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爸爸,好久不见
当然,那都是上一世的情形了,现在的安阳可不会跟着一帮孩子漫山遍野地到处乱窜,毕竟现在她稚嫩的身体里住着一个22岁的灵魂。而且,她现在急需回家确认一件事情。
安阳放了学撇下安童和安莹便直接回了家,当然不是为了赶快确认那条粉红色地格子裤到底在不在,而是为了早一点见到爷爷,更是为了见爸爸,。
前世,安阳的爷爷安维刚,在安阳的弟弟安杰出世后不久便病逝了,爷爷病逝后不久爸爸安子超也跟着生病住院没多久就没了,她相继失去了祖父和父亲,一下子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农村家里农活多,父母多是没时间管孩子的,安阳的爷爷是工人,是市里的一个水泥厂宣传部里的骨干。安阳小时候跟着爷爷学绘画,虽然没有完成爷爷布置的作业会被打手心,但安阳很喜欢爷爷,因为除了绘画上的事,爷爷在其他方面都很宠她,不像奶奶对她各方面都管的很严,而且爷爷会骑着自行车带她去圩上玩。
爷爷病逝的那一年她才五六岁,大概就是这段时间了,她要赶回家看看爷爷还在不在。她总是记不清那到底是六岁还是七岁的事情,只记得那是一个阴天的下午,应该已经入秋了,或许不是秋天也可能是暮春,她穿了两件衣服,教室里很暗,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有人在教室外面叫她:“安阳,你家里有人找。”
她出了教室往校门处张望,看到本家的二伯母朝她招了招手,安阳跑上前正要问:二伯母,是不是我妈让你来给我送伞。话刚到嘴边却被二伯母打断了,二伯母抓了她的手道:“好安阳,跟伯母回家,你爷爷在家里等你呢。”那时的安阳还不能理解这句话里的含义,只觉得奇怪,爷爷自从从医院里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家怎么还说在家等我的话。
安阳被连拖带拽的领回了家,家里乱成一团,本家的叔伯都来了,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祖屋里传出来,有人叫着快去王巷坡把大婶的娘舅请过来,大婶说的是安阳的奶奶。她被领着进了祖屋的左厢房,那是爷爷奶奶的卧室,弟弟的小床被安置在爷爷床前,安杰被众人吓得直哭,众人围在床前,安阳看不见爷爷奶奶,只听见奶奶的哭声从里面传来,还夹杂着弟弟的哭声。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得见爷爷的最后一面了,因为她的印象中只记得爷爷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样子。大概约莫是见着了吧,她只记得外屋跟里屋的交界处都站满了人,后来有人抱着弟弟交给安阳,让她看着弟弟,她便在外屋的小床上陪着弟弟。
后来,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有一天她哭着要爷爷,可是妈妈告诉她,爷爷不会回来了。
爷爷去世后不久,家里似乎有些艰难,远嫁河南的姑妈和姑丈叫了安子超去他们的公司帮忙。安阳的姑妈安妮妮是家里的长女,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河南的大学,大学毕业就跟大学同学秦平结了婚。
夫妻俩原先在学校分配的单位工作,后来下海的风潮吹遍大江南北,秦平夫妻双双辞了工作自己创业经商,没两年已经初具规模。安妮妮见家里的三个弟弟,二弟顶着父亲的面子进了水泥厂做工人,还没有对象;三弟还在念职校,只有大弟在家里守着田地,又跟着母亲生活还要养活两个小的,生活十分艰难决定帮衬一番,于是便让安子超北上。
安子超是家里的长子,却也是家里最没出息的一个,姐姐是大学生,两个弟弟再不济也念到了大专,只有他初中毕业便不愿继续就学。回家跟着祖父也就是安阳的曾祖父下地种田。现在知道了生活不易才觉得后悔,于是二话没说,简单地收拾了行李,跟安阳的奶奶、妈妈交代了一番,第三天便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安阳依稀记得父亲是从姑妈那儿回来以后才病的,那时二叔安子群已经在水泥厂上班,是他带着安阳去医院的。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重,她牵着二叔的手进了病房,爸爸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蜡黄的。看到安阳,他似乎并不高兴。安子超脾气向来不好,自从病了以后脾气更是见长,安阳给他笨手笨脚地削了个梨,他皱了皱眉,并不伸手去接,只让二叔带她出去。安阳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爸爸仍然皱着眉,手里拽着被单,白色的被单下,一只肿胀的脚露出来。
很多年以后,安阳一直记得这个画面,也才理解父亲当时的行为,他那时实在忍着病痛吧。
她要快点回家,看看爸爸和爷爷是否安好,如果命中注定他们会被病痛带走,那么至少在他们生前让她好好地尽尽孝。
安阳一口气跑回了家,路过安树家门口的时候,安树家地狗崽子还追着她跑,安阳最怕狗,却愣是没停下来。到了门口,却遭遇了铁将军把门,安阳不假思索,踩着门上的空隙爬了上去。正要翻过门上尖利的铁刺时,身后传来一声喝斥:“安阳!你给我下来!”
安阳顿时僵在了半空,不敢回头看,因为那是爸爸的声音,她顿时泪如雨下。
安子超从地里回来就看见自家女儿挂在门上不上不下的,门上的铁刺十分锋利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喝骂一声想让女儿赶紧下来,没想到她不但没应声,更是挂在上头毫无动静。他的暴脾气突然就噌噌噌地往嗓子眼冒,正要再骂的时候,却听见女儿哽咽地叫了声“爸————”。
安阳止不住眼泪,却也知道爸爸不喜欢孩子哭,忙忍住想哭的冲动,动身从门上爬下来。不曾想上山容易下山难,她现在是骑门难下了。没办法,只得向爸爸求助了。
“爸,我下不来,我——”话没说完,安阳已经被安子超抓在了怀里。原来安子超也看出了自家女儿的困境,三两步爬上门将女儿给救了下来。
安阳靠在父亲的怀里,心里无比的高兴,她轻声地说:“爸爸,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