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同他待着无聊,偶尔也到楼下逛逛。
雨没日没夜的下,镇子上的百姓也在家待的无聊,实在待不住了就撑把伞到茶楼客栈里坐着,听往来客商说些路上见闻,或是跟同镇人聊聊七零八碎的日常,以此来打发时间。
小梨性子也爱热闹,闲着没事就混在人堆里听着,前日谁家裁了新衣裳,昨日东巷老刘家孩子调皮撞翻了粘糖人的小摊子,黄橙橙的糖浆泼了一地,打扫不干净,连着好几天从那路过走路都粘脚。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平时大家都各忙着的,也就在这种下雨天里拿出来当个闲话儿聊上几句,一堆人各自围着桌子坐着,有人起话头就有人接着,一来一去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南边林家老爷给闺女彩楼招亲,算着也就在这两日了吧?”
“可不是嘛。”另一桌的大娘吐出两片瓜子皮,迅速接话道:“瞧这雨下的,天公不作美。”
这话题显然勾起了在座的大多数人的兴趣,很快便有人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两年前那事儿之后我就瞧着他们家闺女不太对劲了,想着怕是招了邪祟,如今连天的大雨,想必就是老天爷警示咱们呢!”
方才的大娘不乐意了,瓜子往桌上一扔就开始训他:“呸呸呸!你这老货,就不能说些吉利的!”
“这倒是提醒我了。”邻桌的一樵夫打扮的人突然站起来,“上个月我去给他们家送柴火,有幸见了那林家小姐一面。”
“怎么着?”众人纷纷发问
那樵夫见自己这话戳到人的稀罕点子上,有些得意,坐下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是真的美啊!”
“嗨!”众人败兴地起哄。
“林家小姐的样貌是咱青山镇出了名的,这还用得着你说!”
此话一落,其余人随及也跟着附和。
“我还没说完呢!”樵夫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待众人安静下来,他面上带了几分疑惑,“当时那位千金就在秀楼上坐着,窗户开得挺大,我也没瞧的很清楚,她怀里抱了只猫,雪白的毛,太阳底下看着刺眼得很。”
他这话说完,底下又有人开始起哄。
“林老爷走货时托人带来的尺玉霄飞练,你们可别说没看见过。”
“就是!”
樵夫被气得再次拍桌:“你们等我说完!”
众人再次闭嘴,示意他继续。
“那猫往日看也没什么稀奇,可那日我见着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说着樵夫原本急躁的表情淡了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扫过在座的众人,声音也不由得放轻,“那猫的眼睛是红的。”
此话一落,客栈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会吧?”有人忍不住提出质疑,却没人回答她。
有人继续回去磕瓜子,柜台上的掌柜打了个哈欠,他的心思全在账上对方才的聊天也并未听进去多少,外面雨声渐大,打在树叶上像是催眠曲一般,让人昏昏欲睡。
小梨正听的高兴,见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有些不解,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问问原因,抬头便看到公玉京在楼上朝她招手。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人群沿着楼梯上去,只一会儿的功夫,底下众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该干嘛的干嘛,只是没人再提刚才的话题了。
“他们这是干嘛?”小梨不解,这些凡人偶尔就爱说些鬼神之事,胆小怯弱者不在少数,但向他们这般避如蛇蝎的倒是头一回见。
公玉京冲她挑眉:“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小梨更加疑惑了,心想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牵扯是她不知道的。
公玉京也不跟她兜圈子,望着下面的人道:“这青山镇,就是六十年前的虞城。”
“……”
见小梨沉默,公玉京轻笑一声:“六十年不长,但也足够这些凡人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繁衍生息了,生老病死换了一代人,当年的事知道的也大都死了,到如今人们再提起也只当是家里老人神志不清,随口胡诌的传说罢了。”
小梨不信,真是这样,这群人不拿出来当故事说也太奇怪了。
“十年前这里也出现过妖怪,衍席路过顺手就收了,许是那妖怪跟六十年前那只有点相同,这里的人又渐渐开始相信那传说是真的。”
“那他们干嘛不搬走?”
公玉京扭头,看傻子似的看着小梨,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
“你打我做什么?”小梨捂着额头质问。
“好歹你也是在人间待过的,怎么这样蠢?”
老这么被人骂,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了,奈何跟前这个不是人,她咬一口说不准还会崩了牙,小梨气呼呼的把胳膊往栏杆上一搭,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公玉京见人是不能再惹了,也学着她趴到栏杆上,一边望着楼下一边跟她解释:“虞城没了以后,朝廷下令在这地方重新建城,又鼓励迁居,良田皆归百姓所有,另外来此地者免除一切赋税,这些人平时吃够了赋税的苦,这后来的青山镇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安乐乡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怕跟前这小海妖还是听不明白,便又补充了一句:“来了纵然九死一生,但能住下来便再无衣食之忧,有胆子大的率先过来,剩下的见无事发生便也跟着来了,底下那帮人口中的林老爷,便是最先来青山镇的那一批人里的一个。”
小梨安静地听着,公玉京说的很详尽,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冥思苦想了半天,外面的阴沉天色又变的深了些,众人便知是到了黄昏,相互道别之后各自拿着雨具相继离去。
公玉京见没了乐子可看,直起身子就想要回房里去,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问询。
“公玉京,你怎么对青山镇知道的这样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