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沉默着从屏风后探出头来,一直到陆霜的身影随着房门被关上再也看不见,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头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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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镇地理位置偏南,湿气一重就阴冷无比,死牢背光而建,寻常人在这种环境里待着很难不生病。
小梨眼睁睁看着几个衙役掩着口鼻从斜对面的牢房里抬了个人出来,那人被粗暴的抓着手脚抬着,眼睛紧紧闭着,面上是病态的潮红,但意识还在,此刻悠悠转醒,咳嗽了几声。
“妈的,没死呢!”其中一个衙役率先反应过来,松了抓着他的胳膊的两只手,任由那人头朝下摔着。
另一头的人抓着他的脚往地上一扔:“白费老子力气,拿哥几个消遣呢!”说着抬腿照着地上那人狠狠踢了一脚,“狗东西!”
另一边的衙役重新拿了镣铐把人锁上,牵着链子的一头把人拖回牢房里面,那人有些重,他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从那人头上跨过去出去把门关好,板着同伴的肩膀往外走。
“跟一个要死的人叫什么劲,咱们出去喝酒!”
牢房内的人喉咙里吐出一口气,艰难地翻过身子,爬到有干草的地方躺着,见身前地面的一处凹陷里积了些雨水,他伸手捞了一把,那一点点水从他指缝之间露出去,他没有力气再伸手了,索性伸着舌头去-舔自己的手指。
死牢里的犯人本就逃不过一死,得了病也很少会有衙役找大夫帮着看看,大多都是等那人的病越来越重,最后死在牢里,被衙役抬出去胡乱的扔到乱葬岗就算。
小梨看了一眼对面的公玉京,这人进来之后就一直睡着,他们要走不过一个决的事情,公玉京愣是不做,按理说他们在林府的事也算是办完了,如今还不急着走,又想到那日公玉京说的魇术,如今想来他要找的怕就是那魇术的主人了。
她待着实在是无聊,索性也歪倒在干草上睡觉,干草沾了湿气也潮湿的很,但她也懒得再去计较。
这一觉便睡到深夜,人间有杀人偿命的秩序一说,他们妖类却是没有的,从出生那日起就为了活着厮杀,对危险有深刻在骨子的敏感,小梨在黑暗中睁开眼,四周墙壁上的油灯不知何时熄灭,视野里漆黑一片,但她还是感受到丝丝凉意,如今的她早就对人间的气候没了感知,这种冷意只能是同样不是人的东西散发出来的。
脖子上的项圈突然动了动,就在小梨以为它要脱离自己脖子飞出去的时候,它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住了,继续一动不动地挂在她脖子上。
这样的动静她都能察觉到,想必公玉京也已经醒了,此时按兵不动估计是有别的打算,因此小梨也在原地僵着不动了,生怕发出响动把那东西吓出去。
凉意越来越明显,一直到她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身子,耳边才传来脚步声。
声音一点点朝他们靠近,最后又往离他们所在牢房远一些的地方停住了。
空气里突然传出一道艰难的呼吸声,小梨动了动耳朵,这声音跟她白天见着的那个快死的人发出的很像,她正这么想着,眼前不远的地方突然凭空飘出丝丝缕缕的金色雾气,微弱的光照亮了一小片空间。
小梨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再次睁开眼时牢房被照亮,对面的公玉京手里把玩儿着一颗海珍珠一脸玩味地看向对面牢房。
“竟然真的是你。”
小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
潜入牢房的那不是人的东西发觉自己行迹暴露了,手上加重了力道,掌心之下的人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更加明亮的黄色雾气从他额头上被抽出,原本尽力仰着的头骤然垂下,顿时没了生息。
“沉木?”
她有点不敢相信,竟然还有再见到沉木的一天。
水生朝两人看了一眼,见情况不妙飞身就要从窗户里往外跑,公玉京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捏决封住了牢里所有进出的通道,他见逃走无望,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公玉京扑过去,双手化作利爪,还没抓到人就凌空被一道鞭子缠上,顷刻间化作黑雾散了。
三生祭料理完一切又火速缠上小梨的脖子,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小梨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公玉京。
“你……你把他打死了?”
公玉京看着自那黑雾里出现的一抹明亮的金色慢慢的散在空气中,眼皮都没抬一下。
“幻术造的分身而已。”
他记得很清楚,这人一直是在东海修炼的,如今身上一点仙家的灵气也无,反倒是有了跟那小海妖身上一样的魔气。
这倒有意思了,这东西先是背叛了主子,接着连先前的修为都舍掉,他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位知道这一切时的表情了。
结合之前的事,小梨终于明白过来:“你要找的人就是沉木?”
公玉京冲她挑了挑眉表示默认。
“那他……”她转头看向对面牢房里的那人,沉木大半夜的跑来杀他,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生气被抽出来,自然也活不成了。”
小梨没听明白,回想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一切眨了眨眼,公玉京却懒得跟她解释更多,将手里的海珍珠扔过去,闭上眼假寐。
小梨伸手接过,海珍珠在她手里发着莹润的光,她的表情愣愣的,像是在出神。
沉木对她是有恩的,纵使他在当年那件事上也算是孟妤的帮凶,但到最后若不是他偷偷隔断无根锁她也不会活着。
她也不是没想过他的结局,李崇昭飞升,他作为他身边的侍卫,就算是妖也是有功劳的,再差也能继续跟在李崇昭身边混个侍从当当,却不曾想会在这里遇上他。
公玉京一直在为东海做事,她先前并未听说沉木还跟东海的人有所瓜葛,她有点想不通,谁会花那么大力气去委托公玉京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