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鹰眸,深邃熠冷,艳若宝石,说出这句话,才总算有了些许暖意。乐—文
他手伸过锦璃身前,给南宫谨夹菜,却是夹得他说的太难吃的菜——龙井虾仁,茉莉花熏鸭脯。
锦璃因他突然状似半抱的举动,双颊愈加火热嫣红,吐纳呼吸,都是他好闻的体香与龙涎香餐。
“今晚早点睡!”
“呃?”他就算出去一整天,也不至于如此急切吧,饭都没吃完,是要睡多早?
御蓝斯不着痕迹看了眼赧色难掩的娇妻,唇角邪魅微扬。
“本王并非和爱妃你说,谨儿该早点睡,让他养精蓄锐,明日专心比武。”
南宫谨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忙应声说是,然后,小手握着筷子,万分小心地品尝御蓝斯给的菜,却忍不住错愕。
“呀?!这菜很好吃耶!是不是你的嘴……出了问题?斛”
小心的试探,眨眼就成了狼吞虎咽。
今晚,锦璃做的菜,皆是借了医术药理,药食同源。
花与茶,融合肉,菜,海鲜,用特别的烹调方式,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乍看上去,仿佛上佳的彩玉琥珀雕琢而成,而且入口都有令人惊喜的茶香,花香,鲜润漫溢,纵然咽下去,亦是绕香不去,仿佛置身于茶香花海之中。
这份心思,别出心裁,每一道菜做起来,恐怕也都不简单。
御蓝斯之所以说难吃,是怕自己吃上瘾,又怕锦璃累坏自己。他也不是没有看出,满桌的人,都爱极了她亲手做的菜。
他更无法阻止南宫谨,爱上锦璃的手艺。
见眼前境况大变,他提锐飞扬的剑眉微凝,又状似万分怀疑地吃了一口茉莉花熏鸭脯,却仍是坚持己见,不容辩驳。
“难吃,没错,是……非常难吃!”
大家就开始卯着那道非常难吃的菜品尝,南宫谨小眉头不禁竖起来。
“难道是我的嘴出了问题吗?”他站起来,夹菜,塞满口。“还是好吃呀!”
“难吃!”御蓝斯如此说着,却霸道地一次夹起三块肉,吃进嘴里。
“好吃!”南宫谨忍不住大声嚷。
两人一个说难吃,一个说好吃,以吸血鬼奇快的速度争抢着,满桌的人,都拿着筷子,呈石化状。
锦璃哭笑不得地瞧着两人,舀起一勺奶香浓郁的米糊喂到无殇嘴边。
小家伙却拧头不肯吃,胖乎乎的小手攀着桌沿,也指向那盘茉莉花熏鸭脯,奶声奶气地嚷,“要那,要那……”
然而,锦璃伸了筷子过去,那盘菜被御蓝斯和南宫谨飞快地争抢,已近空了,只剩最后一块最小的。
锦璃忙抢过来,用汤匙细细地弄成小块,喂到无殇嘴里。
一旁,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巴巴盯着那吃得津津有味儿的粉润小嘴儿,一个悻悻长叹,一个咬着筷子鼓着腮儿,显然,皆是意犹未尽。
康邕,王绮茹,王颂达,苏妍珍,康悦,苏世敏,苏现等人皆是忍俊不禁。
趁着气氛好,王颂达忍不住开口说道,“璃儿,一会儿吃完饭,随外公去一个地方。”
御蓝斯双唇微抿,“要出宫吗?”
王颂达押了一口酒,笑着揶揄道,“你管得这么严,老夫哪敢带璃儿离了你溟王的眼呐?”
“本王的意思是,若出宫,本王陪同一起去。”
“越描越黑!”
被这老狐狸猜对了,却是在宫内,他御蓝斯也不愿宝贝王妃到处乱跑。
他忙了一整天,就剩晚上的时间与爱妻独处,而且……***苦短呐!
锦璃似听到他心底声音,笑道,“我尽快回来。”
晚膳结束,众人都离开紫宸宫,王颂达坚持不乘肩辇,锦璃便陪着他一路漫步穿过宫道。
“外公,您要带我去哪儿呀?”
离得紫宸宫越来越远,老爷子一路走在前面,静默肃冷,不说话。
锦璃小心翼翼地跟着,也不敢多言。
她看得出,外公似乎心情不好,却又微妙地不至大发雷霆。
终于,拐过一处宫道,老爷子沉稳的步履停下来。有些错,因他开始,还得他来化解。
前面,便是苏世韬所居的宫苑。
恢弘的宫门上,悬挂着“颐安宫”的鎏金牌匾。
宫墙反射的月华,映得那牌匾光芒幽幽。
身后一群宫人,个个手提夜明珠灯笼,光芒分明亮如白昼,那牌匾却透着一股苍冷之感。
自从苏世韬住进来,独李侧妃每日来服侍。
起初几日,锦璃也曾来诊过脉。她与南宫恪商讨过解毒的药方,便命宫人去熬药送来,从此再不入这道门槛。
蓝亭晚膳时,他也去了,却不曾说过话。
她对这人比恶兽还毒的人,压根儿无话可说。
这人曾命人追杀她和哥哥,还曾当街拦杀她和御蓝斯,还曾弄出什么血月诅咒,差点害死母妃,一笔一笔,都是血债!
