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门房内转出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刚把偏门打开就看见燕王府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士兵,这些人起码有整整一卫之众,而且各个手持刀枪还有一些拿着硬弩。
门房的精壮汉子微微一愣,满脸风怒的冲了出去,张嘴叫骂道:“你们他娘的这是要造反啊!知道这是哪么?擅闯燕王府可是死罪,造反株连九族,你们这群王八蛋疯了,竟然想围攻燕王府!!说,你们那个卫所的,指挥使大人是哪一个!”
一声阴笑远远传来道:“怪不得人家说,王府门房三品官。果然,燕王府就连一个门房都有如此大的火气。”张昺在人群中走出,歪着嘴笑道:“行了,火气那么大有什么用?你去跟阎王通传,就说有圣旨到,让燕王出来接旨。”
碰!
这火爆脾气的门房尽然没有顶嘴,狠狠关上了大门转身向院内跑去。
“站住!”白敬酒正好在偏院内走出,看见门房火急火燎的向里边冲,立刻喊了一句。
门房停下脚步,一看是白敬酒,开口问道:“白头,不好了,外边张昺带着燕京布政司的一卫士兵正围在外边,我得赶紧去告诉王爷。”
张昺?
白敬酒眉头皱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不用去通传了,这事我来处理,你回去打开门,如此如此说……快去!”
……
碰。
门房的大门再次被推开时,精壮汉子再次出现在张昺的面前,微微有些气喘,却没有了刚才的慌张。
张昺看见这个门房立刻怒道:“你们王府接圣旨就是开偏门吗?”
门房大汉明显的一哆嗦,圣旨这两个字的力量在百姓心中的位置还是十分沉重的:“张大人,不是我们王爷不出来,前些天在你布政司吐血至今未愈,现在躺在床上还起不来呢,不如张大人将圣旨留下,我带王爷……”
“放屁!你敢!你也配!!”张昺都气疯了,一个门房想代替王爷接旨,这燕王府都是什么规矩?
“去,通传一声,请王爷打开府门,本布政司去王爷床前传旨。相信朝廷念及王爷病情,也不会怪罪王爷没能接旨。”张昺非要见到燕王不可,皇子又能如何,如今万岁都驾崩了,皇子也得收敛着。
门房一转头,关上了偏门又跑了回来,看见白敬酒站在院内之后面色发紫道:“白头,说不通,也没这个理,哪有门房代替王爷接旨的!”
白敬酒再次趴在门房肩头道:“你啊,出去就这么,这么说,听懂了么?”
门房成了传声筒,再次站在门口道:“我们王爷病重,又不想耽误了圣旨,这不,让人将王爷扶着慢慢往出挪呢,请您稍后。”
白敬酒在院内也急,他不是不愿意让燕王出来,燕王是根本就出不来!
燕王已经离开封地整整十天了,这十天风平浪静,没想到布政司忽然就来传旨,白敬酒只能暂时拦着。他还能怎么办?
“快去,把幽然道长请来。”白敬酒对着马和说了一句。
马和奔跑如飞,哪还有半点当初的潇洒。
片刻之后,幽然老道眉头拧着走到了院落近前道:“白头,事情紧急,燕王要是敢不回来,这件事就麻烦了。藩王擅离封地可是重罪,更可能会成为削藩的由头,根本无法辩驳。”
白敬酒点点头道:“我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出去和他们拼了?”幽然看着白敬酒,说出这句话也是迫不得已。
白敬酒在院内来回踱步道:“不可,万万不可!!”
“道长,咱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
王府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开的是正门,正门大开,神穿蟒袍腰扎玉带的男人萎靡不振而出。
张昺看见燕王朱棣漫步走出,一脸病怏怏的样子赶快施礼道:“下官见过燕王。”
在门口等待许久的张昺心里不是没火,而是朝廷规矩如此,擅闯王府者死罪,他这才等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现在还得给燕王行礼,实在是憋屈。
燕王挥挥手,并未说话。
张昺缓缓站起,让身后人递过锦盒,从锦盒内取过圣旨道:“燕王千岁,下官这次来王府叨扰是为了圣旨,请王爷接旨。”
“奉天承运:燕京卫所指挥使张玉、朱能、乃儿不花、等一众军官贪赃枉法,私扣军饷,虚报卫所人数,盗卖军械,实,罪不可恕。特命燕京布政司缉拿,钦此!”
燕王跪坐在地上,不断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就像要背过气去一样偏偏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缓过来……
“来人,进去把张玉、朱能和乃儿不花给绑了,带回布政司!”张昺呐喊一句,卫所士兵就要迈步往燕王府冲。
燕王忽然缓缓开口道:“来,来人,谁敢进来,立刻,给,本王,射杀!”他说的有气无力,但是语气十分肯定。
“诺!”
王府侍卫有好几十人都掏出了硬弩,对准了要冲进府院的士兵,双方僵持着,战事一触即发。
张昺瞪着朱棣道:“王爷,难不成你要抗旨不尊!”
朱棣大口大口穿着粗气,不断玩命呼吸,用手挡在嘴前,就像是要活活气死。
一旁无人关注的幽然正玩命的从背后用手指头捅燕王,并且低声道:“白敬酒,别喘了,胡子都掉了!!”
这句话别人绝对不会听见,扮演燕王的白敬酒却听的清清楚楚。他这招狸猫换太子还是和马和学的,当初他要选燕京丐头的时候,马和就曾经要用这招帮他。今天总算是用上了,也不算白费了燕王走之前马和留下的那批赶工做好的人皮面具。
“抗旨不尊……的,不是我,是你,张昺!万岁爷金口说的,擅闯藩王府邸者,官民不论,就地斩杀,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昺微微一笑道:“王爷,我这也是奉了圣旨,要捉拿朝廷钦犯,公务不可耽搁啊。”
“你要,捉拿钦犯,我命人,送与你,就,就是……闯,闯我王府,作甚?”
张昺顿时语塞,他不占理,圣旨上并没有让他处置藩王,最多就是夺其兵权,难不成自己要在眼看着成功的时候被燕王反咬一口?这一口要被咬上,日后新帝登基会不会为了皇家颜面杀了自己?
“王爷赎罪,昺之疏忽。”张昺赶紧换了一张面孔道:“请王爷将囚犯交与在下就是,下官,这就命人退出去,在门口等待。”
“不用了。张大人也是为国为民,这就将他们带走吧。张玉、朱能、乃儿不花,你们还不跟着张大人走?”
白敬酒身后三个人站了起来,迈步走入士兵队伍中被人五花大绑,捆绑过程中竟然还有人不断抱怨闻到了一股恶臭。
张昺缓缓退出燕王府,仔细看了一眼三个囚犯,当燕王府的大门关上时忽然感觉这次竟然顺利的有些奇怪:“为什么燕王今天一脸说了多个‘我’而不是自称‘本王’,莫非是病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