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石破天惊
惨白的月光之下,这破败的驿站愈加地显得一片荒凉,充满了无限的死寂。
方才那人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竟好似鬼魅一般,他如梦幻一般的一来一去,便将这驿站之内的每一丝生气俱都带走了,留下的竟只有死寂。
即便是石面郎君如此冷漠之人,此刻也似是有些恍惚,恐怕他绝未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高手,此人不但武功造诣不可思议,就连他的一言一行也俱都令人感到难于理解。
关暮雪更是惊得魂不附体,面色苍白,她呆呆地望着熊倜,因为熊倜的脸色却并不显得吃惊,而只是疑惑,他疑惑地望着空洞洞的破窗,那破窗之外只有夜色,除去夜色,便是空洞一片。
“那定是他。”忽然熊倜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关暮雪道:“方才那人你认识?”
熊倜点了点头,道:“嗯。”
关暮雪道:“那么他并不是要杀了柳静山,更不会挖出他的心炼什么药,是不是?”
熊倜又点头,道:“他绝不会那么做的,他虽然看起来很古怪,言行也颇为偏激,但却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来的,我了解他。”
关暮雪道:“但他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不帮你解决眼下的麻烦?”
熊倜无奈一笑,摇了摇头,道:“这一点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他似乎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没有人想得到,只有他自己。”
关暮雪又问道:“那么他定是要你去什么庙里领人,那庙又在何处?他却并没有说出来。”
熊倜道:“那庙便在*酒楼东北近三十里处。”
关暮雪奇怪道:“*酒楼?”
熊倜道:“*酒楼是一个喝酒的好地方,若是眼前的麻烦解决了,我们带上三斤好酒,便去庙里找他。”
关暮雪忽然又道:“但是你的内力……”她想起熊倜方才与卜鹰过招之时,只是来回躲闪,攻守的招式俱都未曾出过,便料想熊倜体内拘魂散毒性反噬,不容他过度使用内力。
熊倜却一抬手,阻止关暮雪继续说下去,他道:“我自有分寸。”紧接着他便又转身向前踏出三步,道:“石面郎君,请赐招。”
石面郎君显然也为方才那人莫名其妙的一来一去而惊奇,他听到熊倜说话,便环视四周,确定那人确已离开,于是道:“请。”
熊倜道:“不知石面郎君用的是何兵器?”
石面郎君道:“铁掌一双。”
熊倜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石面郎君并不知道熊倜此话何意,他却不问,只是道:“请亮剑。”
熊倜自然知道石面郎君以惊魂掌叱咤江湖,且那一双铁掌含有剧毒,他此刻不能过度使用内力,只有以速度与招式胜敌,方才会有一线胜算,所以他才故意如此一问。
他接着淡然一笑,道:“既然石面郎君以一双铁掌应对,我熊倜的剑自然不能出鞘,不过剑不出鞘,并不是一定不能杀人。”
石面郎君冷哼一声,道:“你既然知道我石面郎君的名号,便知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所以出不出剑随你,我的铁掌却绝不会有丝毫留情。”
话音未落,石面郎君果然一掌劈来,夹风带啸,竟似是一面石板砸了过来。
熊倜曾经领教过石面郎君的惊魂掌,知道他掌法刚烈,内力精湛,内外兼修,武功自成一派,不容小觑。
于是他施展开追星七步,滑步侧身,挥剑斜挡,“叮”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那剑鞘好似并非挡在手掌之上,竟似是撞击在铁石之上一般,铿锵作响。
石面郎君这一套惊魂掌虽然掌力霸道刚烈,招式却并不缓慢,一掌既出,便紧接着掌掌相连,招招相继。
熊倜步法迅疾,身形来回穿梭于掌影之间,看准时机再以剑鞘还击,霎时间“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两道身影交织于月光之下,直看得关暮雪眼花缭乱。
一个错身之间,熊倜见到石面郎君后心一个空门,当即祭出三分内力于剑鞘之上,一招画龙点睛刺向石面郎君肩胛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股大力反震回来,熊倜当即感到气血翻腾。
