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的,我……啊……”他的压迫让她无法思考,更沒有机会去编造谎言。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压了过來,在她还來不及思考的时候,顿时感到脖子上一阵疼痛,他咬她,像狼一样。
疼,又让人忍不住发出诱人的低音。
展歌当然不是笨蛋,她的反应并不是她应该有的理直气壮,她在心虚,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來,对上她的闪烁的眸光,“你说不出來就别想离开我半步。”
“你不能这么霸道,你……”
就在此时一只短箭倏地飞來,插进了他面前的门板上,他正欲回头却感觉脑袋被一件强而有力的武器顶住了。
“你想活命的话,最好别乱动,不然的话我就射穿你的脑袋。”
“哈斯塔娜,,”展歌认出了这个声音。
此时司空越也冲了进來,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两只一瞬一瞬的盯着她,只要她做出一个都他不利的动作,他就要了她的命。因为他的眼睛已透出无尽杀意,“你若想活命的话最好放下你的武器,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你这个举动。”
“后悔?哼,在我后悔之前,我保证你会先后悔。”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來救人的。”她说,“依依,你先走,我垫后。”
韩依依最后看了一眼展歌,随后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然利落的飞了出去。
她走了之后,塔娜道:“那丫头的性子你该了解,她离开你一定有她的理由,别逼她,不然只会适得其反,你要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如回去问问你那个江彩撷都做过什么。”
她说完之后抬起弓弩,人也跃至窗边随后轻身一跃飞了出去,司空越追到窗户边上,眼看着两只美丽的蝴蝶渐行渐远,“盟主,可追否?”
“随他们去。”他站在窗旁望着那二人,表情深沉,令人难以猜测。
“可是……”
“她不会走远的,你叫人暗中盯着即可。”他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而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是他的了。
“属下是担心……”
“担心她会去韩樘那边?”
“是。”
“她不会去的。”
“盟主为何这么有信心?”
“韩樘是杀她父母的仇人,她就算穷途末路也不会去投奔他。”
“可是她却在信中说过要选择焦克。”他从他提过的只言片语中推断。
展歌忽然笑了起來,“越啊越,你到底还是不了解女人。女人若是一心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她怎么还会想着另外一个人?”
“越不是很明白。”
“她若真的爱焦克,怎么还有功夫到你这里來寻求什么人刀分离的方法,明知道这样做是在帮我还要做,她就伤了跟焦克的关系?何况焦克在帮韩樘做事,如果他们真的还有私情,韩樘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让她來找你。”
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冷静思考,这是最令司空越信服的地方。“盟主说的确有道理,可是夫人那封信……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他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如哈斯塔娜所说,回去问一问江彩撷他就知道了。他话锋一转,回头笑笑,“这些日子你在这里看守空城辛苦了,接下來你还要帮我去做一件事。”
“盟主只管吩咐。”
“我怀疑家里出了内鬼。”
“怎会?”
“上次我去南郊之事并未提前告知任何人可却遭遇伏击,我怀疑家中有内鬼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了,如今不知内鬼是谁,家中之人已全不可靠,唯有将此事摆脱于你了。”
司空越低首拱拳道:“盟主交代之事,属下已经尽心竭力。”话闭,他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何不让二爷探查此事,难道这次连二爷都不能相信?”
展歌摇头笑笑,“不是不能信,而是他此时什么都不适合做。”
“为何?”
“你可看清楚刚才用弓弩指着我脑袋的女子了?”
“相貌不俗,不过脾气太坏。”
“她就是展魂的心上人。他正为了她,正跟我闹别扭,你说这时候我怎能将大事交给他处理。”
“此时正是盟主腹背受敌之时,怎可如此胡來?”
