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地听见“唰”地一声,眼前一片光明。
不——与其说是光明,不如说是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耀得她睁不开眼来。
兮予用手捂着双眼好一会,方适应了外面的光亮,缓缓睁开眼来,这才发现,囚车外厚厚的毡布不知道何时被取了下来。
被束缚许久的视线第一次这般肆无忌惮地放射出去,将外面的世界一览无遗。
身边依然是齐整行进的兵马,紧紧围绕着她,断绝一切逃跑的希冀,然而再远处,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仿佛一下子切换了舞台,不再是一望无垠莽莽野原,却换作了青山绿水田园风光。
只见四围青山郁郁,良田顷顷,其间阡陌纵横,民居错落有致,上有炊烟袅袅,斜指青天,一派安宁祥和之色。
路畔耕作的农夫民妇,见得这浩浩荡荡的大军从路中经过,连连下跪,不敢抬头,然而在马蹄声中,又隐隐闻得纷乱却诚心的万岁呼声。
“怎么,第一次见到我大羲国的民风么?”
直到声音传来,她才发现囚车前方立着一名锦衣男子,正背倚着门口斜瞥她,方才她呆滞的模样恐怕已被他尽收眼底,是以那英俊的面上带了分毫不掩饰的嘲笑。
她扫了他一眼,径直将视线移向他的腰间——“你的酒葫芦呢?”
其实不过无心一问,对方却变了脸色。
“这不关你的事。”凉牙冷冷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微微一笑,“要么生,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没有第四种结局。”
嘲笑的话被堵在喉中,凉牙脸色暗去,鼻子嗤出声来,“哼,明日便是最后期限,你倒是真淡定。”
“一切还未有定数。”她莞尔道,“路上无聊,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打什么赌?”
“如果我活过明天,你便告诉我,你特别针对我的原因好么?”她抬起被铁镣铐住的手腕,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凉牙眸光一颤,随即冷冷道,“我针对你了么,本大爷痛恨的是所有汧国人。”
“不,你在说谎。”
她微笑着歪头看他,“你从一开始见面,就对我格外不耐烦格外厌恶,即便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还是一样,我猜,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在对方不善的脸色中,清澈的目光移向他腰间那条旧得快要掉光毛的虎皮腰带,“让我胡乱猜猜,说不定,是与这腰带背后的故事有关……”
“——你很烦啊!”
凉牙骤然变色,腰间弯刀刷地出鞘,寒光在她面上映出道道银斑,“你若是再罗里吧嗦,本大爷将你的脸剥下来做鞋底!”
她笑而不语,将目光转向一侧,而凉牙也沉着脸背过身去,一言不发,再也不看她。
不过,若是他知道,她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堵住他的嘴安静地看会风景,尊敬的御前卫大人,会是如何的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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