御蓝斯不计前嫌,收容他,已然仁至义尽。
若非这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早就亲手将其碎尸万段,丢出宫外。
“外公,我不去!”
“当年,你母妃嫁给他,是外公的安排。外公担心你母妃入宫,与苏氏争宠,而皇族的人,都鄙视商贾,所以……这错是我铸成的。至于,康氏与苏氏的恩怨过去了,他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
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劝解着,大手落在她的肩上。
“璃儿,恨一个人太累,尤其,是恨自己的亲人,不只累,还痛,外公不希望你总想着过去不开心的事。”
“外公,不瞒您,当初给他下毒的是母妃,这毒是我亲手研制的,而那会儿,他正和太后,苏世敏等人谋划着如何除掉我和哥哥。”
老爷子惊怔,悚然挑眉,不敢相信,这一家子已然闹到如此地步。
“康邕当初也曾想杀你和谨儿,为何你能原谅他,而不能原谅苏世韬呢?”
“康邕杀我,是因太爱母妃,而对苏世韬心生妒恨所致。而康邕,毕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他的错,并非不可原谅。”
她抬手,冷怒指向那道宫门。
“可他苏世韬,我母妃为他呕心沥血这些年,容忍他三妻四妾,以王氏的钱为他养家糊口,爱他,尊重他,可他做了些什么?外公,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让我如何原谅一个畜牲不如的人?”
锦璃说完,对他行了个礼,叫护卫上前,“给老爷子去抬肩辇,送他老人家回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却差点撞在御蓝斯的身上。
晚膳一结束,他就猜到,王颂达可能带锦璃来这里。她有孕在身,不易动怒,他不放心,紧随在后跟了来。
“老爷子在宫外有宅邸,您这么喜欢苏世韬,本王派人明日将他和李侧妃送去王氏宅邸去,如此,对苏世韬和大家都好。”
御蓝斯说完,打横抱起锦璃。
锦璃羞恼地捶他的肩,“我有腿,自己可以走。”
“走了这么远,早该累了!别忘了你肚子里有本王的两位郡主,娇贵的很,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这话严肃地近乎训斥,分明……是说给王颂达听的。
王颂达目送他们离开,无奈叹了口气,肩辇被护卫们抬了来,他却还在门前徘徊,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世韬自内打开了门,双膝跪地。他穿的一身藏蓝锦袍是崭新的,从头到脚,都是一丝不苟,已然做好准备与女儿见面的。事已至此,他无颜求得女儿原谅,也不好再赖着不走。
“让您老为难了,错都在我,莫怪璃儿不孝,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自打我住进来,这里的宫人也伺候周到,不曾有丝毫怠慢,如今我身体康复,也该离开了。”
“如此,你就带李氏去老夫的宅邸吧,绮茹与你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也都尴尬。”
“我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听说锦煜前往大齐京城,我不放心他,从前有些旧部召了来,或许能帮上他和御蓝斯。”
老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吧。”
*
这一晚,康恒与庸西王用过晚膳,返回御书房。
一入门槛,他就敏锐注意到,桌案上放了一个盛放画轴的雕花竹筒。
他忙上了台阶,绕到桌前,拿起竹筒疑惑细瞧。
上面雕刻着清雅绝伦的荷花锦鲤,细致绝美,瞬间撼动心神。
一旁还有一封信,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康恒”,那字惊艳如其人,如开绽的两朵花。
他忙叫来值夜的吸血鬼护卫,“今晚可有谁来过?”
“禀皇上,卑职等一直守在外面,无人来过。”
“退下吧!”
护卫疑惑看了他一眼,退后两步,出了门槛,带上门。
康恒忙于龙椅上坐下,先打开竹筒,里面是厚厚的一叠画。
第一幅画,牡丹宴,苏静琪在场中跳飞鸾舞,他视线紧随,神情含笑,一旁坐着的锦璃却仰头痴望着他。
她的爱恋,全部写在眼神里。
第二幅画,锦璃正在看账册,他站在桌旁,若有所思,唇角轻扬,手上的一本账册,写了王氏惊天的财富数额。
很明显,他看中了王氏富可敌国钱财。
第三幅画,月色正浓,繁花似锦,他拥着锦璃,锦璃却给他递上一个东西……是苏世韬曾经所用的调兵虎符。
显然,他的目的不只是要钱财,美人,还有兵权!
