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这里是官渡（四）
虽然将本就重伤的许褚斩杀，但是这个时候，受制于兵力的数量，蒋通方仍然是处于劣势的。
曹操的战场嗅觉是敏锐的。虽然本方的头号武将被斩杀，但是本方现在大约七八千人，对阵蒋通的两三千人。而且蒋通现在是背水而战，可以说是真正的死地。若是在这个时候不击杀蒋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咬咬牙，将许褚阵亡的悲痛强制压下。倚天剑再次挥舞，将一个近身的河北兵斩杀掉后。曹操义无反顾的继续向前冲杀：“全军听令！此战唯一的目标是汉贼蒋通的头颅，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杀！”
“嚯~~~！”
被战场的血腥刺激得早就丧失了基本理智的曹军士兵，拥簇着曹操不管不顾的向着蒋通所在的位置冲杀而来。
“嘿！”蒋通的玄冥枪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现在手里是一刀一剑。没得办法，在没有阵型的乱战中，长兵器实在是太不顺手了。
左手的短刀挡住对方的刀，右手的冥王剑哗啦一下将对方开膛破肚，满腹的脏器和鲜血喷了蒋通一脸。不过这时候的蒋通，早就不知道被鲜血喷了多少次。整个脸面，除了眼睛还有点黑白色，其他的地方，全是赤红一片。
整个中路战场全都乱了，河北军几个人、几十个人一组，被分割在数十个小战团里，相对来说，蒋通这里算是好的了。他的亲卫们竭尽全力的向他靠拢，现在在他身边，差不多聚拢了两三百人。
干掉了他这个圈子附近的最后一个敌人，蒋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战场四周。唔，曹操的帅旗离自己只有大约二十步了么？圈子外边厮杀声不断，估计是我军的士兵在拼死阻截对方的前进吧。嘿！曹瞒，你想对我实施斩首。我为了避免一会攻打你的大寨出现过大的伤亡，也想对你实施斩首啊！
“兄弟们，还能抬得动大斧否？”
“哈哈哈哈哈，主公，我等的大斧，仍然饥（河蟹）渴难耐啊！”
“说得好！兄弟们，那里，就是敌军统帅曹操所在，我们再冲杀一次，将这厮斩杀如何？”
“我等誓死追随主公！”
……
渠水北岸，郭嘉和周瑜两两相对，彼此眉目传情，看得两人身边的卫兵和斥候一阵阵的恶寒。
“现在除了主公所在的中路，我军其余八路全部占优。特别是西侧的几路，基本已经将残敌肃清，最多半个时辰，就可以完成对中路的包抄。”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主公现在深陷重围，我们是不是让紧靠主公的两路放弃追敌，先去救援主公？”
“若是侧翼救援，那曹操就此退走怎么办？我军还得去打曹军的大营。现在都未时末了，天快黑了。若是酉时还打不下来就得退兵。今天这一仗就算是白打了。”
“我知道，我也害怕曹操跑了。没看见我都压着黄伯擢等人暂缓渡河了么？从河对岸上去的援军肯定是抓不住曹孟德的。但是侧翼杀过去，应该还是有点希望吧？”
“侧翼掩杀是有希望，但还是不保险，还是等我军从敌军后方包抄到位后，侧翼、后路一起进兵是最好的吧？”
“这样当然是最稳妥的，曹孟德肯定逃不掉。可是主公……”
“若是主公站在你我的位置，看到曹操有可能被生擒或击杀，估计也是愿意以身犯险的吧？而且主公那边亲卫队其实只是在登岸的时候乱了建制，但伤亡并不大，曹孟德想啃下来，没有一个时辰是做不到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战阵之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从主公亲自率队冲锋开始，估计主公自己都有了做诱饵的觉悟了吧？”
“……好吧，你成功的说服了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要传令给徐盛徐文向，让他率领一千人登上南岸，不进攻，只驻守。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嗯，两军现在在半山腰乱战，少量部队登陆上岸，应该不会引起敌人警觉，好。我同意。”
“啧啧啧，没想到我们两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啊。连自己的主公都敢算计！”
“彼此彼此，话说回来，若不是这样的主公，你我又怎敢如此行事？”
“那倒也是。若是主公真的有什么万一，你我一起抹脖子好了。”
“当然。不过我坚信主公不会有什么万一的。”
“但愿如此。”
于是，郭嘉和周瑜两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就这样合伙把蒋通给算计了。本来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两个家伙就是贼大胆，曹操和孙权都曾经被他们给推到战场第一线拼命。更别说这次其实是蒋通自己主动要求做诱饵了。
