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天匆匆抬头看了周子恒一眼，看到周子恒眼神凌厉地盯着自己，吓得立刻垂下头，期期艾艾地道：“师父……我……我……不知道。”
周子恒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都跟你姓了，你竟敢说不知道？胆子大了是不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敢撒谎了都！”
王小天连忙摆手，道：“师父，不是这样的师父。我没敢骗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哼。谅你也不敢。到底是怎回事，说。”
王小天仔细组织了一番语言，道：“师父，你听到过栅栏系统的那个声音，是吧？”
周子恒点点头，“就是你叫娜娜的那个？”
“是，是。就是她。她的名字叫雅典娜，是栅栏防御系统的管理员。不过，她是个真人，只是个旧纪元的智能程序。”
周子恒摸着下巴，道：“雅典娜？传说是旧纪元雅典城的守护者。用这个名字来命名栅栏防御系统，倒也有几分贴切。嗯，后来呢？你继续说。”
王小天暗忖，你要不插话，我都快说完了。他接着道：“这不，栅栏系统的能源快耗尽了吗？我就问她，我说‘以后要是想见你怎么办？’”
“她说，‘她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是她的一个分，放在下面的负十层一个房间里。’然后，我到那个房间，就看到刚才那个娜娜在那里。不过，那时候她还没醒过来。”
周子恒顿时呆住了。
王小天没有注意到周子恒的反应，继续说：“我想了半天，觉着边突然多了个人，怎么向你们解释？她现在跟着我还没什么，以后我回东楚国了怎么办呢？”
“我心里很纠结，拿不定主意。而且我也担心怜幽的安危，就匆匆离开了那里。我着急忙慌地找了一圈，没找到怜幽和姑姑。正急得跺脚，却发现怜幽跟她在一起。”
周子恒反应过来，惊讶地道：“你是说，这个小女孩其实不是玄英送过来的，而是那个栅栏系统给你的？她也不是真的人类？”
他心里现在对玄英充满了戒备，生怕她再把王小天拐走。但听到这个娜娜并不是人类，让他更加震惊。
王小天轻轻点头。
周子恒突然抓住了王小天的肩膀，严肃地道：“小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小天茫然地摇头。
周子恒沉声道：“这意味着，一旦她的份被人识破，你就成了违反电法案的罪犯！是整个国家的敌人！也是师父我的敌人！”
王小天吓了一跳，道：“可是，师父，咱们不是刚刚才依靠旧纪元的科技，扛住了兽潮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账了呢？”
在如何对待旧纪元科技的问题上，周子恒也是满脸纠结。
他想了想，道：“小天，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抵御兽潮是全人类的责任。使用旧纪元的科技，无可厚非。但现在兽潮结束了。”
王小天气愤地道：“兽潮结束了，就可以过河拆桥了吗？这样做也太不地道了吧？难道以后就没有兽潮了吗？难道不应该认真研究一下，如何完善栅栏系统吗？”
周子恒松开王小天的肩膀，忧心忡忡地道：“孩子，以前我没见过旧纪元科技的威力，对电法案还有些抵触，认为那些前人是在小题大作，甚至是危言耸听。”
“但是，经过这次兽潮，我见识了科技的强大威力。我认为电法案非常有必要。”
王小天惊讶地望着周子恒，道：“师父，你不是搞错了吧？科技的威力强大，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发展科技吗？”
周子恒摇了摇头，走到围栏前，弯下腰双手交叉，将两只手肘放在栏杆上，望着前方粗大的金属圆柱，道：“科技的威力的确强大，强大到难以想象。比如这跟柱子，它所发的粒子束，可以轻易杀死一位原力宗师。”
“而且，科技设备也不依赖于使用者的实力。比方说那种速炮，我可以作，你可以作，甚至普通人都可以作。但它的威力却可以杀死六级修行者！”
“如果这些武器流传出去，让普通人都有了杀死六级修行者的实力，那世界会怎样？你能想象吗？”
王小天摇了摇头。
周子恒叹了口气，道：“其实，根本不用想象，旧纪元的例子就在那摆着。旧纪元的科技发展到了极高水平，可结果却是差点毁灭了整个世界。”
“如果，我们继续按照旧纪元的科技道路走下去，不过是对旧纪元的再次重复。旧纪元的结局已经在那里了，再重复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前人也一定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开始反思，‘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走另一条路试试呢’？”
“也许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前人才制定了电法案，目的是从根本上，扼杀电子科技和信息技术，避免重蹈覆辙。这些虽然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即便不中也不远矣。”
“那个娜娜，很明显是旧纪元科技的结晶，甚至可能是旧纪元末期人工智能的最高水平。一旦被人发现她的真实份，没有人能保得住她，甚至连你也会受到惩罚。”