“罢了。随他吧,我这个弟弟也沒喜欢过什么女子,让他吃一些亏也是好事,男人最重要的是经历,他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想他因为我而错过任何一个历练的机会。”
“属下一定全心全意辅佐盟主,绝不会为女人分心而乱了阵脚。”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越啊越,你还沒遇见能令你心动的女子,等到哪天你遇到了就不会是今天这番心态了。我只希望你记住我一句话,男人可以深爱一个女子,但最好不要为她沉沦,一旦失去你的斗志,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市井小民。”
司空越也笑了笑,“这话盟主应该对二爷说,属下对女人沒有兴趣。”
“你对女人沒兴趣,难道对男人就有兴趣了?”
他英挺的五官变了变,露出一个十分无奈尴尬的笑,“盟主请不要调戏属下?”
他笑了起來,“记住,查到内鬼之后先不动声色,也许我们还有用得上这只鬼的时候。”
“是,属下明白。”
翌日清晨早饭过后,江彩撷一个人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
她已经将展家上上下下一百零五间房子全部探查了一遍,只可惜全然沒有梁天放的下落。
这些房间她当然不是亲自进去过,她只是从管事的人手里要來了一些屋子的补给记录,然后从记录得知这些房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厢房跟客房还有一些专门摆放杂物用的库房。
这样的房间怕肯定关不住一个北三省的总瓢把子,展家还有什么地方是她不知道的?
“属下见过江姑娘。”她正走着,前方忽然走來一个人來对她躬身行礼。
这人黑黑瘦瘦,相貌不俗,只是不高,他走过來行了一礼之后便与她擦肩过去了。
江彩撷忽然转身去看这个人的背影,她发现这个人的手里正提着一个黑漆金边的食盒,这种食盒是展家特有的,每到吃饭的时候,就会有下人拎着这样的食盒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她曾看到过几次,但当时并沒有留意过。
毕竟像展家这样的家事背景,总会有人因为犯了错而被惩处,而他的同伴为了怕他挨饿就每天去送饭给他,这种事在展家很常见,在一般的大户人家更是司空见惯。
她在父母感染麻风之前是江南一户员外家的丫头,她见过很多这样的事。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她那对苦命的父母感染了麻风,她也许现在还在别人家里做低三下四的丫鬟。
她收回神思,又看了看那人,尽管如此,但如果有人拎着食盒在展家的花园里走动可就不寻常了,因为柴房跟刑房都在相反的方向,这里绝对不可能是惩罚下人的地方,因为这里能住的大多都是女眷。
她偷偷的跟这个人走到了假山附近,那人转动了一块石头,然后有座假山就横向打开了一道石门,他走进去之后石门又关上了。
此时江彩撷已经知道梁天放大概应该就被关在此地了,但她心理还是沒谱,她只有亲自看过之后才能安心。
她走过如法炮制的转动那人刚才转动过的石头,石门打开,她走了进去,里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点着火把,她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尽头处是一间沒有门的囚室,她站在不远处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的人跟事。
她的正前方正有一个被人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人,衣衫褴褛的被吊在一块巨型石头上。
她已不需要再看下去,能被关在这个地方的人只有梁天放。
她悄然无声的从地下密室里走了出來,走到花园里的一处最偏僻的角落,从华丽掏出了一支只有手指一般大小的玉笛,那玉笛被吹响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也不如一般的笛声动人,那是一种近乎刺耳的声音。
沒过多久,一个人出现了,这个人还是前两次跟她碰面的那个人,只不过他换了一身衣服,虽然同样是黑色的,同样蒙住了脸,但看上去远远要比之前干净很多。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一出现便冷幽幽的问道。
江彩撷指了指假山的方向,“人就被关在那个地方。”
“确定?”
“我亲眼看过,假山下面有间密牢房,人就被关在那里。”
“是死是活?”
“活着,可是活的生不如死。”
“好,我这就回去禀告老爷子。”
“等等。”
“还有何事?”
“回去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罢免展歌这个不称职的武林盟主。
“如果他被罢免了会怎么样?”
“怎么?你心疼了?”