没得办法啊，对于曹操这样才智绝佳的人来说，普通的诱饵怎么可能让他丧失理智一意孤行？所以只有蒋通自己亲身犯险了。
与此同时，渠水南岸曹操军大营。
“两翼几乎全部溃败，主公所在的中路虽说占据优势，但是敌军时刻都可以从侧翼、后方增援。主公为何还如此执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蒋浩然甘当诱饵，我军唯一的胜机出现。主公若不尝试着去抓住，那就不是主公了。”
“是啊，我军存粮已经不多，兖州已经丢了大半。此战若是不能将蒋浩然斩杀。就算我军从这里安全退到陈留，也不过是个败亡之局。为今之计，只有派出大营所有士兵，分到两翼阻止敌军包抄了。”
“主公已经孤注一掷了，我等就奉陪到底吧！”
双方的统帅都把自己作为最大的筹码压在了赌桌上。现在双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停的杀戮，杀戮。在自己被杀之前，将对方杀掉！
太阳开始慢慢的西沉，光线开始变得暗淡。然而，厮杀更加惨烈了，怒吼、哀嚎、兵器的碰撞，交织成了活生生的地狱场景。
“大汉右将军太史慈在此！敌将受死！”
“吾乃兖州武威校尉乐进，太史慈，纳命来！”
“大汉中军将军典韦，斩杀敌将曹休！”
“典韦匹夫，夏侯惇在此，还我家文烈命来！”
“大汉左将军赵云，斩杀敌将曹纯！”
“万胜！万胜！！万胜！！！”
“大汉镇北将军高顺，斩杀敌将李典！”
“万胜！万胜！！万胜！！！”
惨烈的厮杀又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渐渐的，河北军的侧翼完全压制住了曹操军的侧翼及其援兵。大量的曹军中高级军官连续战死。如果说大将的战死只是影响士气的话。那么中下级军官的大量阵亡，则使得高级军官对部队失去了有效的掌控。慢慢的，曹军的指挥系统其运转速度开始缓慢了下来。
终于，崩得极紧的曹军防线终于到了压力临界点。随着一个普通小兵丢下武器向后逃跑，刚才还处于狂暴状态的兖州军终于崩溃了。几个、几十个、大队的兖州军开始罔顾军官的命令开始逃跑。这些逃兵迅速的引发了连带效应，整个兖州军开始雪崩般的溃败。
而在这个时候，山下响起的一阵越来越大的喊话，成了彻底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汉丞相蒋通，生擒敌酋曹操！”
“万胜！万胜！万胜！”
“丞相有令，现在开始受降，兖州军丢弃武器者，跪地免死！”
“主公威武！主公万岁！”
不知道是谁开了一个头，无数的河北军士兵们开始欢呼起来。终于打赢了，这十多年来最惨烈的一仗。终于胜了！
“呼~~~总算是赢了，没想到主公在那样的绝对兵力劣势下居然生擒了曹孟德。”太史慈看着漫山遍野欢呼的士兵们，也长出了一大口气。少顷，他自嘲的笑笑：“河对岸的传令兵过来叫我们包抄曹军后路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主公亲自上阵了。等知道的时候我都打到敌军后方了，那时候退都退不回去。除了拼命向前杀敌。什么也做不了。军师和都督也是真狠啊！”
他在那里吐槽了一大段，旁边那个满脸血红的青年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简短的说了一句：“主公就是主公。”
“切~~真是无趣的面瘫男啊。”太史慈也不理赵云，转过头来：“老典，杀得畅快吧？化影戟下多少亡魂？一百还是两百？”
典韦的脸上、身上，也全是赤黑色的血迹：“这个不重要。吾待会回了北岸，一定先把郭嘉和周瑜两个家伙先砍了！传令兵居然敢不给我通报主公亲自上阵的消息。若是早点告知，吾就不往山上冲了！这两个家伙居然敢让主公做诱饵，我饶不了他们！”
“罢了罢了，这个气话说说就是了。若不是主公亲身犯险。我军还得接着打曹军大寨，然后去啃陈留坚城。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要死多少兄弟。这样不挺好吗？一战定中原啊！啧啧，严格说起来，我军去年十月出兵，现在是四月。说起来打了半年多，但真正的大战也就这么一天。说是一日定中原也不为过。所以主公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哎，只是可惜了季观。”
这个时候，先前还惜字如金的赵云终于开了口：“季观的儿子已经八岁了。云回去后会向主公请命，担任这孩子的师傅。”
“咦？好吧。可惜我太史慈的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若是女儿的话倒是可以结个亲什么的。哎，说起来，这兖州军大概是我们起兵以来，战斗力最强的对手了吧。什么黄巾贼、黑山军这些土鸡瓦狗就不说了。袁本初的军队也不过如此。便是虎牢关下的凉州军，也略有不足啊。”
