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唐道:“在没有足够线索的情况下,想要摸清一件东西的来龙去脉,必须要清楚它的特点和用途,以此来反推其制造者。比如,一把刀,它是适合劈砍还是适合切割?是精工细作的,还是粗糙打磨的?精工细作,适合切割的刀,多半是厨师用的。打磨粗糙适合劈砍的刀,更可能是樵夫用的。你说对不对?”
王小天点点头。
“所以,”白梦唐循循善诱地道:“首先,要彻底知道先天玄脉的特点和来龙去脉,才好反推其来历,不是吗?”
“那先天玄脉究竟有什么特点?”
“这一点,你问到点子上了。”白梦唐道:“经过我这些年的研究,发现,多魂症患者有几个明显的特点。第一,都是孤儿,就算被人扶养,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母,没有任何亲生父母的线索。”
“第二,资质非常好,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一旦完成灵魂融合,成长速度惊人。第三,在没有完成灵魂融合之前,都是傻呆呆的。这一点与灵魂或者人格分裂有明显不同。”
王小天不解,“这些又说明了什么?与先天玄脉又有什么牵连?”
白梦唐反问道:“你觉得,魂魄,或者说人的意识,与身体是什么关系?”
王小天想了想,道:“身体是魂魄的容器,而魂魄控制着身体。如果没有魂魄,人便是行尸走肉。如果没有身体,魂魄也会烟消云散。”
白梦唐点点头,道:“不错。不过,还不够准确。没有身体,魂魄未必会烟消云散。用我自己来一个简单的比方。我因为幼年负伤,两腿残废,上半身也发育不良,便用这具机甲代替了我的身体。这样我就成了机甲的魂魄。我离开这具机甲,我依然存在。没有我,机甲也一样存在,换了别人也能开。”
王小天一头雾水,摇头道:“道理我明白,但换成人的灵魂和身体,该怎么操作?灵魂无形无质,该如何存储?真的有人,能有这么神奇的本领?”
白梦唐点点头,“不要把魂魄想的那么神秘。你认为它无法无形物质,无法储存,那是因为你认知的局限所致。至于操作灵魂,你别说,还真的有。经过这些年研究,我们发现,所有先天玄脉的多魂症,除了主魂,其他寄魂全都是,被人通过奇妙的手段放进去的。”
王小天惊讶不已。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白梦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梦唐摇摇头,“不知道。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找到幕后主使。但我可以确定,先天玄脉绝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人为操纵才产生的。”
“虽然以现在的科技手段来看,不可能做到这些。但旧纪元前的科技水平,要比现在强了一万倍也不止。若真有旧纪元的科技遗存,想做到并不难。”
王小天不解地道:“就算能做到,那么多魂魄又怎么会混合在一起的?”
白梦唐一愣,道:“那么多?你有几个?”
王小天的眼神躲了躲,小声道:“我的至少是八个。”
白梦唐和叶仗剑恍然大悟。怪不得王小天刚才说,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呢,原来竟然有这么多寄魂。
白梦唐道:“真难为你是如何克服多魂症的。我见过的先天玄脉最多的,只有五个寄魂,便是他。”他指了指叶仗剑。
叶仗剑冲王小天笑笑。
“寄魂越多越混乱,恢复的时间越长。你能这么快恢复正常,真是奇迹。”
王小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如果不是老狐人想夺舍他,强行入侵他的识海,却误打误撞,帮他壮大了主魂,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魂魄融合呢。
白梦唐继续道:“魂魄如何混在一起的,目前还没有搞清楚,只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为了方便你理解,可以用鸡蛋来比喻。魂魄就像鸡蛋黄,它和鸡蛋清组成蛋液,存放在蛋壳里。正常情况下,一个蛋壳装一个魂魄,然后孵出来一个小鸡。”
“但是,某天来了一个坏人,他把所有的鸡蛋,全都打碎了,然后又故意放进去,一些碎鸭蛋。并且,丧心病狂的搅拌了几下。闻讯而来的鸡蛋的主人,赶跑了坏人,但面对一片狼藉的鸡蛋和鸭蛋,该怎么办?”
“为了挽回损失,鸡蛋的主人只能想办法,把蛋壳拼凑起来,或者重新用其他东西,做出人造蛋壳来,把混成一团的蛋液,取一些放到蛋壳里,看看能不能孵出小鸡来。结果,他竟然成功了。孵出来的小鸡虽然不够活泼,但是,却是活的。”
白梦唐望着一脸呆滞的王小天,叹道:“我们就是那些,用混成一团的蛋液,孵出来的小鸡。”
王小天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望着白梦唐道:“蛋黄如果搅散了,还能孵出小鸡吗?”