王小天点点头，道：“师父，我懂了。你的意思是电法案虽然看上去冷酷无，但有它存在的重要意义和必要。所以，为了避免触犯电法案，你不想让娜娜跟着我们。”
周子恒想了想，道：“你能理解为师的想法，为师很欣慰。不过为师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在对待娜娜这件事上，为师有两点意见。”
“第一，不要因为旧纪元的科技实力强大，而迷恋它、依赖它。修行归根结底要靠自己。第二，娜娜虽然是旧纪元的造物，但它本是没有罪的。把它抛弃并不合适。”
王小天不解，道：“那，师父，该怎么办呢？”
周子恒想了想，道：“它可以跟着我们。可是，你一个大小伙子，边总跟着个小丫头，也不方便。怜幽和它投缘的，可以让它跟着怜幽。对外就说她是怜幽的侍女。”
王小天心里很不爽。王娜娜明明是雅典娜送给自己的，可周子恒三说两说，就归曹怜幽了。这上哪里说理去？女儿奴师父，是不是觉得曹怜幽喜欢娜娜，才故意这么干的？
周子恒并不知道此刻王小天的腹诽，否则的话非的给他几个凿栗不可。他见王小天同意了自己的安排，匆匆说了句去洗澡便转离开了。
王小天百无聊赖地依在栏杆上，望着那个粗大的金属圆柱出神。王娜娜和曹怜幽在一起，他其实没什么意见。他一直把曹怜幽、周子恒当做亲人，王娜娜也是他的亲人。亲人在一起，再正常不过。
王小天现在心里想的，是周子恒关于旧纪元科技的观点。也许是融合了其他灵魂残片的记忆，关于旧纪元的科技，他有自己的认识，也有不同于周子恒的看法。
他始终认为，科技是工具。就好比一把锋利的刀，用它来切菜还是砍人，还是抹脖子自杀，完全由握刀的人决定，刀只能被动服从。
一把锋利的刀，可能在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也可能在耍帅的时候，失手砍伤了体的某个部位。
但这一切，都不是刀的错。
错的是用刀的人。
就因为刀切了手，把刀扔了不用？或者，故意将锋利的刀打磨钝了用，这不是因噎废食吗？
旧纪元的悲剧，在王小天看来很简单。
旧纪元的科技，发展非常迅速，就好比一把锋利而又沉重的刀。旧纪元的人们，用刀时因为不小心，失手砍伤了大腿上的动脉，差点连命都丢了。
用刀的人害怕刀会再砍到自己，就把刀扔了，并且规定任何人都不能重新拿起那把刀。于是，所有人都放着好好的刀不用，用粗糙的石器来切菜做饭。
这是不是傻子？刀砍伤了大腿，难道不应该，从人自己上找问题吗？为什么要把罪过，都推到刀上呢？
制定电法案的那帮人，是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吗？
不过，纵然王小天心里再怎么吐槽，再怎么不忿，也改变不了现状。更扭转不了，人们对发展科技是对还是错的判断。他只能重重地叹息一声，转匆匆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是守塔者获取收益的时间。无数流浪汉、修行者涌向各高塔，找守塔者寻求授权，以便从山一样的怪物尸骸中，找到质地特殊的兽骨，卖给需要的人。
授权当然不是白给的，否则守塔者拼了命守塔是为了啥？一般来说，守塔者会收取三成收益作为授权费用。这是守塔者很重要的收益来源。
除了授权给外人，守塔者本可以优先挑选一，作为自己收益。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收益来源。因为先挑选，当然都是捡最好的拿。
大多数的兽骨，没有任何价值。很快它们就会和皮一起，被虫、鼠和微生物侵蚀掉，变成无数粉尘，滋养着大地。
剩下那些质地特殊的兽骨，根据质地和用途，也分为三六九等。
最次一等，数量最多，个头最大，可以收集起来做为建筑材料。风狼堡、赤焰堡等地方敞开了收购，而且价钱不便宜。
再往上一等，乃是常年受原力淬炼，玉化了兽骨。这种兽骨可以传导原力，质比瑟银还好，且重量非常轻，用来打磨成兵器再好不过。
陌离所用的标枪，就是这样的兽骨做成的。用这样的兽骨做成的兵器，有时还会附带一个特殊技能。至于是什么样的技能，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最高级的兽骨，乃是彻底原力化的兽骨。它们只在七级以上怪物尸骸中存在，数量及其稀少。
这些兽骨可以用来做饰品，也可以用来驱动某些特殊符文阵列。比如赤焰堡的相位扭曲阵，就需要这样的兽骨做动力。所以，这些兽骨的价格，往往高的吓死个人。
接下来的一天，王小天不得不，带着猪鼻子一样的防毒面具，在外面漫山遍野的尸骸中，钻进钻出寻找有用的兽骨。
由于他们有一天的优先期，所以收获非常丰富。各类顶级兽骨有二十多颗，次一级的兽骨也有两三百根，至于品质再低的，他们都没兴趣捡。
周子恒拿着二十多颗顶级兽骨，躲在房间里忙活。这么一来，王小天的子就舒服多了。
他现在是高塔的管理人，负责每天清点进去的人，每个人发给一张他签名的纸，当作授权凭证。晚上收回签名纸，清点每个人收获的数量，计算收益，再留下三成当授权费。
这份收租公的工作，王小天干的很开心，因为所有人都对他点头哈腰，满嘴恭维，让他觉得自己都飘起来了。
可惜，这种好子太短暂了。
第五天，一直呆在房间里忙活的周子恒，终于出来了。他塞给王小天一根兽骨做的项链，两个兽骨做的戒指，然后把他一脚踢给了胡明辉。
因为，前往大荒核心区的探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