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楼之上,总裁办公室之外,谢落已经在这等了不下两个小时,从十一点到下午一点,就连一个姿势也没有变过,抱着双膝坐在红木双开门的门口,哪怕腿都已经坐麻了。
薛冰本来以为谢落总不会等太久,骄傲又敬业的谢总监既不像是会巴巴等一个人个把小时的样子,听说谢总监在她还是做一个小职员的时候,曾经把让她在开会时白等了半个小时的主管义正言辞杀人不见血地说得都傻住了,这一点后来也成为大Boss十分看好的所谓不卑不亢,敢于挑战权威,直言不讳的性格。况且谢总监平时又是那样敬业的一个人,怎么会舍得浪费工作时间用来苦等别人。薛冰不解地摇摇头,最近发生的一干事,实在是令人费解啊费解。
不过两个小时过去,薛冰看得已经有点麻木,谢落等得也已经有点麻木,靠在门上微微出神,当那扇双开大门打开之时,差点往里摔进去,还好她的反应还够快,一瞬间回过神,马上抓住门框,立马就重新保持住了平衡,没有失态,也可能正是从小养成的过度敏感。
谢落重新坐稳后就察觉到自己头顶上突然出现的一个宽大阴影,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高大身影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正是自己等了整整两个小时的人,心里头顿时又有感动又有嗔怒,五味杂陈。
薛冰在一旁看到门内走出来的左简萧也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站起来,叫了一声:
“总裁。”
与此同时谢落想要站起来,想要和他说几句话,虽然在心里百转千回早就打了几百次腹稿的话都已经在见到他的一刻忘得干干净净了,可还是想要拉住他,站在他的面前好好地说话,紧张得好像在下一秒他就会在自己面前消失。
可是坐了那么久,腿早就麻了,站起来时一个不小心的趔趄,差点摔倒,成功夺取了薛冰问好对于左简萧的影响力,在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倒下来造成事故之前,还好有一只手制止了这一切。
左简萧完全忽视薛冰助理的问好,朝她伸出手来,又快又准地抓住了她的手。此刻,谢落抬眼望着他,他幽黑的眼眸犹如能够将自己沉浸进去,慢慢地全身心融入他的眼神之中,她的脸上有了一点绯色,抬头望着他,如同在望自己生命中的奇迹。
这个站在自己身后,又握住自己手的人,有着一副极好的面容,浓眉,星眸,挺拔的鼻,紧抿的薄唇,眼尾眉梢总是似有风情,又有着不凡的气质,有点冷漠,冷漠之下却又藏着点热烈,像是被雪覆盖的火山,冰雪皑皑之下,是无人知晓的浓烈与危险,还有着可以及时拉住她的大手,温暖而有力。怎能让她不沉迷……怎能?
她的奇迹。
薛冰自知自己对于两人来说已然成了可有可无的空气,为了不在这里当发多余的光和多余的热的电灯泡,他决定还是换一个地方去发光发热,默默地抱着文件有点可怜地到九十二楼的某个小角落里去蹲着工作了。
若是日后老板和总监能够促成一桩喜事,必须要算他总裁助理的头等大功一件。
对于自己助理懂事的离开,总裁先生并没有多大的注意,甚至吝啬地连一个赞扬的眼神也没有给。
当时是,这片空间里只剩下了谢落和左简萧两个人,一个抬头望着,目光中尽是迷醉的神情,不舍得一秒钟的抽离,一个低头俯视,黑色的瞳,冰雪皑皑下却也似盛着半真半假满满的浓情。
谢落望着左简萧的眼里除了迷醉,还有着深刻的感动。
他来了,他终于还是来了,他终于,还是没有对自己太过生气。
但感动又在下一秒变成害怕。
可是……万一是气过头了呢?所以用冰冷的态度对待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谢落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因为在乎,所以难免会想太多。
半晌的对视,谢落终于在虚搂着自己的人的怀里回过了一点神来,缓缓站好,脱离开他的身边,像长大了以后绒毛变成羽毛的雏鸟脱离开母亲与巢穴。
左简萧只觉得自己怀中一空,感到整个人顿时都变得空荡荡的,有点不满,目光愈加地一黑,其中情绪难辨。
良久沉默之后,最终是以左简萧的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的空气,他的语气淡淡的,却还是透着一些少许的凉意与深沉,似某种古久的乐器被忽然地奏响。
他说:“设计总监是想要罢工吗?”