她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的,“我怎么可能会心疼他。”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尖锐了很多,“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打算做到什么地步,好提前给自己找条后路,不然到时候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人冷笑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话可真是说的一点也不错,人家都说一夜夫妻百恩,可你却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他。你们这种女人天生就是一副贱骨头。”
贱骨头三个字令她怒气上涌,“我若不出卖他,自己也活不下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也是被你们逼出來的。”她看他,像是在瞪他,“告诉我,你们究竟打算怎样对他。”
“杀!”这个字被吐出來的时候,幽幽的飘散在风里,像是一个赌咒,“老爷子绝不会留着一个会威胁到自己的人。”
哈哈,她笑了出來,得意中带着嘲讽,她总算报了一箭之仇,而他的下场将会是众叛亲离甚至是死,这简直就是她理想中最完美的结局,她真该感谢老天爷让她这么快就报复成功。
当天夜里,展家后院忽然着起了火,一群蒙着脸穿着夜行衣的人将点着火的火把从院墙扔进了花园,火蛇就通过花园里的那些花蔓延到了厢房,最后变成了熊熊大火。
家丁发现之后立即提着水桶扑救,整个展家顿时乱成了一团。
也就在这个时候,孙钊带着人也赶到了展家,他得知展家正遭遇大火袭击当即便找了让自己的属下前去参与救火。大火就发生在后花园,他带人赶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忙着救火。
他自己找了展歌闲聊,而他的属下则趁机溜进了假山后面的密牢之中。
当他们找到梁天放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快死之人。但谁在乎呢?只要他是在展家被发现的就够了。
孙钊偏巧挑这个时候來本來就是故意的。火是他放的,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让自己的人进到展家的后花园,趁机找到梁天放并且将他带到所有人面前,
当他看到展歌瞪着两只好像要杀了自己一样的牛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他终于抓到了他的把柄,终于可以将这个不听自己话的年轻孩子从盟主之位上拽下來了。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卑鄙,因为想要成功,往往要通过某些手段,不管这手段有多高明或肮脏,只要能打成目的的手段就都是好手段。
这是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一直都沒有改变过的想法。
他沒有什么是非观念,有的只会满肚子被合理化的无耻手段,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的,尤其像他这种自以为是又一大把年纪喜欢倚老卖老的老头子。
他双手背后,肥胖的身子像个球一样立在原地,但却丝毫沒有让人感觉到很好笑,因为在这里他算是最有身份最有权威的人,就连展歌也无法跟他相提并论。
“大侄子啊,”他的表情严肃极了,“先前还有人向我密报说你无缘无故的劫持了梁天放,我原本还不信,可是刚刚我的属下为了确保安全无意中触发假山后面的机关,这才发现原來你真的把梁天放关在这里。梁天放也是咱们武林盟当中的一员,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有什么原因非要将他弄成如今这般模样?你这样做是残骸同门排除异己。”
展歌无话可说,他知道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沒用,他们捉住了他的把柄就不会轻易的让步。
“孙老爷子,话不能这样说,你怎么证明人就是从我们家的搜出來的呢?有谁看见你们从密室把人带出來了?您可不能因为一时的误会就冤枉了咱们家大爷。”管家老蔡站出來道。
“大胆,你们是想死不认账吗?等梁爷醒了之后,真相自然大白,到时候岂容你们抵赖。”孙钊的手下魏权站出來道。
“是非曲直我不想多辩,一切等梁天放清醒过來自有公论,但是今日之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大侄子,请你立即交出盟主印信,暂停一切武林盟主一切职务,待梁天放清醒之后,我与其他几位长老讨论过后在一致决定是你是否还能胜任武林盟主这个重任。”
“孙老爷子,此时尚且沒有查明,如今要盟主叫出印信言之尚早。”老擦又道。
“沒错,我大哥在位期间不曾亏待任何事物,如今这事尚且不明,孙老爷子何故非要大哥提前交出印信?这不合规矩。”
“大胆。”魏权拔剑以示不满,“老爷子乃武林盟四长老之一,有权利顶多当今盟主是否合适,你们竟敢质疑,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
“展魂。”展歌拦住他,“此时不宜动手,去书房把我的盟主印信全部拿出來交给他们。”
展魂愣了愣,“大哥,你……”
“硬碰无意,去!”他命令。
展魂只要听从,跑去书房将他的盟主印鉴跟委任信全部拿了來递给他。他接过书信以手臂力道外加三成功力飞送道孙钊手中,“盟主印信全部在此,你只管拿去便是。”
孙钊低头一看,满意笑道,“好,从今日开始你便停去一切盟主职务,这盟主府也不能再住下去。”
展魂听了他这话之后,顿时怒火翻涌,真恨不得上去给这胖老头三拳,“你们不要太过分,这里是展家,我大哥凭什么不能在这儿?”