这一切,如他现在的打算。
第四幅画,是战场寝帐内,他重伤,锦璃正掩面而泣,他却在腿骨上刻下三生三世。
第五福画,他
登基称帝,端坐龙椅,锦璃挺着孕肚跪在丹陛之下,她身后不是文武百官,而是……一群貌美如花的妃嫔。
她笑得如此勉强,如此悲伤,却还是笑。
他看着她的笑,心,隐隐作痛。
第六幅画,却是两幅宫内图,左边锦璃独坐灯下,刺绣一件婴儿服。右边,他拥着苏静琪躺于龙榻。
第七幅画,令人毛骨悚然,是刑场,那被悬在刑架上的头颅,一颗一颗都是熟悉的官员面容。
第八幅画,是一艘奢华的大船,大船火势凶猛,锦璃趴在地上,身下一片嫣红的血——是孩子没了!地上,还摆着三颗头颅,是苏锦煜,苏世韬和王绮茹的首级。苏静琪捂住被发簪刺中的脚,从旁冷笑,而他,在岸边……在马车上,微掀了车帘,只露一只带有螭龙玉扳指的手。
他顿时明白,这是锦璃前世的记忆。
他第一次将锦璃抱入寝宫时,她曾在睡梦中,痛苦的唤他的名字,指责他为何绝情,为何不要孩子……
他匆匆打开信,上面却只有一行字。
“恒,你若不信,可去找伏瀛,看他手上的魔球,也可去打捞玉鳞江,但请不要重蹈覆辙,害人害己害大齐臣民!前世深爱过你的苏锦璃,亲笔!”
他手忙脚乱地匆匆收了画,背上竹筒,带了一群水性极好的吸血鬼和狼人,连夜骑马奔出皇宫,直奔玉鳞江。
*
翌日一早,一艘长满水苔的龙首大船,被百名力大如熊的狼人拖上岸边。
水苔被众人刮除,露出惊艳的花纹。
康恒震惊地忙把画筒打开,对比画上的大船,花纹,颜色,造型,都一模一样。
有狼人在船上下来,手上拿了一个东西,是凤冠!
凤冠上的宝石亦然闪亮,与画中女子头上戴的,一模一样。
是事实,一切都是事实!
他惊痛交加,仰天嘶吼,整个人被击垮一般,瘫在了地上。
锦璃曾说,前世,苏静琪也曾给他服用过万事如意,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因为万事如意,才变成这样的暴君,昏君!
他愧对她,若早知她前世如此惨死,他绝不会愚蠢地重蹈覆辙!
有宫卫急迫奔来,见他跪瘫在地上,不等开口,就忙跪下。
“皇上,昨晚玄武被人从大牢中救走了。”
“玄武?!”好熟悉的名字。
他寻思半晌,方才忆起,玄武曾是自己的贴身护卫,是吸血鬼,锦璃蛮喜欢他的,总是拿他和玄武开玩笑。
皇宫里原来的吸血鬼护卫,都是南宫恪调教的,能救走他的,想必,也只有南宫恪。
“既然救走,就算了。”
康恒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拿着竹筒,一手拿着凤冠,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他身心俱疲,沉在这场巨大的错误里,不知该如何回头。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前世,他一定扭转乾坤,可……时间如何回去?
他走向自己的坐骑,就见马旁停了一辆马车。
听到马车内有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他惊得一震,忙冲过去掀开车帘。
车内,是一只黑色发丝,衣袍奢华,肤色苍白的吸血鬼。
他正拥着的女子,正是康恒新封的太后,曾经的兰妃,他的亲生母亲!
康恒不禁狐疑,这是他的母亲没错,可又不像!她容貌奇美,却肤色苍白,周身还有一股陈腐之气弥漫开来,眼神忧郁地望着他。
“恒儿,我现在已经是吸血鬼,可以长生不死了。”女子依靠在御庸怀里,慵懒地不愿挪动。
“御庸,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康恒恼怒从腰间抽剑,直指向彻底的御庸。
“你母亲,已经答应做本王未来的皇后。康恒,你可不能因为苏锦璃的几幅画,一封信,就改变了我们定好的交易呀!否则……”
御庸说着,扯住身侧女子的手,将她拉到车窗外。
“啊——”阳光烧灼了细白的肌肤,顿时成了一片焦糊。“不要……”
康恒无奈,只得收剑,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都被这只卑鄙凶残的吸血鬼死死盯住。
“你放开朕的母后,朕没有说取消交易!”
“哈哈哈哈……这就好。”
御庸又将女子拥紧,爱怜疼惜地轻抚她的脸儿,他绝美诡艳的脸上甚至漾出几分温柔。
“兰儿,别怪本王,本王也不忍伤你的。”
康恒再不愿看那一幕,他愤然放下车帘,强烈压制着仇火与耻辱,心里却在想,如何……如何把这些狼人和吸血鬼全部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