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犒赏三军的命令传来,彻军也没有因此而松懈,一丝不苟的在执行石贝的各项命令。
能够穿上蟒袍,作为一个臣子,可以说是最高的礼遇了,再进一步也只有皇冠龙袍而已了。但是石贝却低调的很,住在咸陵府尹的府衙里,每天都在处理各种公务和军务,在派来的官员到来之前,都要由他来决断。
也是在这天,高图来造访了。
石贝披着皮袄,正在处理公务。见高图带着礼物来了,石贝吩咐身边的人下去,迎上前说:“是你啊,你来这里是打算做什么?”
高图将礼物放在了案头,说:“王爷这是怎么了,不记得了?是我高图啊,如今江南已经在陛下的版图之中了,我也可以来复命了。”
石贝看周围的人都下去了,走到他对面,说:“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你害死李义,怂恿李难逼宫,陷害忠良,哪怕你贪污了几百万两,都可以赦免。但是,你和你的那些党羽,却将无数的百姓害了,这却是无法原谅的啊。”
高图瞪圆了眼睛,“王爷,你说什么?”
石贝说:“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在大理寺,崔全被他们折磨死了,在南海郡,娄明更是客死异乡,只有陈化还有半条命;张靖,姚直,段冲和魏浪倒是活下来了,但是江南的百姓呢?近年来江南干旱水灾不断,你们发过一颗救济粮吗?你们用过一个铜钱安置难民吗?”
石贝指着桌案上的那堆账簿,“我倒是查出来,仅仅在去年的中秋和重阳两个节日,向你行贿的官员就送了你一百七十万两银子,另有黄金三万两,珠宝无数。还有,你伙同各地、各级官员将领,中饱私囊的恐怕就更多了。除此之外,你还利用丈量土地的机会,圈占百姓土地达二十八万亩,田庄、房屋七万余间,你真是有本事啊。”
高图辩解道:“这不都是陛下和王爷吩咐在下做的吗?难道这也有错?”
石贝义正词严的说:“我只让你来这里瓦解治朝,没有让你来伤害百姓。现在整个江南,民怨滔滔,其他的罪都可以徇私饶你了,但是你伤了百姓,百姓恨你入骨,我们就不得不杀你。只有杀了你,才能平息百姓的怨恨,只有杀了你,才能收取这江南百万军民的心。正好你今天不请自来,也省的派人通缉你啦。”
高图几乎是在恐吓,“你敢!我是功臣,我为了你们兄弟,甘愿背负罪名,干这么多的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不但不赏赐我,还要杀了我,你们这是在诛杀功臣,是过河拆桥!”
石贝摇摇头,说:“高图,你以为这种事会见诸史册吗?实话告诉你,你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罪人。这些才是会被记录在史册上的‘史实’和‘真相’,你到底明不明白?”
高图一下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你们……你们……”
石贝一声传唤:“来人啊!”
堂外的卫兵纷纷跑进来,石贝说:“此人就是奸臣高图,当初他觊觎皇妃,本应处死,谁知他逃到江南,在江南陷害忠良,怂恿李难实施暴政,盘剥百姓,江南百姓被他祸害了三年,死有余辜。”
“不!”高图还想申辩,石贝连忙吩咐将高图的嘴堵上,石贝接着说:“本王代天子行使征伐,特命将其行刑于街市,判处车裂极刑。立即行刑!”
士兵们立刻将高图拖了出去,在咸陵街头,百姓们打听到要被行刑的是高图,纷纷前来观看,一看到高图被堵着嘴,拖到刑场上,纷纷对高图破口大骂,用各种东西丢他,十匹高头大马分成两组将高图围在中心,五条粗绳子一头绑在马鞍上,一头绑在高图的四肢和脖子上,绑紧之后一声令下,十匹马向着五个方向奋力奔跑,挣扎了一番,高图就变成了五块血淋淋的烂肉。
见到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奸臣”被处以极刑,咸陵百姓纷纷拍手称快。这是大快人心的一天,也是大彻王朝一统天下后的第一个篇章。
石贝在府衙里得知这个消息,没有半点表情,冷冷的说知道了而已。
在石贝的心里知道,高图从接受这项使命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他一定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因为无论他是否超出了他的使命,还是没能完成使命,这个“奸细”的身份就足以处死他。而且当初的苦肉计,就是为了将来处死他,否则也不会用觊觎皇妃的罪名杀了他的哥哥和嫂子。
所以,无论高图做什么,怎么做,做多少,他的死,是迟早的事。这就是王朝,这就是胜负。
终于了结了高图的事情之后,石贝派人去查抄最后一个大贪官的家,就是高图的府邸。仅仅在他位于咸陵的宅邸,就在地窖中发现了储藏的白银二百万两,宝钞面额达六百万两,各地的房契地契一百多份,书画珠宝古玩一千三百余件,总价值超过一千三百万两。
石贝下令,全部封存,等待朝廷官员来处置,同时下令妥善安置李照等前朝皇室,将其迁往东郡居住,任何人不得加以伤害。随后在江南开始全面赈灾,各地都要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招揽流民,开始为明春的屯田开荒做准备。
这一等就等到了腊月底。王郃与其他近百名官员来到江南,接管各地的官衙,石贝也从各种民政中解脱。
在咸陵皇城,王郃和石贝在宫墙下散步,说:“这江南的冬天真是湿冷的厉害啊。王爷能够成就今天的伟业,既是王爷成就大彻,也是大彻成就王爷啊。”
石贝问:“皇兄最近身体如何?”