“嗯，此战过后，江南诸侯应该不成气候了吧。天下，就快要重归安宁了。”
“是啊，我们已经战斗得太久了。”
抛开山顶上大发感慨的武将们不谈。半山腰上，蒋通和曹操随便找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一起，喝着身边的亲卫送来的凉水，很是淡然的谈着话。
此刻的蒋通外型很不好。六翼炽天使战甲，至少缺了两只翅膀。剩下的四只也是残破不堪。左肩、右膝有两个很大的豁口，里面也有鲜血流出来。这一仗蒋通也是真拼了，完全是不计生死的一往无前。终于导致一开始是主动寻找他的曹操不得不结阵自保，而且还没有保住。
不过曹操也算是个爽快人了。当蒋通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很是痛快的扔掉手里的武器。蒋通还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畅快的解脱感。
这种感觉，一般人体会不到。只有背负着一个弱势的团体艰难前行了许久的头领，比如蒋通才能感受得到。这是一种巨大的压力转瞬消失给人带来的轻松感。
把水袋虚空高举，和曹操的水袋碰了一下后，蒋通很是平淡的开了口：“孟德，你果然厉害，这一仗，是我蒋通起兵十五年来打得最凶险的一战。我的手下，单场战斗伤亡最惨重的，应该也是这一战了。”
“哼，还不是输给了你！”
“哈哈哈哈哈，孟德，还在生气呢。”
“哼，叙旧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操的头颅尽管拿去。只是操的家人，还请浩然看在昔日旧情上，放过他们吧。”
“咦？孟德，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杀了你？”
“不是么？操虽愚钝，但也自信吾乃汝一统天下最大的对手。这样的人不死，你会心安么？你连公孙瓒都容不下，又岂能容得下我？”
“呃，孟德。先说明一下啊。若是在战场之上，汝没于乱军之中。通虽然会很惋惜，但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在开战之前，通也不能向我的部下下达只准生俘你的乱命——那样的话这仗就没法打。苍天有眼，让我在战场上遇到并且生俘了你。通是绝对不会杀掉你的。嗯，至于公孙瓒，嘿，他早年数次侵犯我青州，我在河北重建朝廷后下的第一道旨意也敢不遵守。不杀他我堵不住手下的口啊！”
听见蒋通保证自己不会死后，曹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在刚才带队冲锋的时候他确实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但是这会儿谁还想死啊。但是很快的，曹操又生气起来：“那你想置操于何地？放到朝廷里，给个有名无实的头衔养老么？”
“怎么可能？”蒋通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孟德大才，不是甘居人下的。非一方诸侯不能安。通把你放在朝廷里，还怕你和朝里那些所谓的‘大汉忠臣’们联合起来发动政变呢。嗯，这样，兖州、豫州、北扬州我都要了。你跟我回邺城觐见陛下，然后你去做河南尹兼雒阳重建提举官。”
“河南尹？蒋浩然，你在耍我吧？河南尹现在人都没几个？还要重建雒阳？人、钱、粮，从哪里来？”
“着什么急啊。听我说完。长安那边，李傕、郭汜已经覆灭。但还算听我号令的段煨挡不住韩遂、马腾的进攻。关中地方，朝廷已经剩不了多少了。你去雒阳后，我把张稚叔河内郡境内的二十万原白波贼全部给你，另外你毕竟负责雒阳重建嘛，我每年给你一亿钱，一百万石粮食。你拿着这些招徕流民，养兵。三五年后，你挥兵西进，拿下长安。若是你有本事，就打下凉州。”
“然后你就在后面接受地盘？我把雒阳建好后西进，你就恭请天子还都？我从长安西征凉州，你就接手京兆尹？蒋浩然，你真是打的好算计。”
“嗯，好算计不一定。通也是在竭力做一些尝试吧。通的计划，是一个非常庞大也非常凶险的计划。孟德啊，说起来，通一直觉得你才是我在这个时代最可信赖的同志啊。啊，通的军师来了，估计要做战后评定了吧。孟德请跟我一起先处理下公务，然后再听通跟你细讲如何？”
“……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还能如何？”
“哈哈哈哈哈。孟德，不要做如此小儿女态。话说回来，若是通被你生擒，你会将通如何？”
“斩之！不过汝之妻室儿女我会好好照顾的。”
“哈哈哈哈哈，少来，谁不知道你最好人妻。所谓照顾，就照顾到自己家里去了。好哪，孟德，待通处理完了公事，再和你好好聊。通深信，你会对通的计划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