再看石面郎君却只是身形向前一倾,一个跨步,即刻便又一掌回敬过来。
熊倜暗自吃惊,他绝未想到石面郎君浑身上下每一处俱都坚硬似铁,竟比江湖中最有名的铁布衫功夫还要厉害。
他此时经脉之内一阵紊乱,左手手掌感到一阵凉意蹿起,他知道拘魂散毒性已在蠢蠢欲动,但对手掌力已至,他只有剑鞘一挡,身形随即滑开三尺。
石面郎君接连又是三掌,且这三掌接连不断,一掌快过一掌,一掌又强过一掌,犹如狂风暴雨,好似山崩地裂。
熊倜内力不济,所以追星七步不能发挥至极,脚下一缓,只见两掌迎面打来,情急之下,他只有瞬间凝聚内力于长剑剑鞘,一招横扫千军迎上前去。
“轰”的一声巨响,只见石面郎君倒飞出去三丈有余,“砰”的一声撞断一棵小腿粗细的树木,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熊倜也被震得向后滑出七八尺远,当即感到左手一阵抽搐,一道刺骨的寒意沿着手臂逆向而上,霎时间他的左手已完全变为黑紫之色,散发着浓浓的紫色雾气。
三四丈外,石面郎君此刻已站了起来,他口吐鲜血,却以嘶哑的声音大笑一声,道:“痛快,想不到你的内力如此深厚,佩服佩服,来来来,再来三十招。”
熊倜暗暗叫苦,此时哪怕是一招他也难以继续,又怎会再来三十招?更何况他经脉之内此刻的痛苦,更似是钻心一般令人难以忍受。
石面郎君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倒真是愈痛愈勇,一副拼命的架势,向着熊倜挥掌冲来。
关暮雪惊叫一声,道:“住手。”
石面郎君却并未住手,他不但并未住手,反倒凌空跃起,一掌打向熊倜,那身形竟好似一座小山凭空砸了下来。
一片黑暗笼罩下来,凌厉的掌风透着刺骨的寒意以倾轧而下,但熊倜此刻却已陷入地狱般的痛苦之中,他的身形已因痛苦而弯曲,渐渐要扑到下去。
“轰”的一声炸雷般的巨响。
一道飓风掀起熊倜的衣袂,他已感到了石面郎君的掌风,却并没有感受到那强劲的掌力。
熊倜强忍剧痛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形落于身旁,但那人却绝不是石面郎君,因为石面郎君已在一张来远处,单膝跪地,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人。
关暮雪已失声惊叫道:“舅舅。”
那人正是司空羽。
熊倜虽然备受毒性反噬的痛苦,但是他的神智却很清晰,他强忍剧痛道:“司空先生,你怎会到了此处?”
司空羽并未答话,因为他方才与石面郎君凌空对了一掌,显然受伤不轻,况且石面郎君的惊魂掌含有剧毒,他此时已在调息运气,抵御毒性入侵。
石面郎君的目光愈来愈是奇怪,他的一双眼睛瞪得愈来愈大,好似要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他道:“司空……司空,你可是司空羽?”
说话间,石面郎君已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踉跄着向前走来。
司空羽依旧盘腿打坐,但他已缓缓睁开双眼,道:“老夫正是司空羽,你是何人?”
熊倜道:“他是太湖离魂坞的石面郎君石惊天。”
司空羽冷哼道:“哼,好,好得很,石面郎君的功夫的确不错,老夫领教了。”
石面郎君却忽然间目光变得凄凉无比,他的声音也变得凄凉无比,他道:“我是,右无天。”
司空羽猛地睁大了一双眼珠,惊道:“你是何人?你再说一遍。”
石面郎君凄然道:“你没有听错,我便是当年的右无天。”
司空羽再次听到“右无天”这三个字,已激动地浑身发抖,道:“你,你,你当真是右无天?”他一连说了三个“你”字,方才讲这一句话说了出来。
石面郎君已泪流满面,叹道:“我确是右无天,但是我的心已死,只图有一个躯壳,还有一颗充满愁怨的灵魂。”
熊倜愈听愈是糊涂,据逍遥子所说,太湖离魂坞的石面郎君明明叫做石惊天,他又怎会叫做右无天?司空羽又怎会与此人相识?
关暮雪亦是听得云里雾里,她方才还在问司空羽我为何会到了此处,此刻却已惊道:“舅舅,你的伤打紧不打紧?这人又是何人?你又怎会认识他?”
石面郎君早已失声痛哭,司空羽叹了一声,道:“此时说来话长,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但此事关系体大,我只有与他回到山东,说清其中来龙去脉,方才能够确定一切。”
熊倜与关暮雪不听则已,听罢司空羽这一番话,愈加地云山雾罩,司空羽向来不会如此,今日怎会如此吞吞吐吐,说起话来如此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