白梦唐摊了摊手,“这只是个比喻。具体情况是什么,到目前为止还没调查清楚。”
王小天点点头,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做这些?”
白梦唐道:“已有四十多年了。不过,这个地方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至少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有我们的前辈,在调查这件了。这个基地最初也是他们建立的。为了建设这里,很多人都付出过努力。”
王小天很诧异,“基地?”
“没错,这是属于我们的基地。”
“我们?都是谁?”
白梦唐指了指王小天身后。
王小天疑惑地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的墙上,有一个奇特的标志,两只连接在一起的胳膊形成一个圆,中间是一柄剑,剑的左侧是一本书,右侧是一只扳手。
王小天不明所以,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标志?”
白梦唐道:“这是绝地行者的标志。臂膀表示守护,利剑表示进取,书籍代表知识,扳手代表技术。整个标志的含义,就是用我们的知识和技术,为先天玄脉者提供守护,并且锐意追查事情的真相。”
“绝地行者?”王小天更加纳闷。
“没错。身处绝地,心向光明。我们的经历,普通人难以想象;我们的命运,普通人更难以揣测;我们的资质和天赋,普通人只能仰望;我们的成就,普通人根本无法比肩。”
“我们犹如,行走在充满了凶险、杀机和诱惑的,绝地中的行者,艰难、孤独,随时可能殉难。我们必要坚守信念,身处绝地,心在光明,恪守原则,维护正义。”
“不可过激,保持沉着和明智。不可愚昧,顺从科学和真理。不可放纵情欲,保持冷静和克制。不可依赖暴力,保持谦恭和宽容。不惧怕死亡,保持勇敢和公正。”
王小天听的似懂非懂。刚刚听到的这些信息是在太震撼,以至于脑袋有些懵圈。
白梦唐没再说下去,而是停下来慢慢品着威士忌,等着王小天把这些信息消化掉。他知道,这需要些时间。
过了一会,王小天问道:“绝地行者,有多少?”
白梦唐道:“目前由二十三个。唔,并不是所有的先天玄脉者,都能成为绝地行者。先天玄脉的人数要比这多的多。”
王小天道:“那,这里有多少个先天玄脉者?”
白梦唐想了想,道:“五十多个吧。”
“怎么才能成为绝地行者?”
白梦唐道:“首先,要有一位领路人。在领路人的指点下,通过一系列的考验。其次,愿意为组织效力,为组织的发展贡献力量。第三,保守组织的秘密,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泄露组织的机密。”
王小天问道:“如果我愿意成为绝地行者,谁会来当我的领路人?”
叶仗剑矜持地一笑,道:“正是不才。”
王小天毫不意外,他皱眉思忖了片刻,望着叶仗剑道:“从一开始,其实你都在骗我们对不对?你根本不是叶家的供奉,也不是知秋姑娘,请你来帮我们的,对不对?”
叶仗剑啜了一小口白兰地,品了品,缓缓咽下去,道:“我的确是叶家的供奉,也的确见过知秋姑娘,也的确是她,请我帮你们。这些,都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们。”
王小天不相信,“但是,你们如何得知我是先天玄脉?如何得知我的动向?又如何能在西京城外遇到我?这一切实在太巧了,让人难以置信。”
白梦唐点点头,道:“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刚才,你看到的那满屋子的档案柜了?”
王小天点点头。
白梦唐继续道:“那里存放了,两百多年来我们搜集的,所有疑似先天玄脉者的资料。其实早在四年前,我们就已经收集到了你的资料,只是那时候人不凑手,没能及时接触你。中间你又消失了一段时间。得知你再次出现,仗剑急慌慌赶过去,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看似巧合。”
王小天有些难以置信,“所有的疑似者?”
白梦唐很肯定地点头,“所有的。”
王小天不解,“那么多人的信息,你们如何搜集来的?”
白梦唐一笑,道:“秘密。只有你成为了真正的绝地行者,才有资格知道这些秘密。”
王小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叶仗剑道:“如果你成为我的领路人,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师父?老师?”
叶仗剑轻轻摇头,“不。我们是兄弟。先天玄脉者只有兄弟姊妹,没有辈分差别。”
王小天一头雾水。
白梦唐见状,解释道:“就像我刚才打的那个比方一样,先天玄脉者都是从人造蛋壳中孵化的,那么就只有诞生先后顺序的差别,并没有辈分差别。所以,我们都是兄弟。”
蛋孵的吗?听着这么不舒服。王小天暗暗腹诽。
少顷,他又问道:“其他绝地行者呢?他们会来这里吗?”
白梦唐摇头,道:“不。这里只是我个人的工作室。不过,因为有这个放松娱乐的小酒吧,有时候,他们也会来这里坐一坐,喝喝酒,聊聊天。”
“绝地行者有等级之分吗?比如,必须服从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