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清明节
开学后不久便是清明节,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清明、中秋、端午这三个节日还没有被列入国家法定节假日,因此不能放假。说是不能放假其实也不然,这学生们要回家扫墓,老师们是本地人自然也要回去跟先祖们“报备”一番。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安定小学为了满足全体师生的共同诉求出台了“请假条例”。
该“条例”声明,当遇到这种本土气氛下不容许缺席的节日时,允许师生无正当理由请假。于是清明节的前一天早操结束后,校长站在升旗台上宣布道:“同学们,明天就是我们定阳最为重视的清明节了,可是,国家并没有规定可以放假。”校长故意停顿了一番,底下的学生们早已炸开了锅。
这不能放假就意味着明天不能去扫墓了,这可怎么办?有些人已经开始想要逃课了。好在校长觉得这样的议论已经能够为接下来公布的解决办法做一个强烈的反衬。于是他拍了拍手上的高音喇叭道:“同学们,不要着急,鉴于老师们和同学们的殷切希望,学校决定,让同学们明天回家扫墓。但是,要把请假条交上来,由各班主任统一收齐。”
人群里有那么一刻的沉默,突然地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每个人都因为校长的话露出了笑脸,校长的虚荣心得到了十分的满足。
于是第二天,安定小学的所有师生集体请假了,理由是:回家扫墓。这是安定小学史上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请假事件。后来清明节请假便成为了安定小学的惯例,学生们十分自觉地在清明节前好几天便写好假条,等待校长宣布收假条的那一刻。
安阳对这件事有着十分深刻的记忆,因为那一年她跟着妈妈和二叔小叔一起去了元子山给不知哪一辈的先祖扫墓。因为墓地设在半山腰上,安阳年纪小,没爬上去之前便已经饿得不行了,结果几个大人居然都没有带足吃的东西。无奈安阳只好偷偷抓了篮子里用来做祭品的糯米来吃。结果上得山腰来,小叔把祭品拿出来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因为五个小碟的糯米饭只剩下三个是满的了。
定阳当地过清明节是要做五色糯米的,这五色分别为:红色、黄色、黑色、紫色和最原始的白色。这些颜色均用植物熬出来的汁水染成,天然无人工色素。吃起来自有一股植物的清香,而且入口会回甘。
安阳很喜欢吃这样色彩鲜艳的糯米饭,最好还是手上沾了凉水,把糯米饭揉成团子抓着吃。可做糯米饭的工序太过繁杂,而且用来染色的植物只有在清明节的时候才有的卖。因此她并不能时常吃到,所以便常常盼着清明节的到来。
在孩子们眼中所有的节日都跟春节一样是一个吃吃喝喝、开心玩乐的日子。只有过节才会有许多平时吃不到的东西。因为喜欢吃糯米饭,她恨不能每个月都过清明节,可清明节要好久才过一次,她又不会看日历只能在心里盼着,盼着……等待的时间最是让人苦闷,那么要怎样才能判断清明节的到来呢?
安阳从记事起努力观察了两年才得出了结论:判断清明节的依据就是看苦楝树是否开花。苦楝树开了花便是离清明不远了,这也就意味着离吃糯米饭的日子不远了。
前世的安阳自从外出求学以后便再也吃不到家里蒸的糯米饭了,她早上还看见妈妈把前几天从圩上买来的枫叶等植物分别浸泡,好等晚上用来熬制“染料”。想到甘甜的糯米饭,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当然,吃糯米饭只是清明节的其中一项传统,最主要的事情还是要给先祖扫墓。这扫墓自然不能只带糯米饭,既然是过节,鸡鸭鱼肉是不可少的。而作为主祭的肉类自然是整只的鸡鸭为上选,也有人专门买了乳猪回来自己动手烤制。
清明节那天要起得很早,把前一天晚上放在各色植物染料里泡了一夜的糯米沥干放入蒸笼里蒸。再把前一天晚上抓的单独关在一个小笼子里的鸡拿出来杀好,处理干净内脏。为了显示家里的富足还要买上一斤猪肉,把它与鸡一起煮熟。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一家人就可以吃早饭了。等到糯米和鸡都熟了便可以装在适用的碗碟餐盘里密封放好。然后把祭祀的相关物品都准备好便可以出发了。
这祭祀的物品除了香烛和冥币以外,还要另外剪裁一些纸质的各色衣物,当作给各位先祖买的新衣。把坟上的杂草清理干净便可以开始祭扫了。
祭拜时要把可食用的祭品摆放好,要有酒有茶,有鸡有肉,最好还有一些糖果饼干和水果之类的。茶水和酒水要并排着放五杯,然后各配一小碟糯米饭。
由主祭人先正面向着墓碑把香烛插在墓碑前,香要插三根,蜡烛要插一对,若是旁边还有别家的坟,便也要在那墓碑前插上一根香表示尊敬。另外还要在墓碑正对的更远的地方插一根香,以示知会土地爷。期间要给酒杯添三次酒,其他人可在香烛插好后在正前方祭拜,祭拜时双手合十,鞠躬三次即可。
等到所有人都祭拜完毕便可以把事先准备的纸质祭品烧掉,这才算前祭完成了。至于后祭则需把祭品稍稍移出来一些把鸡头朝向外,再烧掉一些纸制品,然后把一杯酒和茶倒掉,点燃炮竹,这才算完成了整个清明节祭扫的仪式。
这样,整个清明节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经完成,如果有多个地方要祭扫的可以兵分几路,或者是赶早去把所有的地点都扫个遍。
晚上回来便可以把那只用来祭祀的鸡给洗净,白切装盘,再熬制一些调味的酱汁,便成了一道美味的白切鸡。
安阳家几个需要祭扫的地点都比较远,因此安子超决定自己一家去其中的两个,其他离家比较近的则由二弟和三弟去。至于安杰,则由奶奶带着在家里留守。
安阳此刻正看着妈妈在用一根竹条把未燃尽的纸片翻过来好让它燃烧,突然灵光一闪便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试一试的商机。她决定回家便跟妈妈商量商量,没准还真的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