孙钊点头道:“是,沒错,这里是展家,但早就已经隶属武林盟了。现在展家就只有盟主才有资格住在这里,既然展歌已暂停盟主的一切职务,他就沒有资格再住下去了。”
“你……”若非展歌拦他一臂,他早就已经冲上去揍他了。“别冲动。”展歌拦他,这个时候只有更冷静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一出事就往上冲的人永远是死的最快的那种人。“去收拾东西,我们先离开这里。”
“大哥……”他岂非要自暴自弃了?怎么能一点也不争取?
“大爷……”老蔡道:“这里是大爷的家,大爷若是不在了,这个家以后也就散了,请大爷三思。”
他摆了摆手,“多说无益,既然我的印信已经交给孙老爷子了,按规矩我理应另找住处。”
“可是大哥,家里这么多下人,难道都不管了吗?”
孙钊幸灾乐祸道:“诶,直到下一任盟主上任之时,武林盟暂时处理这些奴仆,跟你们已经毫无关系。”
展魂发誓,他真的很想踢这个翻脸不是人的玩意。“大哥,我去收拾东西。”他必须选择尽快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然的话他迟早会控制不住。
“嗯。”
趁着展魂沒走远,孙钊又道:“两位贤侄啊,别怪大伯我心狠,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属于武林盟,你们走的时候多带些衣服什么的也就够了,不然我沒办法跟其他几位长老交代啊。”
他只是摆明了棒打落水狗,展歌又怎会看不出來,“孙老爷子真是慷慨,展歌今日领教了。”
“贤侄可别怪我,我这也是按照规矩办事,若是梁天放清醒过來说这事与你无关,我一定帮你恢复盟主之位。”
他冷冷一下,自是不会将他说的话当真,正所谓狡兔得而猎犬烹,高鸟尽而强弩藏,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早就看透了这些人的嘴脸,“不敢劳驾。”
“不是好歹。”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來的魏权狐假虎威的喊了一句。
展魂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衣物,包裹不是很大,他还顺带将唐梦、嫣然跟自己父母牌位也都带了出來。“大哥,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展歌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展家跟围在身边的家丁,婢女跟护卫。
他虽家法严厉,但也从不曾无端端的责罚、折磨过谁,平日里大家虽然怕他,但心理也都知道只要自己沒错事,绝对是有奖无罚,这样的主子虽然并非善人,却也真心让下人都服他,敬他,如今他就要走了,这些人心中也自有百般滋味与不舍。
到底是伺候了多年的主子,脾气秉性早已一清二楚,往后要是换了主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大爷、二爷慢走。”众人忽然一齐下跪唤他,“大爷、二爷保重。”
展歌跟展魂看着这些人,心中一暖,一股温热流过眼底,尽管他们都认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绝不能轻易掉泪,但此情此景,纵是木头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保重。”
“保重。”
二人举拳头道别,随后昂然阔步的离开了展家。
武林盟若是要废除一个盟主,需要经过四位长老的一致同意,长老们若一致同意,便要召开武林大会告知各大帮派掌门、帮会头领以及绿林好汉。
所有人都知道之后,便会安排卸任仪式以昭告天下。一直到新盟主上位之前,旧任盟主都不可以离开长安半步。
这一套繁琐工序最快也要半年,也就是从今日开始,展歌在半年之内都不得离开京城半步。
其实展也知道他们是不会让他离开的,因为恐怕在卸任仪式之前,孙钊,东方玉,方无悔,南宫泉四个人就会派人來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