哪有刚提亲就要绑人回去的,难不成是山大王。”欧阳照溪双手抱在胸前不满地喊道。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管本大爷的事儿!”方远看过来,只见那毛头小子身边还站了个水滴滴的白衣姑娘,倒是漂亮得紧,“咳咳,这位小哥想必是外地来的,不知我方某人的身份,所谓不知者无罪,我方某人不与小哥你计较,识相就赶快走吧。”他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

欧阳照溪真想将他直勾勾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他让青玉先下去,自己从凳子上跳下来,两人朝着前方走去,人群也相当识相地让出一条道来,走到台子的边沿,欧阳照溪对着方远勾了勾手指头,方远傻傻地走过来,不想被欧阳照溪一把抓住衣领,瞬间身子前倾弓下了腰,哎哟哎哟杀猪般地叫唤着。欧阳照溪笑道:“你方某人的身份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山大王,小爷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好好收拾收拾你。”

说完,他一松手,顺带拉着青玉往旁边一闪,方远重心不稳,扑腾了两下便摔了下来,方远带着哭腔厉声喊道:“抓住他!绝对不能让他跑了!不然本少爷打断你们的狗腿!”

一声令下,除了押着季岑的两人,其他的壮汉都一股脑儿地朝欧阳照溪奔去,围观的百姓吓得一溜烟儿地散了,青玉默默退后,离他远远的,欧阳照溪此时一人单挑众大汉,好不精彩,她真想给他鼓鼓掌喝喝彩加加油,不过没那时间,她轻轻一跃跳上台子,眼睛眯起来,装作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显然,台上的两个大汉一丁点儿都不将她看在眼里,为此她真的有些恼怒,她掂掂手里的石子以作威胁之势,可他们仍旧不为所动,青玉深吸口气,将石子掷了出去,两个大汉来不及反应,膝盖一疼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青玉上前拉起季岑的手便开始跑,欧阳照溪被围堵起来,情势极为不妙,他转头看向那已经跑了老远的青玉,深深叹了口气,甚感无奈,只好摸出一道符,嘴里念了几句,顿时冒出了浓烟,趁着这时才脱了身。

等浓烟散去,欧阳照溪早已没了身影,方远气急败坏地踹了其中一个大汉一脚,“给我找!翻了整座城也要找出来!还有和他一起的那个姑娘!”

回到客栈时,青玉和那位季岑姑娘已经悠然地开始喝茶,欧阳照溪挨着青玉一屁股坐下来,咕噜咕噜灌了两杯水。

季岑愣了愣,紧接着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惶恐地道:“季岑谢公子相救,若不是公子和青玉姑娘,我今日……”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哽咽了,用袖子拭干泪水。

欧阳照溪一见姑娘家哭起来就完全没辙,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连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应该的,季岑姑娘不必挂怀。”

“只可惜公子救得了今日却救不了明日,我注定是逃不开方远那个恶霸的手掌心了。“说着又要流泪,那双眼,水汪汪地望着他们,甚是可怜。

他们不会久留于此也绝不会带她一同前行,可她又那样说了,如此一来,不帮她倒显得好不仁义,相视无言,为难之际,欧阳照溪暗暗戳了戳青玉,青玉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道:“那方远究竟是什么人啊?”

“季岑刚到这城里不久,只知他是富商之子,平时跋扈惯了,家里妻妾成群,城里的人都不敢招惹他。”

“都是貌美惹的祸。”青玉本想把这句话憋死在心里,没想到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毕竟人也好仙也好,对美好的事物都有想要纳入手中珍藏。

只见季岑听了这话反而有些呆住了,刷得红了脸,低着头有些不安地揉捏着衣裙,嗫嚅道:“其实,其实季岑并非貌美。”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周围,再凑到中间,青玉和欧阳照溪也跟着凑过来,她灵动的双眼转了转,便下定决心似的将面纱摘了下来,对面的两人都惊呆了,她咳了咳,又将面纱戴了回去。

“你怎是这副尊容!”青玉赶紧用手捂住了欧阳照溪的无遮无拦的嘴。不过,她戴上面纱摘下面纱确实形如两人,她的脸上有着十分明显的黑色纹路,如同蛇鳞一般,一直延至下巴,看着狰狞可怕。

季岑垂下头十分沮丧,牵强地笑道:“无碍无碍,我天生本就是这副陋颜,因为生得丑,自小被爹娘遗弃,幸亏村口的婆婆收养了我,村里的人都说我是怪物,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命大了,只不过如今连婆婆都去了,我孤苦无依再不能在村子里生活,只好独自前行去找双亲,于是便一路靠着卖艺寻来,季岑,季岑也不会在这城里久留,只是现在被恶霸纠缠上了,他买通了守城的士兵,出不了城门,希望青玉姑娘和欧阳公子能帮帮季岑。”

“放心,一定护你出城门。”欧阳照溪突然正经认真起来,这副模样,让青玉好不适从。

“能早些吗?”她双眼熠熠,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我,我已在这城里耽搁了好些日子,不能再耽搁了。”

“可你只身一人……”青玉喃喃道。

“我不怕,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早已习惯。”

“好吧。”

季岑感激地说:“世上果真还是好人多,真是多谢公子和姑娘了,此番恩情无以为报,请受季岑一拜。”

说着便提起衣裙要跪下来,青玉赶紧扶住她,道:“举手之劳,应该的应该的。”

欧阳照溪也跟着点点头,季岑感激得两眼汪汪,“多谢两位了,季岑还以为再也出不了城,再也找不到双亲了……只希望季岑不要连累了两位……”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有办法。”青玉安慰道。

看着她啜泣的模样,欧阳照溪拉着青玉的衣袖走到一旁,轻声说:“小仙女你用仙术将自己化成方远的模样然后带她出去不就行了?”

青玉慎重地想了想,答应下来。

夜幕将至,守城的兵见是方远亲自带着蒙面姑娘出城,并未多虑,早早放行。出城之后,季岑提裙跪了下来,“欧阳公子的大恩季岑没齿难忘。”

“快起来吧,趁着天还未黑,早些找到落脚之处。”

“嗯!”季岑挥手告别,“代我谢过青玉姑娘!她的易容术真可谓登峰造极。”

青玉!欧阳照溪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与预想的差了些许,到最后她竟然把仙法施到他的身上,将他化作了其貌不扬的方远,果然小聪明使的一套一套的。

入夜,青玉准备回房休息,途中路过赫容的房间,她放慢了脚步,偏过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不知他究竟在做什么,她似乎一无所知,不知为何要身涉险境,不知为何要取得重火那样的物件,究竟花主是因古藤爷爷将她带在身边,还是,有别的缘由,猜不透便不猜了,省得伤神,她回过头,加快步子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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