虽则表情上十分凝固,可是说出的话居然是在开玩笑,谢落哪里料想得到。只觉得这样一个人用这样一副表情讲笑话,任何笑话都只能变成冷笑话。
自己当然笑不出,可是为了缓和气氛还是扯动了一下唇角。
“罢工不敢。”可讲着就又有点笑不出来了,抬头对视,正了正色继续说:
“我只是在等你。”
她大概真的是个很无趣的人吧,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她只会实话实说。可倘若有一天她连对他诚实也做不到了……那么,自己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与他相爱?
是自己的错,是自己错了,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等我?”
左简萧又重复问了一遍,像是没听清或是不相信,有微微淡漠的讽意,说话的语气那么凉,看她的眼神那么凉。
他本来就是个冷厉严峻的人,好在在谢落面前的时候总还是有着稍稍的笑意,可一旦他板起脸来,正色又疏离,就实在是太过让人望而生畏。
谢落竟然头一回对他心生害怕,不过除了对他这幅样子的害怕,她知道,更是因为自己对于他的态度的害怕,这一回,与从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他真的当真了,自己……真的好害怕。
她怕握不住,她怕把手心里的东西给丢了。
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怨憎会,她不怕求不得,只怕放不下,因为求不得尚且从不知道得到的滋味,得不到也干脆,可是放不下,却是得到后再失去,让你浅尝辄止,然后一辈子都挂怀叹息。患得患失,怎能不害怕。
“那么现在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要说的,不妨就说吧。”
“简萧……”谢落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讲话,唤他的名字,希望他赶快变回从前的那个他。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怎么能够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和自己讲话?怎么可以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眼里盛起了泪水,泛出盈盈的水光,不过,却硬逼着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能让眼泪流下来,这也是谢落最后的坚持与固执。
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女人的眼泪固然珍贵,可是哭一次能够让男人心疼,哭两次还能够让男人顺着自己,哭得太多了,就要立刻贬值成为没用的,只能使他们厌恶的东西。
她努力地让自己恢复平静,可是怎样也想不到,下一秒,左简萧又对自己说:
“不过请你说得最好快一点,我还有事。”
这一刻,她真的再也无法相信,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曾经对她那么好,那么爱护,甚至舍不得有一点点的伤害与冒犯的同一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谢落已说不出话来,一切想说的话和情绪都尽在眼中,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既是怕只要自己眨一下眼就会让眼泪掉下来,又是想让这个人看见自己表达不出来的真实情绪,她想说的话,他到底能不能懂得?
她骗了他,虽然是有苦衷的,可也知是自己错了,但那些歉意,他究竟能不能够察觉得到?
而等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说些什么之时,左简萧已经没有耐心想要转身走开了,谢落一急,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臂,皱着眉用力地摇了两下头,牙齿咬得紧紧。
矜贵优雅的Armani西装在她的手中变皱,谢落几乎是将她一切的情绪集中在手上,就连左简萧也能感到自己的手臂上传来这个女人多么大的力气,她也会不舍让自己走吗?
不,他不信。
左简萧侧过脸,低下头,俯视的高度,眼里既有捉摸不透的深邃,又有显而易见的冷然,他声音疏远平静,缓缓地说:
“是不是,因为,我对你太好,以致于你一直以来都太过自信。”顿了顿,看着她盛着濛濛水光盯着自己的眼睛,狠狠心,接着道,“一直都觉得我怎样都不会离开你,所以,慢慢地,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
热烈欢迎在2015年新的一年里童鞋们猛加阿灼扣扣6010306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