王郃有些迟疑,说:“不太好,入冬以后又开始咳嗽了。太医那边也有不好的传言,但是一直都对这些很忌讳,所以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
石贝忧心忡忡的说:“除了北方的梁皓,天下终于算是统一了,也是时候开始施政了。但是皇兄的身体,却令人担忧啊。如果皇兄有一个三长两短,这江山会不会再次混乱呢?”
王郃说:“王爷担心的对,但是我认为,不会。因为陛下虽然病得很重,即使有什么不测,也不会大乱。因为朝廷的三庭、六部、九卿制度已经确立,而且大军依然还在,王爷也在,还能有什么人掀起风浪吗?”
石贝笑道:“自古以来,有治入乱的事还少吗?关键在与你如何治理,治理的好不好,用什么人去治理。”
话说薛小倩黯然离去,从此杳无音信,高图也被石贝处以车裂极刑,而彻朝派往江南的官员也到位了,崭新的彻王朝终于以一统天下的王者身份,开始全新的历史。
天下的局势已经初步稳定了,江南的百姓也得到了救济,总算是渡过了这个冬天。玄元四年二月,石贝的主力军也班师回朝了。石珍带着病亲自迎接,简单的一些仪式之后,兄弟两个乘车回城。
在马车上,石贝注意到大哥的气色比起去年出征前,更加不妙,不需懂得医学,也能看得出,已经是久病多年,甚至是阳寿不久了。
石珍说:“江南,还算天平吧。”
石贝说:“已经初步稳定了,只是还需要坚持。只要我们继续休养生息,不出几年,就可以恢复。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恢复到天下大乱之前。还有,皇兄,您的身体……”
石珍笑道:“怎么?担心朕会驾崩?朕都不怕,你怕了?”
石贝略微低头,说:“臣弟怕的是皇兄一旦有意外,太子年幼,皇后固然是贤妻良母,但是那个珠妃就未必甘于寂寞了。还有,我们这些老臣在的话还好,如果我们不在了,而太子尚未成年,那就要出大事了。或者外戚,或者宦官,或者奸臣,他们一定会趁机夺权,后果堪忧啊。”
石珍凝视石贝,咳了两声,说:“你想的很深远啊。继续说。”
石贝说:“珠妃,安本忠,都有可能。但是现在还没出现那种局面,所以也只能臆断了。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臣斗胆,请陛下预先准备诏书,一旦出事,也不至于让人钻了空子。于公于私,于国于民,这种事都大意马虎不得。”
石珍轻咳,点头说:“二弟说得对啊。二弟你也是客气了,以前很少称呼朕为皇兄的。”
兄弟两个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车厢里顿时鸦雀无声了。
进城之后,石珍说:“朕打算编订新的国法,修订我大彻的律条。这件事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也要尽快去做。王郃一个人办不来,丘狩和李增又要处理中庭的大量事务,朝中也没有足够的贤才来协助他,你来帮忙如何?”
石贝知道,这是一个远离兵权,远离危险的好机会,“臣明白,臣接旨。”
石珍说:“这军务吗,就先交给陈度他们,好吧。”
石贝还能说什么,“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石珍点点头,“朕希望下次召见的时候,朕能见到你。”这话虽然说的有些伤感,但是石贝却并不觉得伤感,因为现在,他们已经是“兄弟”了。
下车之后,石贝行礼道别,就直奔自己的王府了。而石珍在车里撩开帘子,看着石贝的身影。