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还没说完,你……”她追出来的时候展歌已消失在无尽的漆黑之中。
“韩姑娘,”下人提灯唤道:“大爷想必有急事,所以才着急离去,您先随我来到房间休息,我这就去给您准备吃的东西,过会儿给您送上去。”
“不用了。”她回绝,“我一点都不饿,你也不用麻烦了。”尽管她已一天都未进食,但此时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想到焦克跟韩玲,她整个人就想陷入到一片沼泽,无法自救,泥足深陷。
“那姑娘请随我上楼先做休息。明日我吩咐兄弟们帮姑娘准备些衣物。”
依依只求随意,毕竟她是无处可去只好暂作打扰,等过些日子风头过了,她再想办法离去便是。
刚踏进小楼,她便听到门外有动静,回首望向无尽黑路,心底竟有丝期盼。可是盼着谁呢?焦克吗?他不会来的。就算他来了,她也不会原谅他的!
那为什么还要盼,还要想呢?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姑娘,您这是?”
依依摇头,关上门如关上自己的心,“没什么,我记得这是李白的诗句。只是忽然想到随口而发罢了,你不用理我。”
“没想到姑娘一个漠北女子,竟也精通李白的诗句,实在难得。可惜今天大家都睡了,不然到时赔姑娘好好讨论一番。”
“不用了。我只随口背背,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两下子只能哄哄小孩人,怎么比得上大唐的原主子民。”
那人低头笑笑,“那姑娘就先随我到房间里休息吧。”
一路随人上楼,进入房间,那那人给她留了跟蜡烛便离去了。依依疲惫不堪的躺到月门床上,这一躺下便再也没有力气坐起来。
今夜无月,所以无光。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也只有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她才敢放下武装哭出声来。
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这样的被人欺骗,利用,逼迫,背叛令人狼狈不堪,这样丢人落魄的韩依依以后还有脸见人?她大概什么都没有了吧。亲人,朋友,爱人,尊严——
一无所有——
失无可失——
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上眼眶,然后奔涌而出,她想忍住,可怎么也忍不住。
她记得小时候曾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玉花瓶,那时候二审拿尺子打她的手心,她哭的好惨,二审骂她只会哭,后来就罚她在外面站了一下午,没东西吃,也不能休息,就只能站着,那时候她才四岁。
从那以后她就告诉自己不能哭,一定要忍住,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她都不能哭!哭是软弱的象征,会被二审讨厌,她要讨二审喜欢,让她像疼韩玲一样疼自己。
可是她疼过自己吗?
依依仔细翻找记忆里的画面,每一幕好像都是她再骂她,骂她不乖,骂她不做事,骂她吃闲饭,骂她抢了韩玲的布娃娃……
她努力的去搜索好的回忆。
没有。
一次也没有。
后来她渐渐明白了,二审根本就是讨厌她的存在,她根本容不下自己的家庭里多出一个她,她看她碍眼,所以无所不用其极的虐待她。
渐渐的,她也开始讨厌二审,凡是都开始跟她作对,在这个过程中,她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今天的韩依依。一个只会硬撑,不敢表露心事,甚至连哭都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只敢躲起来哭鼻子的懦弱鬼。
她恨!好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她恨焦克,恨韩玲,恨二叔,恨二审,这些曾改变她命运的人每一个都有恃无恐;
“我恨你们,我一定会报仇,我韩依依一定会把你们欠我的全部讨回来。我要让你知道我韩依依不是好欺负的。你们等着!”攥起拳头的双手已经泛白,床单也被攥出了褶皱,她发誓,她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